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5不是結局的結局
“切,我才不會幹那種缺德的事情,而且,就算我真得存了一些羞羞的東西,你找的到嗎?你個電腦白癡!”
牧三月咬了咬牙,這個鬼東西,不損人家會死啊!
她揪著韋岸的手背上的一塊皮,說:“不許你罵我白癡!還有,你倒是說啊?你怎麽幫我交的開題報告?”
“哎呀,好了,給你,你自己看,這是電子版的。”
韋岸拿出手機,點開一個文檔給她看。
“你真是天才,連魯迅的《孤獨者》都知道!不錯,這個開題報告寫得不錯!我真得要對你刮目相看了啊!”
他在牧三月耳邊輕輕說:“當我知道你的論文題目的那天,我就開始讀這個《孤獨者》了。所以,我自己寫開題報告的時候,順便也把你的寫了。”
一直以來,牧三月對於魯迅這位大人物很喜歡。
她自己本是孤獨者,隻是不同於那種偉大的孤獨。
牧三月常常是親手造成的孤獨,一次次失意,都讓她判定自己是一個孤獨者。
就如同魯迅筆下的孤獨者,終其一生演繹一段悲劇。
魯迅本身就是一位孤獨戰鬥的戰士,同黑暗勢力進行永恒的抗爭。有人說他的武器就是筆,此觀點也算客觀。
文字,的確有一種特殊的魅力。
《孤獨者》中的每一個字,都盡顯悲涼,似乎使用冰刀刻出的冰字。
《孤獨者》常被認為是魯迅的精神自況,似乎也有道理。
但事實上,魯迅隻有一個。
小說中的魏連殳隻是朦朧中依稀有魯迅的影子。而這個影子,就足以讓讀者心頭一悸了。
“韋岸,我問你一個問題啊。”她把手機還給韋岸,“你讀了《孤獨者》了,那你覺得你讀懂了嗎?魯迅和魏連殳,你覺得有什麽聯係嗎?”
他一時語塞,目光凝聚成一個點,“我們要談這麽深奧的問題嗎?你放心,我以後不會讓你孤獨的,我會一直一直在你身邊。”
“沒事兒,你想到什麽就說什麽,這個車子太悶了,你和我說說話,轉移我的注意力。”
韋岸一把摟過她,讓她貼著自己的胳膊頭,“那我就說了啊,你聽著。這個小說是第一人稱寫的,“我”與魏連殳是“以送殮始,以送殮終”。生命的輪回是伴隨著驚異與悲傷,而相識一場,也是見證了彼此的孤獨,彼此的惆悵。有句話說的是:親手造成的孤獨,又放在嘴邊咀嚼的人的一生。我不十分明白那種人生的意義,也不願去體會。”
她動了幾下,抬頭望向韋岸的下巴,“你不願意去體會孤獨嗎?你討厭那種人生嗎?或者說,你討厭那樣的人嗎?”
韋岸點了點頭,很肯定的說:“對啊,我不喜歡那種人。主人公像一個‘異類’般的存在物,他是‘吃洋教’的‘新黨’,又對人愛理不理,對閑事倒挺熱衷。村裏隻他一人出外遊學,也算學有所成吧,當了曆史教員。可是,他本可以好好的,幹嘛搞那麽孤獨。”
“那我問你,他祖母死的時候,那一段,你怎麽看?”
“我想想啊,小說裏的‘我’第一次見他,祖母的靈前。他不哭不鬧,也不反對封建家族所說的喪葬儀式和規矩。始終沒有落過一滴淚,隻坐在草薦上,兩眼在黑暗裏閃閃發光,這是一個孤獨者的表現,他無力反抗。然而,他立即又變成長嚎,像一匹受傷的狼,當深夜在曠野中嚎叫,慘傷裏夾雜著發憤怒和悲哀。就我本人而言,我是很討厭這種男人。”
韋岸的話裏都是對小說主人公的不屑,牧三月不知道怎麽跟他說下去。
他好像看出來牧三月的不高興,接著說:“三月,你說說吧,就說他的事業啊,我聽著。”
“我倒是很親近失意之人的,雖然索性這麽冷。孤獨者才會親近孤獨者。魏連殳似乎對小孩子抱有無限的希望,孩子總是好的,他們全是天真的。然而,卻是他最信賴的孩子漸漸遠離他。惡勢力的封建社會是不會讓他活得像模像樣的。他失業了,處處碰壁,失去了在社會上的生存能力。他不痛快,在報紙上盡情的寫文章批判封建製度和封建禮教,以致得到眾多人的仇視和算計。他想要活下去,即便是孤獨的活著。”
韋岸說:“想要活下去,每一個人都有著這樣的想法。可是,為什麽要孤獨的活下去呢?他大可以像個男人一樣,好好活著。一個失敗者,才會那麽矯情,處處說是社會讓自己孤獨。”
“是,他是覺得自己很失敗,內心的矛盾和困惑讓他放棄了信念,意誌消沉中他選擇了以前最鄙視的那種人。他做了師長顧問,生活逼迫他在封建勢力麵前低下了頭。即便恭維的人進進出出,過得瀟瀟灑灑,但心裏始終是痛苦著的,失意著的,在失敗感中死去。韋岸,我認為每個人都是孤獨的,隻是對孤獨的定義程度不同。”
人都會有一死,每當聽到死的話題,一般人都會不寒而栗,但是牧三月對生死很淡然。她對每一個孤獨者都感同身受,似乎別人經曆的痛處都加在她的身上發生過。
“好好好,我們都是孤獨的,網上不是有句話叫孤單是一個人的狂歡,狂歡是一群人的孤單嘛!”
