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初次相遇
也不知師父對我做了什麽,總感覺自己的身體從未有過的輕鬆,這都連續趕了半個月的路,我怎麽就一點倦意都沒有,甚至連饑餓都很少感覺到?難不成我這是生病了?若世上真有這樣的病,那就別讓我好起來了吧。
我一路慢慢悠悠地,邊趕路邊欣賞風景,心情很美,可美中不足的是沒有人作陪。我又想念起師父,我就這樣差嗎?十年的感情了,你說走就走。走吧走吧,以後別讓我見到你。
也不知道還得多久才能到燕都,那裏是什麽樣子呢?真的像師父說的龍氣十足,沒有妖魔鬼怪嗎?可是我也怕龍啊。師父,你說龍是仙獸,那它長相如何?脾性怎樣?會不會有暴走的時候?萬一惹到它了,我能逃脫嗎?它可是龍啊。
已經快到燕都了,我這心裏怎麽一點安全感都沒有?甚至還夾雜著一股濃濃的心慌。這是怎麽啦,難道我會死在這裏?
這樣煩躁的念頭惹得我整顆心都不安分起來,我從來沒有這樣焦慮的感覺,當時師父突然離開時我也沒有這樣不安過,這是生病了?可是除了心在不安地跳動外,也沒有感覺還有什麽不適的地方,也或許是因為對燕都太不了解而生出的怯意吧。
我還在安撫著自己的小心髒,突然感覺氣氛不對,空氣中充斥著一股寒意,師父說過這是邪氣。我打了個冷顫,不會這樣巧吧,說好的燕都龍氣十足呢,說好的不會有妖怪呢?對了,這裏應該還不屬於燕都,那也不能什麽倒黴的事都讓我碰上吧。
我停下腳步閉上雙眼,仔細感知了一下,邪氣是在正前方聚集,還是繞道離開吧。我正欲抬腳,忽然聽到一個聲音響起,“不論付出什麽代價,曲赭汐必須得死”,那聲音陰陽怪氣的,我的身子抖了抖,一地雞皮疙瘩。
曲赭汐,那是誰?也姓曲,難不成和我有什麽關係?還是我和他有什麽關係?與妖結怨,他是人嗎?那我要不要幫他呢?我一時拿不定主意,算了,你還是自求多福吧。我是一個孤兒,就算和他有那麽一丁半點的關係估計也是老幾輩的事了,更何況他也未必需要我的幫助。
這樣想著,我便真的抬起腳離去,可是心裏還在進行著鬥爭,真的不幫忙嗎,畢竟是同姓啊,說不定是同族的呢?可是當我陷入絕境時又有誰幫過我呢?我承認六歲時看到自己的鄉親的那種淡漠的背影一直刻在我的心間揮之不去,那時又有誰關心過我呢?
在生死麵前,自私是每個人的天性吧,就算那個人死了也不是我殺的,我為什麽要自責,為什麽心裏這樣糾結?好吧,還沒有到生死之際,你也不一定會害死我,若是今日你真因我的見死不救而死去,我對不起自己的良心,就當你欠我一次好了,以後我再討回來。
我轉身便向那群小妖所在的林子走去。果然是妖,五六個小狸子精正聚集在一起商討著,尾巴都沒有藏好,看來修煉還不到家,派這幾個不中用的東西過來,那曲…曲什麽的應該不是個妖了,否則就是個更不中用的妖。如果不是妖,那就是人,能派出五個小狸子對付的人應該是個狠角色。
或許已經感應到我的存在了吧,它們個個看向了我,還挺認真。
我若無其事地走近,再走近,大概離了十幾步的距離才停住腳,裝作很累的樣子靠在大樹邊休息,再抹抹汗,好吧,我其實並不累,臉上的汗水也是被嚇出來的,不是怕它們,若是真的打不過,自保我還是做得不錯,這一點師父也經常誇我,雖然更多的是嘲諷。我這汗水完全是見到妖魔鬼怪的一種心理反應,估計這輩子改不了了。
那幾個小狸子見我完全忽視它們的存在,估計已經相信我看不到它們了,又開始商量起對策來。原來他們要殺的是一個凡人啊。我在心裏嘖嘖兩聲,這警戒可真是差,哪個不長眼的就派了它們幾個過來殺人呢?哦,對了,它們殺的是人,警戒心差點也是應該的。
“噓”,突然有一隻小狸子做出一個噤聲的手勢,然後朝其他狸子對著我剛來的方向點頭,看來是聽到什麽動靜了,我怎麽沒有感覺到?
