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四 凡劫將至
“三萬年前,魔君飭嫠(音同:吃梨)被封印於幽海異境,眾神皆避世於九重天外,上輩仙尊遁世。但是魔域妖界仍然猖獗,天下劫難便要我們平複。你不是說要憑己守衛丹穴嗎?以你現在的修為,難”。
聽我說完這話,她果然露出一副討好的傻笑,就著石桌趴過來,攢住我的胳膊搖起來,“虞大哥,這不是還有你嗎?你那麽厲害,別說一個飭嫠,就算妖魔兩界全是飭嫠(音同:吃梨),我知道你也不會放在眼裏的”。
我不過是天虞的一個小仙,雖說是仙,連品位都沒有,唯一拿得出手的身份便是天虞未來接班人,不過也得等爹娘隱世避俗之後,那就是千萬年之後的事了。我不過是在兩百年前四仙山弟子比試時幸得冠首,那也全因了一個運氣好。既然小丫頭這樣誇我,我若不做點什麽,豈不辜負了她一番信任?手中的寒玉簫轉了個好看的圈,我瀟灑地站起,“等著我”。
小丫頭愣愣地看著我,沒有反應過來我這突然的舉動是何意,待我走出兩步她才慌忙追過來,“虞大哥,你要做什麽?”
“為你滅了妖魔兩界”。
“什,什麽?”小丫頭難以置信地張大了嘴巴,完全沒有一個仙使該有的樣子,更何況她還是丹穴仙尊的幺女,此刻看起來竟比我還要緊張,“你一個人嗎?我覺得這事還得從長計議,要不我們多帶些人?”
“你說的,我一人足矣”,我回答的很淡定,既然她這樣信任我,不管有沒有那個能力,我都得硬著頭皮上,這就叫輸人不輸陣,氣勢上一定要讓小丫頭心服口服。
果然,她很上道,看著她那焦急的神情,好像我去赴死一般,真不知我是該滿意她這樣輕易被我唬住還是感動於她對我的關心?最終我隻覺得心裏充溢著些許惱怒,分明上一刻她還用著景仰的神情崇拜著我,這一刻卻又怕我會輕易死掉,身為一位男仙,自尊心還是倍受打擊,我需要重新考慮要不要拿命去搏一搏,讓她看看她的虞大哥從來都是說一不二的。
小丫頭似乎並未看出我的心思,麵上擔憂的神情一直不變,不似作假,手中依舊緊緊拽著我的衣袖不肯鬆開半分,生怕我真的撇下她去了魔域拚命,“虞大哥,我一直都知道你很厲害,可是無故殺生也是會遭劫難的。前些時日天庭和南海惡鮫那場交戰,雖然傾陌將軍最終大獲全勝,可因手中死傷的生靈太多,也需下凡經曆一世劫難。”
她這些話真可謂給足了台階,我本就隻是唬唬她,可沒有不自量力到真的單挑魔域。可是聽到傾陌這個名字,我也微怔,這個人實在太過強大,簡直仙界一神話。
聽說他三千歲就是我這般年紀時,已經能橫掃戰場,妖魔均是聞風喪膽。六界雖不太平,至少天界統治範圍內一直安穩,而這祥和之態,大多仰仗了傾陌,他如今也不過才九千歲。
我一直不明白的是這樣強大的人為何一直是個仙品,居然不能進階為神,或許是身上的劫難太多,也或許是欠缺某些大劫難吧。總之我是像景仰神一樣景仰著他,雖然從未見過。
兩百年前的四仙山比試,我取得第一雖然惹來頗多爭議,我卻不氣,就如爭議所言,若傾陌將軍參加,我死攪蠻纏也就得個第二,也隻能是第二。
而他沒有參加,沒能和他交手,成了我一大憾事。潛意識裏我總當他是長輩,盡管他隻大我六千歲,年齡這東西在仙界著實不算什麽,可我潛意識裏對他隻有敬畏。況且他若成親有了孩子,孩子便大我六千歲,稱他一聲爺爺,我不虧。而實際上,我連他成親與否都不知道,姑且就把他當作長輩吧。
真不知道南海惡鮫是哪根筋不對,竟敢公開挑戰他,難道他們舉全族之力隻為了讓他下凡曆一場劫?我讚歎,果真是勇氣可嘉啊!
