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我真的已經找到了
“你恨你父親嗎?”我問道。
“不恨,”他淡然地回答,臉上確實沒有一絲一毫的動容,如果是我,我絕對做不到他這樣,他見我詫異,說道,“本就是兩廂情願的事,我為什麽要恨呢?”
這話雖說不假,可這樣地算計一個人全部的心思終歸讓人覺得不恥,聽了這段故事,我都恨得咬牙切齒了,“他知道有你這麽個兒子嗎?”若是知道,不知是悔恨多還是歡喜多。
他無所謂地將杯中茶水飲盡,還不忘吩咐我再添一杯,我想我要是有這麽懶的兒子還是不要認的好。他說道,“本來他是看不上我的,不過四年前七羽的名諱響徹天下後他便多次派人前來尋我。”
真是一個勢利的小人,早做什麽去了,如果從一開始沒有拋棄他,怎麽可能會失去呢,惡報,絕對是惡報。我不禁感歎一番後問他,“畢竟沒有他也就沒有你,你就一點不念及他對你的恩情?”
他略微挑動眉頭,“是嗎?不過我倒是覺得沒有他也還有別人,隻是早和晚的區別而已。但是現在我心裏確實是感激他的,若是再晚幾年,我便會錯過一生。”
“錯過什麽?”我問道。
他認真的看向我,“你”。
我心裏抖了一抖,又開始不正經了,看來他這性格都是來自他的父親,隻不過他沒有那麽卑劣而已。
他見我白了他一眼後笑道,“四年前白民國出十五座城池買我時,使節便是他,捷諾。”
啊?我驚訝地看著他,雖說捷諾對他有生育之恩,但拋棄的恨意肯定大於那點微不足道的恩情,真不知道白民王腦子怎麽就這般不正常派了他前來。但是想一想其他人也確實沒有比他更合適的,我趕緊抓住他的手問道,“那你見了嗎?”
他點頭道,“見了。當日他對我軟硬兼施,說了整整一個下午,我怕他累出毛病使得白民國有理由對大燕出兵,便說了一句話將人趕走。”
“你說了什麽?”我迫不及待地追問道。
“除非白民國成為大燕的附屬。”
這嘴巴也太毒了吧,人家怎麽可能為了一個人放棄一個國家,不過這梁子結的似乎有些大,我問道,“那他們會輕易放過你嗎?”
“不會,不過那時除了赭汐,我已經沒有什麽好在意的。捷諾見無從對我下手,便想要毀了我,便在外放出惡言企圖讓七羽名敗身裂。”
有這樣的父親嗎,我恨得咬牙切齒,即便孩子再忤逆,也沒有哪個父母會毀滅了他啊。我氣憤地說道,“那後來呢?”
“這倒真是虧了他,七羽公子的名諱才得以真正響徹天下。”
“那些都是汙名好不好,”我說道,隨即一想,不對啊,怎麽我就沒有聽過他的醜事呢,肯定是他又做了什麽,“然後你又做了什麽?”
“有燕王為我洗刷清白,我做的隻是遊曆天下,讓幾個重要的人見一麵便自會消除流言。”
這倒真是他的作風,我暗歎了一聲,與他為敵還真有難度,再問他,“後來這事便了了?”
“記得風輕言嗎?”他問我,我當然記得,便點頭,然後聽他說道,“捷諾找了他來刺殺我。”
這真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不過也成全了一代殺手。“事情敗露後,他是不是又聯合各大邪教惡勢力來對付你?”
他搖頭道,“不會,他沒有那麽大權勢。當日風輕言被我放走後便將真相公布天下,白民王遂撤去捷諾所有的官職,銷家亦將此人驅逐出府。”
我了然地點頭,這樣的人就不該有好下場,但是礙於是銷誓的生父,不管他心裏是怎麽想的,我都不好表現出心中的快意,便說道,“所以你為了撈名聲就一直在外遊曆?”
“不是,會有人為我揚名,”他說道,“不過如果赭汐在燕都,無論身在何處,我都會趕回來。”
我噓了一聲,感情七羽的名聲都是別人為他賺來的,我打趣道,“你遊曆天下不會是為了看風景吧。”
他笑出聲,“知我者還是小悅啊。”
無恥啊,我又見到他無恥出一個新高度了,隻是這樣看起來豁然的他也會愛慕虛榮?我看了他一眼,“我還以為你有多淡泊呢,原來你也會在意那些虛名啊。”
“是啊,”他淡然的眼神中光華熠熠,態度無所謂地任我觀賞,讓我頓時有了一股挫敗感,“人生在世總得找到一些在意的東西,我在乎虛名,卻又不是真的在乎,如果有一天我不再在乎這些虛名,那時我便真的在乎了。不過現在,我想我真的已經找到了。”
我聽了心中愕然,感情他還有輕生的念想啊,那為自己找點樂子消磨時光也無可厚非,反正他也沒有為自己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虧你還被世人尊稱為七羽公子,不會是自詡的吧。”
他回道,“差不多。”
後來我們又說了一會,便各自回去休息了。
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心裏不踏實,總是心神不寧的,即便和銷誓吃飯說話也才稍微好些。到了下午我實在坐不住,銷誓也看出了異樣,便問道,“怎麽了?”
