第二章 溫泉湖畔揚白裳
“小白,你若是真的能解開骨碌身上的毒,要我做什麽都行。”我謔地從水裏站了起來,挺起我那平坦的胸脯慷慨高昂的說道。
“骨碌,小白?”他看著我挑著眉問道。
“我們家綏綏一般喜歡以她看人的第一印象給人起名字,多有冒犯之處,還請公子諒解。”骨碌的語氣多顯寵溺。
“貴人這名字,不知被仙逝的國公聽到該有如何的反應。”小白緩緩冒出這句話後,我明顯的感覺到周圍的空氣都不對勁了。甚至能感受到背後骨碌如刀般的眼神能活剮了我麵前的小白。
“誒,你這人瞎說什麽,什麽國公國侯的,這裏是終首山,除了尼姑沒什麽國公,你要是能解毒就解,解不了就趕緊滾遠點,別在這賣弄你的風騷,等我把寺裏麵的小尼姑全都喊上來,綁了你,反正淨慧師父答應那些無家可歸待發修行的小姐妹,隨時可以還俗塵世,你這小模樣倒是不錯,白嫩白嫩的,不怕沒人看上。”我瘋似地拍打溫泉,水花濺了小白一身,他還來不及躲,我下一波水又揚了起來。
最終,我被小白以輕功水上之力抓到了岸邊,他點了我的定穴,讓我沒辦法再折騰,他卸下了身上的鬥篷將我緊緊地包裹的密不透風。我雖然受他的擺布,乖乖的坐在了石岸邊上,可嘴裏還不停的說著咒罵他的話,依舊不依不饒。
“我說,你再罵下去,我可不給她解毒了。”小白掏了掏耳朵,被我的咒罵擾亂了心神,可還是心平氣和地蹲下來看著我說道。
“花拳繡腿,一般話太多的人都沒什麽本事。”我嗆他。
“這可是你說的,那我走了?”他看了我一眼,站起身抬頭就要走。
“被人戳中了心思就想跑,這個大騙子。”我朝他翻著白眼氣呼呼地說道。
他回過頭看著我,深潭一般沉靜的眸子,卻笑的狡黠至極。
我被他盯的發怵,索性閉上眼睛不去看他。
少頃,他解開我的穴道在我耳邊輕輕地說道:“我是可以解開她身上的毒,不過需要龍心草的果實來做藥引。”
他口吐溫熱吹散在我耳邊,不禁讓我渾身痙攣,由於他突然親密的舉動,我不似剛才那般暴躁,瞬間平定了許多,還紅著臉問他:“龍心草是什麽東西。”
他依舊是笑著,卻不說話,饒有興致的看著我,好似在懲罰之前我對他的無禮。
我瞥了依舊在溫泉池裏臉色有些發白的骨碌,心裏萬分不舍。抬起頭裝作萬分可憐的樣子並且抱住小白,奮力在他胸口撒嬌說著恭維的話。
“好小白,你人這樣漂亮,肯定心地也特別好,麵由心生,你肯定是一個特別善良特別善良的大好人。”
我感覺到了他身體突然僵硬,更為興高采烈的所欲為的上下其手。夾衣,穗帶,中衣,穿過層層阻礙,之間似乎接觸到了他溫暖的皮膚,卻被他用手拎著脖子從懷裏拽了出來。像他這種特立獨行的人,一定特別討厭第一次見麵的陌生人的觸碰,看著他如同吃了甲蟲般的表情,我就莫名其妙的開心。
“龍心草,聽說是長在楚國王宮花園裏唯一一株,早前是一位老者出海時從一座不知名的島上所得,並獻於楚國先王的,那草結出的紅果做藥引可解百毒。”
“十年一紅果,離枝不見魂。”
十年才能結出一個紅果,紅果隻要離開了枝頭就會消失不見。
這草聽起來就十分玄乎不常,更何況是長在楚國王宮裏,可這裏是終首山,離楚國的王都也有好幾百裏,就算讓淨慧師父日夜不停地化緣過去也要個七八天才行。
“你有辦法得到這株龍心草對不對?”我問道。
沒想他卻搖了搖頭說:“並沒有。”
“你這人還真是奇怪,明明說可以給骨碌解毒的,現在就因為得不到的一株藥引而出爾反爾了嗎?”我哼哼唧唧地衝他耍著賴皮,可心裏卻盤算著他之前與骨碌的對話,莫非他並不是真心想要救骨碌的?