很多人都在孤獨中死去,死後沒有多少真摯的淚水是為他而流。
一次次的失意,一次次的打擊,終結了人們對人道主義的向往。
孤獨具有虛無主義的深刻,作為孤獨者,是一連串失敗記錄的符號。
而遭遇,化作筆下的文字,像一顆顆子彈,打出最猛烈的硝煙,盡數化作悲涼的一道風景線。
孤獨是種永恒的精神狀態。
莫要說它不好,也許人生中最放空的真諦就是孤獨。
社會很大,人很多,失意一時,得意一時,都沒有定數。
而總有那麽些所謂的孤獨者,成為舊社會的犧牲品,成為時代的棄兒。
牧三月過去常常把自己比作小草,因為她喜歡小草的韌勁和頑強的生命力。
雖然小草不像鮮花那麽奪目,但那一抹綠色是最具生機的。
它默默無聞,破芽而出,然後努力長大。
而牧三月,就是小草一般的存在。
車子在村口停住,水泥澆的馬路,可以一直通到一個大的空地上。
“三月,你家要進山嗎?”韋岸掃視了一圈周圍的山脈。
“嗯,差不多半個小時,你要是想回家也可以的。我自己回去。”
“沒事兒,你家這邊完全沒有冬天的樣子嘛,山上的樹還是那麽綠。我們走吧,行李箱給我,我來扛。”
牧三月的家在這個偏僻的山區,很落後,但是風景很美。
大山裏,孕育了這個小山村。
牧家更是小村莊裏的一戶普通的人家。
一個兩層樓的小房子裏,住著爺爺奶奶、爸爸媽媽和她。
眾所周知,山區交通堵塞,經濟來源少。
況且家裏種的玉米大豆瓜果等都是供自家消費,沒有途徑轉化為現款。
然而,主要收入就是茶葉,春天時候收入多一點。
其它淡季,收入基本很少。
“韋岸,到了我家,你會看到我爺爺奶奶,還有我媽媽。但是,你不能說一些讓我爺爺不高興的話,謹慎一點知道嗎?”
“為什麽?你爺爺不會是長得青麵獠牙的吧?”
“沒有那麽恐怖啦,隻是我爺爺八十多的高齡,有心髒病,最好不要刺激到他。”
“哦,原來是這樣啊!你放心,老人家都喜歡我喜歡的不得了。我不會惹他老人家不開心的。對了,你家其他人呢?”
牧三月深呼吸,理了理思緒。
她淡淡說道:“我奶奶腿腳不好,經常腫痛,無法下地行走,稍微好一點就上山幹點輕活。我的爸爸是家裏的頂梁柱,沒有什麽文化,能力也有限,平時就幹點農活。偶爾會去外省工地上幹活,那些活兒又髒又累,工資也不高。可是爸爸始終沒有喊過累,默默為這個家付出。由於家裏經濟十分緊張,媽媽照顧家人的起居也很辛苦。”
他知道牧三月的家境不好,心裏默默發誓這輩子一定要讓她幸福一點。
“三月,你不要暗自神傷了,其實也沒什麽。家境不是決定一個人價值的條件。以後,我們一起努力。好嗎?”
家裏經濟條件不好,牧三月有時甚至想要放棄學業。
但是她的父親說,不想讓她以後過著像爸爸一樣的苦日子。
她懂事的比其他人要早很多,也是有苦往心裏放,盡可能的不讓父母擔心。
從小到大,上學都是走的山路,那些長滿野草的羊腸小道,構成了她童年回憶的一部分。
小時候,她最羨慕可以穿漂亮衣服的小夥伴,像公主一樣,好多人圍著她們轉。而她,頂多像個灰姑娘,站在角落裏,看著別人發光。
當然,她也有自豪的時候,尤其是老師表揚她的時候。
每一次作業、每一次考試,她都老老實實的認真完成。
所以,她從小就是老師眼裏的好學生。
現在回想起來,真的沒被老師打過,好像罵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