“呀”,我用手捋了捋一縷散亂的發絲,突然啊了一聲,那幾個狸子也被我嚇一跳,活該,誰讓你們嚇我來著,我在心裏暗暗得意。但是也不能忘了正事,隨後又補充一句,“我的簪子呢?”
然後在它們還沒反應過來時,我已經起身沿著來路找去了,為了演得逼真,我還特地貓著腰,東踢踢西扒扒,終於順利走出了它們的視線,我還沒來得及緩一口氣,又見迎麵走來一手牽棕馬的男子,另一隻手中握著一把劍,劍身挺寬,很不好看,看來又是一眼光差的人。我能判斷出他眼光差的原因可不隻是因為一把劍,而是他那一身的黑。一襲黑衣緊緊裹在身上,身材倒是修長,隻是外麵又披一件黑紗會不會多餘?腳上還穿著一雙黑鞋,沒有一絲樣式,真難看。更可怕的是就連束發的發帶都是墨黑,要不是他那一張小白臉,我真懷疑他是不是墨裏生妖。
盡管他的裝扮如此不入我的眼,可他這個人還真是好看,英氣逼人中帶著一股濃厚的煞氣。煞氣,這可不是好東西,他身上的煞氣也太濃厚了。
“喂”,我衝他大喊一聲,這樣會不會不禮貌?可是該怎麽稱呼呢?公子?怎麽感覺把自己喊成了仆人,這個不好。叔叔?他沒有這樣大吧,那稱哥哥還是弟弟呢?算了,我很禮貌地開口,“這位哥哥好”。
他眼中竟然沒有一絲光彩,完全沒有把我放在眼裏,徑直從我身邊走了過去。
我沒有用隱身術啊,他怎麽看不到我呢?這樣無視別人很不尊重人的,我就討厭這樣的人,於是疾走兩步追上他,“喂,你有沒有看到一支發簪啊,是…是…是可好看的那種發簪”。天呀,沒有戴過,不知道都有什麽樣的式樣。
他依舊自顧自地走路,再走幾步就要和狸子撞上了,而他還不自知。這樣帥氣的人若是死了多可惜啊,我平生最討厭紅顏薄命、天妒英才這樣的詞,生怕自己一個不好給應驗了,師父也開導過我:你與紅顏隔千山,又與英才差萬水。去他的開導,這是開導嗎?
“你耳朵聾了?”我正欲去拍他的肩膀,卻被他用劍擋開。我一陣惱怒,你也太不給麵子了,我這可是救你。我見離他這樣近,便悄聲問道,“你是不是曲赭汐?”
他終於有了反應,不過隻是用那審視的目光打量著我是什麽意思?隨後居然還將劍架在了我脖子上,你還不如沒有反應呢。
我嘿嘿笑了兩聲,做服軟態,“他是我哥哥”。
“我沒有妹妹”,他終於開了口,那就沒有認錯人。我要真有這樣帥氣的哥哥該多好。
我隻能尷尬地笑了笑,“我也姓曲,還真是巧。”也不知道他聽我這話會不會覺得我是故意套近乎,盡管我確實是在套近乎。不能再廢話了,因為我感覺到那群狸子正在靠近,而他拿劍的手居然抖了兩下,你冷嗎?
“你能不能先把這個拿開?”我指了指他手上的劍,“雖然你這姿勢很瀟灑,但是這把劍放在這裏太煞風景了”。見他沒有動作,我還是自己動手好了,還好他沒有進一步動作來砍我。
在碰到劍時,我低聲念了個訣,快速在劍身動作了兩下,但願他沒發現我的異常,果然他沒有注視我。
“你衣服髒了”,我趁機拍了拍他的肩膀,想躲,也太小看我了,終於拍到他的肩膀了,“我沒有惡意”。
見我識相地後退,他才收手,我腹誹:戒心要不要這樣重。
見他從我眼前漸漸淡去身影我才滿意,第一次在別人身上使用陣法,效果還挺好。見那幾個狸子過來,我露出滿心的愉悅,“運氣還不錯,簪子丟了居然撿了匹馬。”不知道這會兒他會用怎樣的眼神看我,反正我看不到他。
接著馬走了起來,為了演得逼真,我隻好不緊不慢地跟上,還做出和馬交談的樣子,“你別走啊,放心,以後跟了我,我一定不會虧待你的”。
我還以為自己這樣投入的表演定能騙過那群狸子呢,當我看到那條被拉直的韁繩時傻了眼,再看看那群狸子,果然它們已經發現了。天呀,我怎麽這樣大意,做出這樣丟人的事,曲赭汐,你還是殺了我吧!
