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你殺他們,我殺你們
正當虞兆他們正在探索這詭異的叢林時,曉峰卻是身處於世紀之樹內部。
公司在這次直播中,居然將他投放到了這裏。
他就這麽隨意地站著,有些好奇地打量著周圍,心中默默盤算著他目前身處的地方。
而他腳下的陰影已經開始興奮起來,如水波般蕩漾著,或者說,它們如活物般蠢蠢欲動、躍躍欲試。
此時此刻,曉峰他仿佛正站在一片漆黑的水域之上,踏浪而立。
這世紀之樹內的擺件依舊和之前一樣。
唯一不同的地方在於,那顆跳動著的木質心髒此時活躍了幾分。
它似乎忌憚著曉峰,它能夠感受到曉峰腳下陰影中所蘊含的龐大能量。
麵對曉峰的樹精也不在像對待虞兆他們時那樣從容,語氣上分明慎重了幾分,
“你是誰?”
“過客。”曉峰低頭看了一眼腳下,再度環顧四周。
他之前也沒有過置身於樹木內部的經曆,這種仿佛突然小了一號的感覺令他有些陌生。
直播到現在,他還真沒有過類似的體驗。
他低頭時看到了公司給他的提示,光幕無聲地劃定了界限,給他的限製就這麽大,最多隻有桌麵大小。
他能夠轉身,但是邁不出一步。
盡管曉峰無比痛恨公司的行徑,可至少在現在,他還得看公司臉色行事。
隻要他敢踏出一步,公司立刻就會調動各種各樣的力量絞殺他。
公司說什麽時候讓他走,他就得什麽時候離開,差一秒都不行。
這就是公司定下來的規矩。
“過客?”樹精重複了一遍,然後若有所思地說道“這樣的態度似乎和前不久的那群人一樣呢……”
“前不久的那群人……?”曉峰轉念間就明白了,這樹精可能指的是虞兆他們。
“兩男一女,要找他們走失的一個女同伴。”樹精說道。
曉峰心中了然,能做到這一點的,多半隻有虞兆他們了。
逐日者公會的成員們才不會幹出這種損己利人的事情來。
“你可以把我看成是他們的同伴。”他席地而坐,叼著一隻雪茄,也不點燃,就是這麽幹放著過嘴癮,悄悄打量著周圍一切有用的信息。
“不太像,以你的實力……”樹精遲疑,“和他們相差太大了。”
“那當然,隻是,實力似乎並不是衡量一切的標準吧?”
“確實。”樹精點頭,身上那件樹葉製成的衣服瑟瑟作響,隱約間有粉塵撲簌簌地落地。
曉峰像是沒看見這一幕,依然大大咧咧地叼著雪茄打量著周圍。
樹精這話堵死了任何閑聊的可能,而雙方都不是優質的尬聊型選手,都還沒厲害到沒話找話的境界。
於是場中一靜,雙方沒了說話的由頭,隻聽見木質心髒逐漸加速的跳動聲。
氣氛越發的不對了。
心跳聲在這空蕩蕩的平台中回蕩,隱約形成了共鳴,聲音從小到大洪亮起來,最終宛若擂鼓。
曉峰漫不經心地直入主題,“你想打架?”
他饒有興致地盯著樹精,眼中看不到任何殺氣。
可樹精卻分明感覺到了,一股淩厲的殺機從這個光頭男眼中直射出來,宛若真刀實槍,直刺她的眼睛。
她甚至不敢和他對視。
“很磅礴的黑暗。”
這時候,一股若有若無的精神波動蕩漾開來,掃過了曉峰,向他傳遞了這條信息。
緊接著,這顆跳動不已的木質心髒緩緩地沉寂下來,而在這心髒的表麵,裂開了一條微不足道的裂縫。
這精神波動就是從這心髒中傳出來的。
世紀之樹,醒了。
曉峰也不答話,叼著雪茄靜靜地看著眼前的心髒,嘴角的笑意越發鮮明。
“我從未想過,有一天能看見這樣的陰影。”世紀之樹感歎,“當年的遺族或許太高傲了,也沒能認認真真地打量他們的腳下。”
“那是因為當時的你不可能認識我。”
“可能吧……或許……”世紀之樹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似乎在回憶往事。
良久,它再度開口,“抱歉,悠久的歲月賦予了我海量的記憶,隻是我不曾真正地記住它們。”
“換句話來說,就是人一老總愛回憶過去?”
世紀之樹低笑,整個平台響起了低沉的轟鳴聲,“我喜歡這個比喻。”
“所以,你快死了?”曉峰用直覺抓住了這條信息,他發現了方才的世紀之樹在情緒上產生了一點小小的改變。
“沒錯。”出乎曉峰的意料,世紀之樹很爽快地直接正麵回應了他的提問。
“事實上,樹精就是我的種子。”
曉峰打量著此時宛若提線木偶般站立著的樹精,看著她失去神采的眼神,“你就這麽放心,不怕我將你這種子劫走或者殺死?”