“你不用懷疑我的用心,我確實是受人之托想要救她。”他輕易看穿了我,令我十分懼怕。
我不敢在他麵前多說一句話,生怕又有什麽心事被他瞧出來,鎖著眉頭垂下眸子不再看他。
“七日之後,會有一隊人馬朝著終首山過來,為首的大約是一個十五歲左右的麵容肅森的少年郎,他們來這裏的目的就是找重華寺的師傅淨慧來解毒,屆時我會將他秘密引來你身邊,你來為他解毒。”他目光如炬,纖長的手指抬著我的下巴說道。
“解毒?”我驚異於他說話輕鬆的樣子。開什麽玩笑,解衣服我會,解毒我可不會。
“你放心,解毒的方法我自會提前交給你,你即解開那人的毒之後,便可以向他要那株龍心草,他也一定會給你。”小白看著一直處於震驚中的我,微微笑著說道。
我看著他說話帶著萬分真誠的樣子,十分不解為何要我出麵去解毒。我雖已垂髻之年,娘親卻從不讓我見外客,除了終首山上的大大小小,小白是那時我所見的第一個終首山之外的人,這不得不讓我多想,小白這廝目的不純,打著救骨碌的幌子,讓我做什麽不好的事情。
他見我眼神多了防備之意,也不急,緩緩地將我從冰涼的岩石上扶了起來,並笑著把我身上的鬥篷圍了圍緊。美目深邃,如星如炬,笑帶臥蠶,嘴角微翹,本就好看的臉,帶著一副洞穿人心思的表情,讓人真恨不得想要痛扁他一頓。
“都說了你不必擔心我救人的初衷,我真受人所托要救她性命,隻是那人見過我,若是我貿然出麵為他解毒,他不但不會給出龍心草,反而會覺得是有蹊蹺,到時候,你的骨碌就算是天神在世也無藥可救了,況且那株龍心草隻有世間一枝了,你也斷然不希望那株草出什麽意外對不對,我知道你娘從來不讓你見外人,不過你不必擔心,我會將那人引到山間寺院的藏經閣,那是你和骨碌的領地,也無後顧之憂,但是能不能要到龍心草救骨碌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他是如何知道藏經閣是我與骨碌的領地,又是如何知道我從未見過外人這些事?我來不及細思,為了救骨碌也隻能按照他的方法去做。我那時覺得,隻要他能救骨碌便好,至於他說的那些話,我多數是沒辦法想明白的,不過即想不明白,就不想。
可是終究人生走得哪一步棋錯了,後麵就便都錯了。
眾生皆棋,操控隨命。
果不其然,七天之後,那一隊人馬十分準時地來到了重華寺。
在小尼姑們興奮的麵容之下,我聽到了無數個讚揚那位為首的肅森少年的話語。
談吐優雅,舉止高貴,肅容滿麵,舉手投足間仿佛帶著與生俱來的威嚴與貴氣,讓人無形中就想按著他的話去做任何事。其實這些象征權貴之人的形容我都可以理解,因為小白說過龍心草是長在楚宮花園裏麵的,能隨便拿到這株草的人,定不是什麽等閑之輩。隻是我十分不理解的是,小尼姑興奮的眼神。
她們手舞足蹈地說著此人麵兒雖威嚴,但卻俊美無比,尤其那一雙狹長的雙眸,就好似新月一般。
我趴在藏經閣的木窗上麵,一邊期待著一睹那人的真容,一邊等著小白的暗號。
這幾日,小白以最快的速度將解毒的法子交給了我。他並沒有細說那人是中了什麽毒,隻是讓我按照他的話去做,而解毒的方法就是調一盞好香。由於我鼻子天生敏感,對於味道的區分和接收性很強悍,一般寺院裏隔著幾裏遠的廚房,從味道上基本都能判斷出師傅炒了什麽菜。這種天賦異稟在小白的眼裏更是奇跡一般的存在,仿佛就像千裏馬與伯樂相識了一般,他幾乎將自己會的調香方法傾囊相授,並且送給我諸多罕見的香料。
這些日子與小白的相處讓我充分感受到了小白真誠的善意,或許是我杞人憂天了,小白想要救骨碌的心思是很徹底的,隻是不方便見那個人而已,所以需要一個他信得過,骨碌也信得過的人出麵。而我做為最好的一個人選,自然是沒有辦法選擇的。
一隻紫色的蝴蝶緩緩略過我麵前,這隻小蝴蝶從我見到小白的第一麵起,便注意到了。終首山的山林茂密,這種彩色的蝴蝶也自然不在少數,起先我也不以為然,後來漸漸發現,這隻蝴蝶隻單單圍繞著小白飛舞,有時竟然還落在他肩膀上休息,從不沾花惹草,十分乖巧。而小白更是習以為常,甚至有時候欺負這隻小蝴蝶,不讓它落到自己的身上。我想他是把自己當做了花,專門以自己的美貌來招蜂引蝶。
在我趁著他不在意的時候,偷偷抓來了那隻小蝴蝶,並且仔細的研究了一番。那蝴蝶身上的脈絡很特殊,尤其蝶翼上的那種紫色,是我在終首山的山澗裏都沒有見過的顏色。而且那蝴蝶像是有靈性一般,知道我對它沒有敵意,安安靜靜地趴在我的手掌上。我輕輕與它言語,它仿佛也能聽懂一般,揮舞著翅膀與我回應。
看出了小白與常人的不同,卻沒想到連養個寵物也是這麽非同凡響,這擁有靈性的小蝴蝶十分難得,我不像小白那麽不知道珍惜,我不但給小蝴蝶起了一個十分好聽的名字叫小花,還時常與它玩樂。
小白見那隻蝴蝶十分喜歡我,索性就讓它成為我們之間的暗號,來傳遞消息。
這蝴蝶停在我的手心,我便知道這是小白來讓它告訴我,那人正在趕來藏經閣的路上。收到消息之後,我準備起身將小白囑咐我的安神香點上,可是鼻尖忽然傳來一陣血腥的味道,我剛要回頭過去,脖子上卻傳來了鋒利的冰涼。我不敢亂動,暗自將手裏的小花放走,垂下眸子看著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長劍。我暗想這個人跑的還真是快,小花這邊才飛過來,他就神不知鬼不覺的來到了藏經閣,沒有任何聲響。
“小姑娘,你能如此隨意地坐在淨慧老尼的藏經閣裏麵,不會是她哪裏欠下的風流債而私生的女兒吧?”身後傳來的聲音十分黯啞,像是鋸木頭時所發出的聲音一般。
“你這人是吃了屎嗎,嘴巴這麽臭。”我能原諒他用長劍指著我,卻不能原諒他詆毀淨慧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