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寧鳴而死,不默而生
“原來在你心裏,那個孽種比爺重要,好!很好!”
胤禛起身,寒著臉穿戴整齊,摔門離開。
滿城風絮,梅子黃時,雨。
明天就是端午節,年瑤月正獨自一人坐在花椒樹下,粽繩從花椒樹幹垂落,她正一個人在包粽子。
她被四爺下令幽禁在這無名小院裏一個月了。
原先那道月亮門早就被青磚封死,連進出院子的大門都被從外頭鎖了。
隻留下一道容一人進出的角門,被兩個凶神惡煞的血滴子侍衛守著。
任何人都不得來探視她。
她動作飛快,很快就包了幾十個粽子,那些粽子用不同顏色的彩色棉繩裹著。
有豆沙餡的,肉餡的,蛋黃餡的,忽然意識到她做的有些多,木然看著還剩下半盆的糯米,年瑤月愣了愣。
此時周嬤嬤端著一盞茶走到年瑤月麵前。
“主子,您請用茶~”
年瑤月抬眼看了看這個照顧了她十幾年的乳母。
“周嬤嬤,你可以走了~離開京城,到哪裏都成,最好隱姓埋名躲起來,否則你不會有善終的。”
年瑤月把血液樣本交給海王分析了,她中了一種奇怪的慢毒,那毒可以延遲胎息脈像。
誰能第一時間察覺到她有孕,而且又能神不知鬼不覺的下毒?那隻能是身邊最親近的人。
“主子..奴才該死……奴才也不想的,可……可他們抓了奴才的孫子,奴才就這麽一個孫子,嗚嗚嗚嗚……”
周嬤嬤是年家的家生奴才,幾代人都對年家人忠心耿耿,沒想到輪到她卻成為了背叛主子的狡詐之徒。
“走吧,挑晚上的時候走~”年瑤月從袖子裏取出一遝銀票。
歸根到底,是她和四爺之間缺少信任感,蒼蠅不叮無縫蛋,周嬤嬤和佟錦嫻隻不過是見縫插針而已。
她已經不想去追究什麽真相不真相的,這些都不重要了。
“奴才多謝主子不殺之恩,奴才叩謝主子~”周嬤嬤老淚縱橫,跪在地上不住的磕頭感謝。
“主子您放心,不該說的話,奴才一個字都沒有說過!”
當夜,年瑤月就通知門房,將貼身伺候的周嬤嬤趕出了貝勒府。
如今寂靜的無名小院隻有年瑤月一個人了,沒過兩日,四爺就安排了兩個嬤嬤。
春日裏種下的蔬菜瓜果,如今幾乎都已經成熟了。
她將粽子拿到小廚房的大鍋裏烹煮。然後慢慢踱步到後花園裏,彎腰在雞窩裏撿了兩枚雞蛋。
又將剁碎的爛菜葉喂魚和雞鴨。擠了一大壺羊乳回到小廚房裏。
算算日子,還有六個多月孩子就要降生了。
她每日就過著自給自足的日子,沒事就曬曬太陽,在院裏溜溜彎,或者醃製些泡菜蘿卜酸菜之類的開胃小菜。
那兩個嬤嬤平日裏隻安靜的守在房門前,就像門神似的,從來沒有對她說過一句話。
一牆之隔,書房內,胤禛在伏案疾書。
“爺,年氏昨兒夜裏咳嗽了十二聲,昨兒早膳用的不香,隻用了一碗粳米粥,還有半個菜包子,午膳的時候吃了小半盞雞湯,還有一盤清炒黃瓜,一盤香蔥炒蛋,昨兒晚上隻喝了一碗魚片粥,陪著開胃的芝麻油淋醬菜。”
蘇培盛垂著腦袋自顧自的說著,他每日都要將年氏前一日三餐飲食和所有動態都匯報給爺。
爺隻沉默的聆聽,從未細問,也從未嗬斥他,讓他不準多說話。
“明日端午,賞水晶粽~賞布帛,照著她的身量做好衣衫送進去,送幾朵內務府新做的絨花和點翠首飾,把所有首飾都打磨的圓潤,絕對不留任何尖銳!”
蘇培盛應了一聲,他知道爺口中的她,就是隔壁院裏的年氏。
“爺……這孩子眼看都快四個月了,太醫說了,月份越大,對母體的傷害就越大,這該如何是好?”
“等孩子落地之時,讓穩婆趁機將那孩子神不知鬼不覺的殺了。”
胤禛不能冒險,年氏的態度極端而決絕,若他繼續強迫,萬一鬧得一屍兩命該如何是好。
他在等,等年氏生下那個孽種,然後除掉他。
“四哥哥~”院外傳來錦嫻的聲音,胤禛本想置若罔聞,卻忽然眉頭輕蹙,放下手裏毛筆,胤禛抬腳來到院外。
“你怎麽來了?雨天路滑,小心摔著~”
正坐在秋千架上的年瑤月聽見了隔壁院裏佟錦嫻和四爺的嬉笑聲。
剛開始的時候還覺得難受,現在已經麻木了。
那個男人隻不過是她生命中的過客而已,他和佟錦嫻才是青梅竹馬,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
她可以有很多種辦法讓佟錦嫻在四爺麵前露出真麵目,可她鬥垮佟錦嫻又如何?
今後還會有張錦嫻,劉錦嫻,陳錦嫻。
“年糕~”
就在此時,牆角傳來幾聲輕呼,年瑤月抬眸就看見圍牆上搭著四個梯子。
此時逸嫻和七福晉樂錦,八福晉芷晴,九福晉寸心正趴在圍牆上朝著她咧嘴燦笑。
“你們怎麽來了!”年瑤月匆匆忙忙走到圍牆邊,看著幾個小姐妹將手裏的包袱往她腳邊扔,年瑤月頓時淚目。
“這裏頭是我們給孩子做的衣衫鞋襪,還有你愛吃的零食點心,你收好了,過段時間我們再給你送來。”
“我都有呢,你們別替我操心了!”年瑤月用帕子擦拭這眼角淚痕,輕聲說道。
“福晉!爺說了,您不準再靠近這無名小院呢,您就別再為難奴才了……”圍牆外頭忽然傳來蘇培盛的聲音。
“知道了,死奴才!年糕,你真的不走嗎?咱還是走吧!”烏拉那拉逸嫻憤憤不平的勸道。
若非年糕自個願意留下來,她們幾個早就把年糕從這鬼地方帶離。
“等孩子生下來就走!”她憋著一口氣,這孩子,是唯一能證明她清白的存在。
她要讓四爺親眼看看這孩子,看看這孩子到底像哪個白眼狼土匪!
等到證明一切之後,她就帶著兒子離開這,再也不會回來。
即使離開貝勒府又如何,她可不能帶著孩子回娘家去拖累家裏人。
而若她失蹤,等待她的又是無休無止的追逐互相傷害,她已經厭倦了這種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