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那你教我好了

  李竹麟聽到那個聲音大就跟著那個聲音讀，一個單元的單詞也就十來個，他卻反讀出了二三十個讀音來，有些聽得似是而非的，他就像那種不懂歌詞，又想唱那首歌的人一樣，以湊音模糊的方法來胡亂哼出。


  白葉芷在旁邊聽了好幾分鍾李竹麟那慘不忍睹的英語朗誦後，終於忍不住對他說：“李竹麟你的英語不會是體育的吧，你剛才讀的英語單詞十個有九個是不對的。”


  “真的有那麽多不對的嗎？”


  “是的，差不多都不對～”白葉芷肯定地點了點頭說。


  “不應該啊，我是跟著讀得大聲的同學讀得啊，難道他們也讀錯了？”李竹麟有點疑惑道。


  “什麽啊，就你一個人讀錯了好嗎，跟讀也不是這樣讀的啊，別人離你那麽遠，而且現在教室還那麽喧鬧，能聽得清才怪呢，讀錯一個字母的發音整個單詞都會變味的，你的英語不會一直都這麽差吧，那你初中也是這麽讀過來的？”


  李竹麟聽到這句話後，整個人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又趴在了桌子上，有點哀傷地說：“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麽讀過來的，天知道自己經曆了什麽，這英語就像個魔咒一樣，從小學三年級到現在還是這麽爛，唉，要不是因為英語，我也不會來四中了。”


  “是你自己學英語的意誌不夠堅定吧，還是你根本就沒想過要學好英語啊。”


  “都有吧，我承認我的自控能力是差了點，那時也確實沒有太多想學好英語的想法，嗯，所以初中就廢了三年啊，現在嘛，就是一腔熱血加身，我非常地確定我現在是很想學好英語的。”


  白葉芷點了點頭，讚賞道：“可以的嘛，很有誌氣啊，加油哦我看好你。”


  李竹麟突然靈光一閃，露出了討好般的笑容說：“葉芷，你的英語應該很不差吧，剛才聽你讀英語很流暢啊。”


  “還好吧，考個九十、一百還是隨隨便便的事啦，至少不會像你這樣讀錯那麽多。”


  “真的？那你教我好了，必竟我們是同桌啊，互相幫忙也是很有應該的，對吧。”


  “哼哼，感情‘同桌就應該互相幫忙’這話真有毒啊，小算盤打得有錯嘛，我還能說什麽呢。”


  “那你是答應了？還是答應了？”


  白葉芷心想，不就是教個同學讀單詞嘛，這有什麽難的，就算李竹麟不刻意說出來，直接拿單詞表問她，她也會毫不猶豫地教的，必竟助人為樂是中國的傳統美德，所以白葉芷很爽快地回答道：“答應你又如何，不就是教你英語嗎，又不一定要教會，對吧。”


  其實白葉芷並不知道，李竹麟之所以會刻意說出來，是因為他怕自己問多了白葉芷會討厭，必竟打擾別人學習，本身就是一件很沒道德的事，至少他是這麽認為的。直到多年後李竹麟才明白自己之所以沒辦法像別人一樣自來熟，都是因為活得太小心翼翼了，在他心中一切的請求都叫作打擾。


  “啊，你不能這樣啊，自己砸自己的招牌不好吧，我現在怎麽說也算是你的半個徒弟了吧。”


  “哼哼，還拜起師來了，你要知道師父領進門修行靠是個人的，要是徒弟太笨了，師父也是沒有辦法的啊。”


  “靠，什麽也不用說了，就現在開始教吧，我就不信了，徒弟要笨到什麽程度，師父才會這樣無可奈何。”


  ……


  白葉芷半斜著嬌軀，攤開白皙的雙手，輕按在英語書上，她放慢語速很有節奏地一停一讀地帶著李竹麟讀單詞，李竹麟順著她的聲音，放開喉嚨認真且大聲地跟讀著。


  在各種不同的單詞朗讀聲中，這兩個漸漸節奏相同的聲音，就如山川裏的一條緩緩流淌的河流，帶著清爽冰涼的氣息衝擊著那滿山的岩石，格外引人注目。


  久而久之那些不知如何讀單詞同學也開始跟著這兩個人讀起了單詞，而之前那些按著自己順序讀單詞的人，莫名地就放棄了之前的順序，整個教室的聲音就這樣聚在了同一個聲譜上，被有節奏地領唱著，動人且有力量。


  ……


  就像所有的口頭約定一樣，這個“那你教我好了”的約定並沒有任何的可信度。可我們誰也無法相信，許多年後的自己，對於這個脫口而出像個玩笑般的約定，竟也會幻想能有一輩子的遵守，直到那個背影轉身消逝多年，也依舊久久不能釋懷，也許在我們心中，每個與那個人相關的約定，都是比永遠還要久遠的約定。


  如果生死契約的時間能有一輩子，那麽我希望我們的每個約定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