“虞大哥,對於傾陌將軍下凡曆劫一事,你好像有些興奮?”小丫頭一臉錯愕得盯著我,弄得我一陣心虛。
我挺不好意思地咳嗽一聲,掩去麵上的讚賞之色,這個表情也確實挺容易讓人誤解的, 若傳出去,我不是要和傾陌杠上了?隻是不知他是否小心眼。不過他既有天下第一美男子的美譽,人品應該不會差了去,否則我這第二如何也會越過他,以防萬一,我還是得封了小丫頭的口才行,“是有些興奮”,看著她那眼神都快變成鄙視了,我也不理會,隻幽幽開口,“三千年一劫難,你不會不知道吧?”這個天界無人不知,見她點頭,我繼續說道,“我如今已滿三千歲,曆劫的日子就定在三日後,或許在凡間我還能遇到傾陌將軍,到時若能救他一次,他便會欠我一個人情,這樣的機會不是每個人都能有的,我自然興奮。”
三千年一劫難就是說有根基的仙家每三千年便須到凡界曆經一世災劫,既是災劫,便不會有什麽好下場。所謂有根基通俗說便是有階品,而那些仙婢天兵就沒有曆劫的機會,而不傷生靈且仙根深厚的神仙也不需曆劫,例如各仙山掌門長老。
“怎麽這樣快?”她皺了皺眉,有些不信,又有些不高興。我正好大她兩千歲,她一千歲生辰時就該料到我該去曆劫了,現在露出這樣的表情是何意?更何況曆劫的是我,到時不管是退一層皮還是粉身碎骨那都是我的劫,我自己受著,不會礙著旁人,她這不高興像擔心我會連累到她的樣子又是何意?
我覺得還是寬慰她兩句,也不枉她稱呼了我兩百年的大哥,我還未開口,她倒搶了先,“我能不能陪你去?”
這不是胡鬧嗎?她以為我是去人間遊玩嗎?說帶著一個人就可以帶著,“疏憶,不可胡鬧。這第一場劫難可不是鬧著玩的,一個弄不好,可能會失了仙骨,你若跟去,不是害了我,就是害了你自己”,雖然平日裏我沒少拿大話嚇唬她,但此刻這番話絕無半分參假。
她其實也知道事態嚴重,兀自糾結半天,又思考了半天,才小心說道,“我隻是遠遠地看著你就好,就算擦肩而過,我保證絕對不會和你打招呼,這樣也不可以嗎?”
看著她那可憐兮兮的樣子,若是讓三師弟傅央看到指不定就會心軟答應了,可我不吃她這一套,不是我心狠,而是太過了解這丫頭。記得上次我偷聽爹和傾陌將軍談話被罰一個月禁閉且承諾將修為提高一個層次,臨進後山時我厲聲警告過她不許前來擾亂我修行,她也一再保證,結果總是隔三差五的跑來找我,結果害我未能完成承諾而多關了三個月,被罰事小,可憐了我的一世英名啊!
我知道她一向喜歡粘著我,想來是因為我這個哥哥長得好,脾氣好,也愛帶領她四處遊走吧。我是天虞山獨子,也一直希望有個妹妹,而她正合我意,我關心她,自是不願她受到任何傷害,哪怕連一絲威脅都要杜絕。
所以說這事沒有商量。我用手中的寒玉簫敲了敲她的額頭,當然不會用什麽力氣,我也舍不得對她下重手,“你去也可以”,看著她眼中泛起光芒,我忍住想再敲打她一番的衝動說道,“不過我呢一直想要遊曆天下,正好這次回來便出去轉個幾千年吧。嗯…還是不回來了吧,到時就不和你告別了”。
“別啊,別啊”,疏憶急了,擋在我身前,我也隻好止住腳步,她又慌忙說道,“我答應等你回來我會將修為提升一個層次,否則,否則…”。
看著她否則半天也沒有否則個所以然來,我實在看不下去,隻好幫她說完,“否則千年不見”。
“不,不,”她聽我這麽說慌亂擺手。
我白了她一眼,看來這小妮子是已經決定好要反悔了呀,“那就三千年不見”。她還是不肯依,見我又要開口,終於還是咬牙同意了。
這下我是真的可以放心了,看著她一臉受挫的樣子,我終是有些不忍心,隻好寬慰她道,“放心,我頂多離開兩個月,若是超過時間我就抹了脖子回來找你。”
“可是兩個月,你還是一個嬰兒吧,應該拿不動刀”。
“想什麽呢,我指的是天上兩個月,人間一甲子”,我說她怎麽突然眼神變得如此晶亮,感情給我出了這麽個難題,讓一個兩月大的嬰兒自殺,虧她想的出來。
“倘若時間到了,你忘記回來怎麽辦?”