“大自然需要平衡,你帶不走她,她,或者說我,是大自然的饋贈。”
世紀之樹不緊不慢地解釋,“你帶走的,隻是一具木頭做成的軀殼而已,而在這裏,最不缺的就是木頭。”
“所以,你出來與我相見,究竟是為了說明什麽?”曉峰才不會認為這世紀之樹會平白無故地出來見他。
“我能感受到,你身上有一股奇怪的氣息,讓我覺得很熟悉,似乎從哪裏見過……”
“我討厭彎彎繞,所以,你最好能用我能聽懂的話和我交流。”曉峰笑著說道,潔白的牙齒閃爍著森然的光澤。
此時,在另一邊,誇父抬頭看著遠處的太陽,他周身赤紅色的花紋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古銅色的胸膛中央,畫著一輪白熾色的太陽。
他平靜地注視著身前的幾個會員,但又不像是在注視著他們。
“公司暫時限製了我的行動,所以,我隻能呆在這裏。”他的聲音低沉而渾厚。
幾個逐日者公會的成員紛紛點頭表示知曉。
“然而,我會注視著你們。”他沒有在意會員們的回應,自顧自地說道“這一次直播,不準殺人,一個都不能殺。”
這句話,出乎了所有主播們的意料。
明明前一次直播,他們取得了那麽驕人的戰績,狠狠地重創了長風公會,而誇父也遵守了他的承諾,將擊殺獎勵如數發放。
可這次,居然讓他們不殺人?
朝令夕改?
還是說,怕公會已經支付不起擊殺獎勵了?
幾個主播隱約有些騷動起來。
他們可不是長風公會的主播,不是說會長說什麽,他們就會做什麽。
對於他們而言,個人利益才是永恒的存在。
一切違背個人利益的行為,在他們的眼裏,都是障礙。
而強行要求他們這麽做的人,就是……
一兩個膽子稍微大一點的主播,看著誇父的眼神裏已經隱約露出了敵意。
隻是,他們不是長風公會的會員,誇父也恰好不是扶搖。
誇父最擅長的,永遠不會是以理服人。
他當然看到了那一兩對不怎麽友善的眼神,然後笑著輕飄飄丟下了一句話“怎麽,不服氣?”
此時此刻,遠處的太陽似乎黯淡了幾分。
不,與其說是太陽黯淡了幾分,倒不如說是誇父多了幾分太陽的亮度。
“我從來都沒有認為,我就是逐日者公會的會長。
我從來強調,逐日者公會是大家的。
我從來聲明,逐日者公會最強者居之。
所以,有人站出來挑戰我的權威?”
無人應聲,隻有嗖嗖的風聲。
逐日者公會,本來就不是誇父一手創建出來的,與其說他是發揚者,倒不如說他是繼承者更加合適。
隻不過,往日的會長都並不像誇父這樣亮眼而已。
無論從生理上,還是從心理上,誇父都是完爆他們。
當年的他可是在眾多會員主播的圍觀下,親手將滿狀態的前會長打成重傷,隨後又將幾個試圖來占便宜的幾個主播盡數擊殺。
這才止住了蠢蠢欲動的局勢。
別人都認為逐日者公會會長這個職務,就像是坐在活火山口一樣,隨時都有可能被噴湧而出的岩漿活活燙死。
可隻有逐日者公會的人才知道,他身下這逐日者公會會長的位置,穩如泰山——那是無數倒黴蛋拿生命硬生生墊上去的。
而誇父本人,如日中天。
“如果我出來後,發現有一個人偷偷殺了長風公會的主播,你們都沒有活下去的必要了。”誇父轉身負手而立,直視著太陽。
這種威脅還真的罕見。
什麽叫發現有人擊殺敵對主播,反手就要殺光自己的隊友?
這又是什麽神仙操作?
保護我的對手,痛擊我的隊友?
那兩個稍微暴露敵意的主播噤若寒蟬,他們心裏清楚誇父所指向的對象究竟是誰。
並且,他們也不認為誇父這是在虛張聲勢或者警告。
他剛才所說的,隻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他確實能幹出殺光自己隊友的事情,還不止一次。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的確說到做到。
說殺就殺,幹脆利落,從不拖泥帶水。
“為什麽?”一個主播壯著膽子提問。
“這是計劃的一部分。”誇父頭也不回,這般說道。
在心裏,他悄然補充了一句,“扶搖,你可不要讓我失望……”
隻有太陽知道他此時此刻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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