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以學霸之名（四）

  天慢慢黑了，周圍的燈開始陸陸續續地亮了起來，上方幾點閃爍著微光的星星在裝點著暗得單調的夜空，月亮也露著半邊臉，在溫柔地凝望著被聲音折磨得耐性磨滅多動症頻發的少男少女。


  “……感謝以上各位領導的精彩講話，下麵有請年級主任蔡主任為我們宣讀這次期中考試的具體考試情況，請用熱烈的掌聲歡迎……”


  終於等到了第二個流程，李竹麟略微有些期待的激動，於是不由坐正了一些身軀，他豎起兩耳，目光直望向前方講台，緊緊地盯著蔡主任，整個人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這位主任吐出的每一個名字上。


  蔡主任首先宣布的是年級總分前三的學生，不用多猜，這三個人肯定都是重點班的，不然重點班也不叫重點了，第二宣布的便是李竹麟期待的各科總分前三名。


  果然能上榜的都是強人大神啊，每科年級的第一分數都是滿分，沒有一科是例外的，第二第三也僅僅隻是差一至三分，沒有一個是差上四分的，讓在台下一直認真聽著宣讀的李竹麟忍不住暗暗豎起大拇指，心中輕道一聲佩服，真是強中自有強中手啊，天下這麽大，水還是很深呐。


  語文與英語的前三名的姓名李竹麟沒有記住，史地政的也沒記住，他隻記住了數理化生這四科的前三名的姓名，他覺得這四科很奇妙，前三名都是那三個人，分別是馬展雲、楊超、王乘風，這三個人像是說好了似的，你拿這一科的第一，我拿那一科的第一，硬是沒讓這四科的前三名有任何一名留落在外。


  這在很多人的眼裏都是遙不可及的東西，卻隻是他們的錦上添花，不僅成績好，還是好到沒邊的那種，李竹麟記得年級總分的前三名好像也有兩個名次是這其中的兩人，他們就是人們常說的別人家孩子。


  李竹麟望著走上文筆堂上領獎狀的四五個人，耳邊回蕩著學校領導的讚揚聲，在那光影的恍惚交錯間，他忽然思緒飄向了很遠很遠，他記得他第一次被老師表揚是因為數學成績好，他第一次在學習上找到自信也是因為那三科理綜強大到能拉起那慘淡無比的總分成績，第一次有人虛心請教他問題也是因為理綜，第一次拿到第一名的獎狀也是因為理綜，第一次讓他覺得自己不是庸才廢物……


  在初中三年裏，新增的理綜與原來的數學的強強聯手征戰，讓李竹麟品嚐到了太多欣喜若狂的第一次，從苦逼學渣到裝逼學霸，從默默無聞的路人甲乙丙丁到全班皆知的目光焦點主角，他曆經了一段用數理改寫自卑性格的難忘歲月。


  是數理給予了他交友的自信，是數理給予了他學習的快感，是數理給予了他教人做題的能力，是數理給予了他重點中學的希望，這現在所有有關於學習成就的一切都是數理帶給他的，在別人眼裏簡簡單單的四個學科，卻是他心中唯一的一輪驕陽，融入了他的生活，改變了他的麵貌，李竹麟毫不懷疑若有一天他能飛翔於學習的天空，那一定是數理給他插上了衝霄的翅膀，可以說數理就是他現在對學習的唯一信仰。


  數理的光芒太盛給他帶來了太多的榮耀，但也因此附生出了一種隱藏的危害，就是給予了他冷落英語的借口，極度膨脹的理綜讓他徹底失去了對總分低微的恐懼感，由於數理一直在給偏科慫恿壯膽，所以李竹麟一直都是偏科偏得理直氣壯的，這偏科反而更強大的錯覺讓他就這樣隨手地放棄了英語，成功地阻擋住了所有勸說的話語直往內心通行。


  偏執的人，執念堅如磐石，頑固與執念隻有一線之隔，區別隻在於頑固是徒勞無功的堅持，執念是成功在望的堅持，而李竹麟想的就是，如果他能在絕處逢生，把頑固活成執念，拚命拚湊出成功的勳章，那就一切都能柳暗花明了。


  想著想著，李竹麟的瞳孔猛然收縮，視線都聚焦在前方捧著獎狀正在拍照留影的幾個人身上，他雙眸迸發出某種灼熱如岩漿的光芒，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強烈的衝霄戰意，有一種要拚命都想超越前方幾個人的衝動，他緊緊握著拳頭，指甲刺痛著手心，在內心咆哮一聲，用最渴望的聲音在心中又暗暗地又立了一個誓言。


  “我在此以學霸之名立誓，這三年裏我一定會再書寫出一份更絢麗輝煌的戰績，一定會有一次能在全級單科前三名的榜上留下金名，哦，對了，差點忘記了那個打賭，佛祖庇佑，若是可以，這個學期就先讓我拿一次數學的全級前三吧……”


  想聽的東西聽完了，在期待的流程結束後，文筆堂上已經沒有東西再能吸引到李竹麟的注意力，他抬頭仰望著夜空，手依舊在拔弄著地上的青草，李竹麟的目光開始漸漸渙散，思緒就如同一盤散沙，一撒落地麵便開始肆意亂竄，自己都不知道腦海裏不斷閃爍著的是什麽東西，開始進入了傳說中的無聊得直發呆的狀態。


  “……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很多人都是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學習的，我之前問一些同學學習的意義是什麽，他們給我的回複，很多都為了父母，或是一臉茫然，隻有極少數是為了自己而學，有更少數的人是為了得到更多的知識而學，就我的觀察，前兩者的成績一直都是普普通通的，上課不是發呆就是打瞌睡，根本就沒有一種好的學習狀態，而後兩者則是成績一直都在進步，上課專心致誌，會學習也懂學習，兩者一比較，顯而易見就知道學習到底應該是為了什麽了……”


  一個戴著老花鏡，身穿米黃色格子衫的中老年人在台上侃侃而談，他的語氣跌宕起伏，時而痛心疾首，時而恨鐵不成鋼，果然每一個學校的終極BOSS的前職業一定都是口才無敵的超級演說家，不說到你從靈魂深處對自己的懶散產生深深的內疚都絕不罷休。


  這次的表彰總結大會一直開到第三節晚修的最後五六分鍾才進入尾聲，說得意猶未盡的校長在旁邊某位領導的提醒下，才草草地說了個結尾結束講話，悻悻地放下了手中的麥克風，顯然這個人生導師校長還有很多熱血奮鬥的故事要分享，還有許多的人生大道理沒有講完說透，但由於礙於時間的關係隻能就此不了了之，很遺憾地放過眾人的心神靈魂與脆弱的耳朵。


  “咳咳，這次的表彰總結大會就開到這裏，下麵請各班同學有秩序有紀律地散場，先是……”


  一聽到這個摧殘靈魂的大會結束了的眾人，臉上都浮現出喜極而泣的神情，嗚嗚嗚，好感動啊蒼天，終於散會了，我終於能去小賣部買辣條了……


  一開始大家都還是有模有樣地按照順序撤退的，但不知道是那一個班最先插著順序先行一步，整個操場就開始漸漸混亂了起來，一堆人蜂湧衝向出口，一時間人潮洶湧亂流，隊形渙散成沙，若隻有一人帶頭，還起不了什麽作用，但若是多人帶頭，那大家就都開始肆無忌憚地不按順序撤退了，什麽鬼秩序通通都瞬間拋到了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