這個事我還真沒有考慮到,下凡曆劫肯定是重塑凡胎消除記憶,到時我哪還能記得對她承諾這檔子事,“那你就去殺了我吧”。
“這個辦法挺好”,疏憶突然興奮起來,由此可見她是多想親手殺了我啊。“可是我下不了手啊”,她這句話倒是說得我很受用,平日裏沒白疼她。
“沒關係,反正那不過是一具肉體凡胎,隻有殺了我,我才能再生,你若是真不忍下手就想想我在人間其實也倍受煎熬,你實則是在幫我”,我實在不知道別人勸他人殺死自己是一種什麽樣的心態,我當時隻顧著哄小丫頭,完全忘了勸她殺的那個人是我自己。
她鄭重點頭,“虞大哥放心,我一定不會辜負你的厚望,親手手刃你”。
聽著她這話,我一個踉蹌,幸好我這井庭園的路平坦,否則天下第二公子摔一跤若是傳出去,真是沒有容身之地了。
“師兄,”老遠,一個聲音響起,聽這聲音就知道是三師弟傅央,待人走近,果然是他。他一臉細密的汗珠,想來是趕得急了,估計應該是大事吧。
他看了一眼疏憶,竟是有些不好意思,連忙用衣袖擦去額間的汗水,又抬手理了理鬢角的兩根發絲,方對著疏憶說道,“疏憶師妹也在啊。”
疏憶點頭笑了笑,“傅央師兄好”。
看著他臉色微紅,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完全忘記了來找我的目的,我隻好開口提醒他, “這樣慌張,莫不是出了什麽要事?”
“哦”,他這才回神,說道,“師父要見師兄。我看師父臉色不是很好,應該有大事要說吧,對了,剛剛傾陌將軍來過,說是要見師兄,不過被師父擋了”。
傾陌來過?他要見我?見我做什麽?更要緊的是爹好像很反對我與他見麵。記得上次就因我偷聽了一次他們談話便被關了一個月,我都懷疑若是我直接跳出來見到他本人會不會被爹直接打死。雖是這樣想,我還是沒有實施過,爹既然這樣做肯定有他的理由,我又何必為了和一個陌生人見麵而與爹反目,至於會不會真的反目我不確定,總之後果肯定很嚴重!
與其在這裏亂猜測,還不如直接去看看什麽事,“傅央,你陪疏憶轉轉,我去看看什麽事。”
“是,師兄”,傅央麵容平靜地應著,但我還是抓住了他眼中一閃而過的光華,是欣喜。看來這小丫頭也挺招人喜歡。
“不用不用”,疏憶擺手推卻,“不勞煩傅央師兄了,我還有事,就先回去了”,說著竟然隨手捏了個訣消失了,我感歎,忒沒禮貌,傅央呆呆地看著疏憶離開的地方。
“你可知傾陌將軍找我所為何事?”我自是知道問他也是白問,但是看他被疏憶弄出的尷尬模樣,我也有幾分尷尬,便開口打破這個氛圍。
“好像是關於曆劫之事,我當時想多偷聽兩句來著,結果被師父發現了。師兄,下次我一定會小心些的”。
“嗯”,小心?以我們的能力,不管怎樣小心恐怕都是防不住爹的,我也不忍心打擊他,畢竟讓他偷聽的人是我。至於為何同樣是偷聽,他隻是被數落兩句,而我就要被關禁閉一個月,我一度懷疑他才是爹的兒子,後來發現我錯了,因為其他師弟偷聽時也隻是被數落兩句,難不成這天虞山上幾百弟子都是爹的兒子,而就我不是?這顯然是不可能的,看來應該有其他原因,“你覺得傾陌將軍長得如何?”我問。
傅央明顯一愣,不知我為何突然問這樣的問題,回答道, “不錯,不過比起師兄還是差了一分。”
這話顯然說得不實在,傾陌被譽為天下第一美男子,而我排其後,這不僅整個仙界周知,恐怕連妖魔鬼怪都知道,他竟然說他比我差一分。我將語氣放的堅硬些,“你隻管實話實說,師兄難道還會欺負你?”
他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不過這次倒是說了實話,“絕對配得上這天下第一美男子的讚譽”。
我抽了兩下嘴角,心中又多一分猜測。當下便朝爹的仙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