接著,我又迅速在地上擺了一道陣,見狸子們跟了上來,我裝作害怕的樣子後退,它們露出一副得意的樣子,我憤恨,你們得意什麽,要不是我的粗心大意,你們能察覺到自己被騙的事嗎?
見它們越來越近,直至最後被困在一個圈子內再出不來,我終於放聲大笑,讓你們得意。
我又趕緊去尋曲赭汐,已經走了老遠,也不知道等等我,我可是救了你一命啊。然後我快速追了上去,為了不讓他發覺異常,我眼睛就盯著馬的前方,剛剛他就站在這樣的位置。
“對了,你知道燕都怎麽走嗎?”沒有人回應,我又問,“你是做什麽的?我覺得你已經惹上大麻煩了,所以建議你沒事多去拜拜佛,佛學可是一門深學問,你若是能將那樣深的佛理參透,佛肯定會保佑你的”。
想起那幾個狸子,我還是不放心,說不定明日又該找他的事了,所以提醒道,“你有沒有很厲害的朋友?你一個人以後還是不要亂跑的好,今日幸虧遇到的是我,下次如果遇到壞人怎麽辦?”怎麽越說越感覺他成一姑娘了呢?不過長得這樣好看,出門在外的真的會比一個姑娘危險。難怪這一路我走得異常安全。
“你懂馬語?”他終於有了反應,隻是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不懂啊,我在和你說話呢”,我隨口答道。
“我在馬上”,他淡淡地說道。
“哦”,我又回道,什麽?你在馬上?那我剛剛對你說的話…“我突然想起來還有事要做,先走了”,還是先逃再說吧,不能再丟人了。
“你對我做了什麽?”他問道,語氣好冷。
看來是溜不掉了,我停下腳步幹笑兩聲,“沒有啊,我能對你做什麽。”還是不要承認的好,他看不到那些妖物,會相信我其實是為了救他嗎?
“你看不到我”,他的語氣很肯定。
“怎麽可能”,為了讓他相信我能看到他,我轉過身看向馬背上方,估計一下他的眼睛會在什麽位置,然後很努力地將目光聚集到一點,那裏可是什麽都沒有,我都做得這樣逼真了,你可一定要相信我啊。
“我在你麵前”,他很淡然地說道。
我差點栽倒,“我,我知道”。
“說,你做了什麽?”
我感覺到自己的脖子上涼涼的,肯定是那把劍又架了上來。
“今日學得一個隱身術,所以拿你試了試”,我說道,不是不說實話,而是不知道他會不會相信我救了他,萬一他認為我是故意接近他的會不會真的動手呢?還是不要嚐試的好,“別氣別氣,我學得還不成熟,一個時辰後你就會恢複”。
然後那把劍似乎離開了,我覺得這人太危險,還是趕緊走人的好,“你忙,我還有事先走了”。
“你不是要去燕都嗎?”
“嗯”,我不明白他這話是何意,難不成他知道怎麽走?“你知道怎麽走?”
“跟著”,他說道,這語氣分明就是命令。
他也不等我回應就動身了,也不知道他是騎在馬背上還是在地上走著的。這是要親自送我嗎?要這樣客氣?我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趕緊上前說道,“不用客氣,你跟我說一下哪個方向就成,我自己也可以的。”
“我路過”,他不鹹不淡地說道。
好吧,那我就不客氣了,就當你報答我的救命之恩吧,可是如果我今日沒有出現在這裏,他就會死嗎?這救命之恩,也委實勉強了些。我怎麽覺得心裏有種虧欠他的感覺呢?
算了,相遇即是緣分,我就再幫你一次好了,“我還會吹簫呢,吹一曲你聽聽如何?”也不見他回應,我拿出了寒玉簫,吹起銷魂曲。果然感覺到周圍的怨念逐漸消散,這次可真的幫到你了,以後不會欠你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