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為情所困2
二樓專屬於莫夕顏的貴賓間，此刻窗戶打開了一條縫，剛好能看見顧北琰所在的位置。其實從顧北琰一踏進雲霏樓的那一刻，莫夕顏便看到顧北琰了，之後便將窗戶輕輕地合上來了，不願被顧北琰發現自己，聽見顧北琰的聲音，卻又忍不住打開了一點點窗，默默地看著顧北琰。
樓下那人落寞的身影，與雲霏樓熱鬧的人群顯得那麽格格不入，終究是不忍，莫夕顏閉上了眼睛，微微地歎了口氣，將窗戶完全關上了，顧北琰也終究還是離開了。
入夜，夏季的夜晚，蟲鳴聲陣陣，微風帶走了炎熱帶來了浮躁，鏡心湖在這月色籠罩的夜晚越發地明淨，那一襲紅衣，那一絕色人兒，又一次站在這鏡心湖旁，每次心受了傷，總是獨自一人來到這兒舔舐著傷口，一滴滾燙的淚水，從那空洞無神的眼眸裏，落了下來，打在湖畔的小草上。
“夕顏…”擔憂的聲音從身後傳了過來，離嫿過來尋莫夕顏，聽寧雪說夕顏在鏡心湖，情緒很是低落，離嫿便趕來鏡心湖了。
莫夕顏趕緊用手揩掉了眼淚，輕聲說道:“離嫿，我沒事。”仍舊紅著眼眶的莫夕顏不敢轉過身去。
“唉…”又是一聲歎息，離嫿既心疼卻又無可奈何，“情到底為何物？你明明愛著顧北琰，如今又為何避著他？”離嫿不解地問。
“那天，琰說要與我成親，可是我，怎能，怎能誤了琰呢？我體內有噬心毒啊，我…我隻剩下一年多的壽命了，我拒絕了琰。”莫夕顏看著鏡心湖微光粼粼的湖麵，那天的情景又浮現在眼前，琰擁抱著自己的溫度似乎還能想象得到。
離嫿不語，此刻自己又能怎麽辦呢？安慰的話語都那麽的蒼白無力，也不能將夕顏體內的噬心毒解開，離嫿恨不得中噬心毒的人是自己，而不是夕顏，夕顏背負著滅族之仇已經是很累了，偏偏體內又中了噬心毒，更是愛上了一個人，愛上了他卻不能陪伴著他，這又是何等的痛苦啊。
驀地，莫夕顏又陷入了更大的悲哀，眼淚又湧了出來，在眼眶裏打轉，“離嫿，琰他今天…今天和丞相的嫡女白素嫦單獨出去了，我看見他與那白素嫦在太子府偏遠的院子裏閑聊，語氣像是認識的一般，琰對那白素嫦，並沒有半分的冷淡，而且，白素嫦剛來之時，琰的目光一直落在白素嫦身上，那目光，竟然是有溫情的，你說，琰他是不是…是不是對那白素嫦並不一般？”
“不會的！你要相信他，北琰他絕對不會愛上別的女子的，他一顆心，可隻有你一人啊，怎麽還會有別的女子呢？這其中，定是有誤會。”離嫿不假思索地說道，不知怎麽的，離嫿的第一直覺就是相信顧北琰，畢竟，顧北琰為了夕顏可以連命都不要，愛夕顏愛得那麽深又怎麽可能愛上別的女子呢？
“怎麽可能有誤會，琰看向那白素嫦的眼神，是騙不了人的啊。”莫夕顏悲哀地說著，心再一次被刺痛，“離嫿，你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離嫿看著莫夕顏，知道夕顏向來固執，此刻留下來陪著夕顏也是於事無補，罷了罷了，還是去尋白骨吧，一同去看看那白素嫦究竟是何許人也，竟然能讓顧北琰特別對待。
現在的，隻剩下莫夕顏一人了，終於可以不用再偽裝堅強了，終於可以放任淚水流下來了，莫夕顏凝眸，望向了鏡心湖麵，湖麵漸漸開始結冰，從邊緣向中間蔓延，最後整片冰封。莫夕顏一步一步走向湖麵，看著冰麵上紅衣的絕色佳人，莫夕顏喃喃自語:“琉璃國第一美人，真是諷刺呢，我要這等榮耀有何用？紅顏薄命，不能擁有所愛，深仇大恨尚未報，空有一襲華服一具軀殼，要這等榮耀，有何用。”
莫夕顏就這麽靜靜地站在湖中心，那一襲紅衣在這暗夜裏，那般魅惑那般妖冶，卻又那般地嘲諷，薄命之人啊，你為何這般固執？生若浮萍，死若飄絮，這般沉寂不好麽？
一襲繡著曼珠沙華的黑袍，快速地在夜色朦朧裏掠過，最後輕輕地在鏡心湖不遠處的一棵樹上落了下來，動作之快之輕，竟沒有半點動靜。那雙劍眉之下，如星辰般璀璨的雙眼此刻正深情地看著湖中心那一抹紅色的身影。
夕顏，她還是在乎自己的吧？否則，為何要來這鏡心湖，為何要將鏡心湖給封住？顧北琰正想著，卻看見那一抹紅色的身影躍了起來，停在了半空中，右手緩緩伸了出來，周圍的空氣似乎都改變了流動的方向，紛紛往莫夕顏的右手掌心聚集。