我仔細想了想,其實我是放心不下冬雪,昨天那麽一鬧,不知道二思思還會不會履行諾言好好照顧她。我便將我的思慮說了出來,銷誓安慰我道,“有風輕言在,她不會有事。”
我知道有風輕言在,沒人能傷了她,可萬一呢?我說道,“可是風輕言隻答應我保護她的安全,要是有其他情況發生,他不管怎麽辦?”
銷誓突然將關悠喊了出來,吩咐他去花樓走一趟,然後又對我說道,“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我咧嘴笑了笑,好受多。
不久關悠便回來了,說冬雪沒什麽事,一切正常,我沉甸甸的心輕鬆不少。
可憐關悠剛回來又被吩咐到盈月樓送飯,我有點不好意思讓他來回勞累,便問銷誓,“你怎麽總是讓他一個人做事啊?”這個問題我早就想問了,隻是一直忘記。
銷誓喝著茶,悠然地說道,“習慣了,順口就喊了他的名字。”
額,我扶額,有這樣的主子,其他人真該樂嗬,隻是挺心疼關悠,“要不下次你換個人?”
他並不以為意,覺得自己這樣做無可厚非,“估計關悠也習慣了,若我換了他人,他心裏會不痛快。”
這到底是什麽人啊,我無語地看著黑暗逐漸降臨的天空。
不一會關悠便將飯菜送了過來,這速度可真是快,隻是鍛煉的過程讓人心裏很不愉快。我低聲問他,“以後他少讓你做些事,你覺得怎麽樣?”
隻要他稍微流露出一絲竊喜,我便立刻為他說情,同時借機擠兌一番銷誓。可沒想到他立刻皺眉看向我,這表情分明就是自己做錯事了。他問道,“姑娘是否覺得關悠做事不合姑娘心意?若有不滿之處姑娘盡管提出來,關悠定會竭盡全力做好。”說著他還看了看銷誓的臉上,生怕他也會不高興一般。
我也看了過去,就看到銷誓一臉笑意地看著我,果真被他說對了,突然不讓關悠做事,他肯定會認為自己做的不夠好,心裏會不舒服,我這好心可別做出了壞事,就趕緊說道,“沒什麽沒什麽,就是怕你太累了,其實我也習慣了讓你做事,但是又怕你哪天累倒了再換人時我會突然不適應。”
他友善地向我抱拳躬身,低頭說道,“謝姑娘關心,隻是這些小事對關悠來說根本不算什麽。”
我被他弄地挺不好意思,尷尬地笑了笑,說道,“客氣客氣。”
銷誓也不讓我難堪,吩咐他先下去了。
一頓飯吃的我異常難受,飯後我向逃跑般溜回了房間。
那本來就是別人的事,我即便多問便問一句也就罷了,幹嘛沒事找事,差點讓關悠心裏多想,也不知道他到底多想了沒。
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不止因為關悠的事,還有冬雪。要不我再去看一眼吧,不然今天是鐵定睡不著了。
為防銷誓,我先是召回了五隻狸子,讓他們在院子裏隨便鬧騰,但是不能太刻意,不能讓銷誓發現了異常。
見他們出去後,我貼近門邊聽他們的動靜,他們的表演好壞決定了我今天能否成功脫身。
然後我就聽到小狸得意地說道,“今天小悅竟然誇我長得好看了呢。”
千緣冷哼一聲,“我說五弟,你就不能長點腦子嗎?她那哪是誇你啊,她是想各個擊破來收服我們的心,前幾天不是一直誇我來著,我就不吃那一套,這不她才將目標轉移到了你身上。”
我聽了一陣惡寒,心說我哪裏誇過他們誰好看了啊,要誇也肯定集體誇一遍省得得罪誰啊,不過他們幾個肯幫我,看來心真的在偏向我了。
“也就是說下次她可能也會誇我?”容一的聲音聽起來竟顯得激動到無措的地步,就是演戲,至於這麽投入嗎,改天還是誇他一次吧,否則就對不起他這虛假的期待。
“二姐放心,我一定會經得住誘惑,”山旭信誓旦旦地說道,接著就是似錦符合了一聲,再然後他們集體將小狸鄙視了一番,小狸最小不甘心,便與他們爭辯起來,隻要不會打起來就好,我趁著這個亂勁隱了身成功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