莫夕顏神色漠然，眼神空洞洞地看著前方的虛無，腦海裏想的卻是顧北琰看向白素嫦時的目光，以及白素嫦那句:“沒想到殿主竟是這般好相處的人。”還有顧北琰那句:“我們該回去了，出來太久，易惹人生疑。”嗬嗬，惹人生疑？是怕我懷疑嗎？還是，怕被別人撞見你與她的幽會？一滴淚，滾燙燙的淚又落了下來，莫夕顏右手手掌驀地握了起來，釋放出方才聚集的所有的內力，淚水落到湖麵之際，內力剛好將整個湖麵擊碎了。
“顧北琰，我若是從未遇見你，那該有多好。”莫夕顏輕輕地說著，但夜是那麽地靜，這一句話雖輕，卻也一字不漏的傳進了顧北琰的耳裏。
為什麽？夕顏，你為什麽要這麽說，我到底做錯了什麽？顧北琰的心隨著莫夕顏的話語墜入了深淵，那一種即將要失去莫夕顏的感覺，令人如此地害怕。
莫夕顏緩緩從半空中降落下來了，停在破碎的湖麵之上，閉上了眼睛任由自己沉入湖底，多想就這樣，永久地在這鏡心湖底沉睡下去，從此以後，所有的愛恨糾纏，再也與我無關，若我從沒有背負著複仇的枷鎖，若我沒有這致命的噬心毒，我該是隻知天長與地久的平凡女子，我該是隻願遇一人便終老的平凡女子。
顧北琰見莫夕顏久久沒有從湖裏出來，也慌了，趕緊躍到湖麵之上尋找那一抹紅色的身影。在那！顧北琰跳進了冰冷的湖裏，不斷地朝那一抹紅色的身影遊去。
琰？是琰嗎？莫夕顏朦朧之中望見了那個熟悉的身影，那一襲繡著大紅的曼珠沙華的黑袍，真的是琰嗎？還是我已經出現了錯覺？琰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呢，他不是該陪在另一個女子的身旁嗎？莫夕顏失神地想著。猛地，一雙大手環住了莫夕顏的腰肢，將莫夕顏抱住向湖麵遊去。原來，不是錯覺，真的是琰，莫夕顏望著顧北琰的側臉，癡癡地想著。
顧北琰輕輕地將莫夕顏放在湖邊的草地上，讓莫夕顏的頭靠著自己的胸口，不斷地擦著莫夕顏臉上的湖水，著急地問道:“夕顏，夕顏，你有沒有怎麽樣？為什麽要這般對待自己？冷不冷，你的臉好冰，手也好冰，一定是凍壞了，我帶你回去，我這就帶你回煙雨樓！”顧北琰的臉也被冰冷的湖水凍得微微泛白，但顧北琰一心隻想著莫夕顏，並未發覺自己的體溫也低得可怕。
一聽到顧北琰說要將自己帶回煙雨樓，莫夕顏頓時就清醒看，掙脫顧北琰的懷抱，推開抱著自己的顧北琰，在挪到一旁，抱著膝蓋凍得瑟瑟發抖，狼狽地說道:“我不回去，不回去，你走開，我不想見到你，你快點走開！”怎麽能回煙雨樓呢？就是想要逃避才來鏡心湖的啊！
“我不走，夕顏，這兩天你一直在躲著我，究竟是為何？是因為那天我說要與你成親，還是因為你去太子府那晚我未能在你身旁保護你？又或者是因為別的？我們不成親了好不好？我什麽都依你，你不願，我們便不成親了，好嗎？隻要能讓我一直守在你身邊就好。”顧北琰嘶啞著聲音說道，眼裏彌漫著巨大的的哀痛。
莫夕顏的眼淚又一次流了下來，顧北琰心裏的痛，自己何嚐不知道呢？可是，再這麽糾纏下去，待到自己真正離開之後，會更痛苦，我想，有白素嫦在，你一定可以很幸福，白素嫦，一定可以取代我的位置，畢竟，她現在已經走進你心裏了，不是嗎？琰，對不起，原諒我隻能選擇讓你恨我，原諒我隻能選擇離開。
莫夕顏站了起來，堅決地看著顧北琰道:“你走吧，我不會去愛一個心裏還裝著其它女子的人，你曾說過，你隻愛我一人，可是後來，我發現，事實並非如此，你的心裏，還裝著另一個女子。”莫夕顏見顧北琰也站了起來，想要解釋，趕緊說道:“你不用解釋了，那已是事實，解釋太多餘。”
莫夕顏冷冷地說完，轉身就走，顧北琰追了上來，將莫夕顏緊緊地抱在懷裏:“夕顏，我沒有，你要相信我，我愛的，隻有你一人！”
“夠了！你明明知道，我最恨欺騙！”莫夕顏用盡全力掙脫顧北琰的懷抱，轉身朝著顧北琰右邊的胸口便是一掌，這一掌，是帶了三分內力的，將毫無防備的顧北琰擊退了好幾步。
顧北琰低頭看著自己的右胸口，不敢相信，夕顏竟然會對自己使用內力，可是右胸口傳來的疼痛感，卻在告訴顧北琰，夕顏是真的朝著自己右胸口打了一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