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1章 一眼便已注定
顧矜嫣已經在這個學校畢業了好幾年，因為黎洋的關係，所以她並沒有回過母校。
即便是母校有關活動多次邀約。
但，沒想到畢業後第一次回來這裏，她竟然就會碰見她之前選修人體雕塑課的老師。這位老師雖然不是她的主課老師，卻也在她的人生中起著決定性的啟蒙，她自信飛揚的臉龐從未因為年歲的增長而減少分毫，反而更是光冽清華。
“李老師。”顧矜嫣過去與她熱情的擁抱，“沒想到還能在這裏遇上您。”
李老師穿著一身黑色的尼龍長裙，披著淡色素雅的披肩，微卷蓬鬆的長發隨意攏了攏，有一種無端歲月沉澱之美。
“我也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你，上次校慶我又請校長給打電話，但最後你依舊沒有出席，現在生活好嗎？”
顧矜嫣微微一笑，“生活算是不好不壞吧。”
陶心見兩人熱聊，便上前主動跟顧矜嫣打了聲招呼後就暫時離開了。
李老師一見陶心就覺得好像莫名有點熟悉感，特別是她離開的背影，“嫣兒，剛才那位女同學我好像在哪裏見過啊？”
“她也是H大的學生，您應該是見過的。”顧矜嫣回答說。
李老師腦子轉悠了一圈，卻說：“不對，不是因為這個。嫣兒，我們也有幾年沒見麵了，去我的地盤坐坐吧，怎麽樣？”
“嗯，好啊！”
這段時間糟心的事也確實挺多，顧矜嫣覺得去李老師的仙境裏散散心也好，“還是以前那裏嗎？沒變吧？”
“沒有。”李老師笑著搖頭，“你也知道我懶，認準了一個地方就不想挪窩了，我們走吧！”
“嗯。”
顧矜嫣笑著點頭。
……
李老師所謂的窩其實就是一棟H大的舊樓裏，因為她沒有家人，朋友也是鮮少，所以從她開始在H大任教以來就一直住在這裏。
其實在H大的校園裏流傳著一些關於李老師的傳聞，李老師剛進H大時在不知對方已經已婚的情況下跟學校裏的某位教授相戀，等一切揭開卻為時已晚，該傷害的人已傷害，本來情比金堅的人卻隻能陌路而行。
聽說最後以李老師退出這這段戀情埋入時光中，同時也埋了她一輩子的愛情，以後她再也無法愛上其他男人。
關於這個傳聞顧矜嫣從未跟她求證過，深知那是不該觸碰的過往，更知情愛之事實在太難分辨是對是錯。
在她眼裏李老師有著為人師表該有的姿態跟品格，隻是偶爾想起還是會心生憐惜，這麽一位驚才絕豔的女人卻甘願埋骨於荒餘歲月裏。
其實對顧矜嫣來說李老師的窩算是一方仙境般的存在，一進去就有迎麵的墨香以及各式各樣的半成品雕塑。
李老師沏了一盞花茶，拿了兩個琉璃杯，隨即兩人就坐到了秋千旁的石桌前，品茗間隻覺心曠神怡。
顧矜嫣瞬間感慨，“我這幾年為什麽不來您這裏，如果來了或許會好過很多。”
“你這幾年過的不好嗎？”李老師凝眸問道，之後她卻又釋懷一笑，“你的性格又怎會過的不好？我的嫣兒一直是個聰明剔透的女孩子，不像我一個問題糾結了幾十年都還未想透。”
若是旁人或許就會順著她的往下問，但顧矜嫣不會，她知曉什麽是點到即止，更明白有些傷口不喜歡暴露在人前，那樣它的蔓延程度會越來越厲害。
隨即她拿著琉璃杯起身，今天她穿著一身職業套裝，有著滿身的銅臭味，行走在這個創作的天地裏，便有種格格不入的感覺，“李老師，早知道今天會碰上您，我就該換件衣服才對。”
話落間，她的眸光就看向角落裏一尊類似於女性玲瓏桐體的雕塑前，那手法似乎有點熟悉，好像在哪裏見過，“李老師，那也是您的作品嗎？好像跟您以往的風格不是很像啊！”
“哦，你說那個啊！”李老師起身朝角落裏看了眼，“那不是，是別人的。一個我到現在都還不知道名字的男孩子，那個孩子雕塑天賦極好，我有意收他做關門弟子，他卻偏偏不願意，你說那麽多的人想要拜我為師，他卻不願意，當時我就覺得有性格。”
李老師是享譽國際的雕刻大師，想要跟她學雕刻的人確實多如過江之鯽。
可惜她對徒弟的要求極其嚴格，這輩子就收了一個不成器的女徒弟，這位女徒弟的雕刻手藝最終被金錢打敗，從藝術的海洋投身到了滿身銅臭的世界。
對，就是顧矜嫣本人。
“唉，還真是可惜了，如果您當時能收得成的話，那就我的小師弟咯。”顧矜嫣說著便是調皮一笑，“李老師，那個人帥嗎？”
“帥什麽啊，年紀輕輕就穿得老氣橫秋的，看著有點像是個……愣頭青。”
其實至今她都覺得奇怪，那時是他自告奮勇要來她這裏幫忙，開始她以為他就是想攀關係，然後向她拜師學藝，沒想到最後她願意破例再次收徒了，他卻打退堂鼓。
唉，可惜了那麽好的材料。
聞言，顧矜嫣噗嗤一笑，能讓李老師這麽說話的人可不多，看來當年那個男孩子確實是個極品。
走近幾步，顧矜嫣伸手摸著雕塑，隻有身體，並沒有女人的臉龐，她想如果這個作品可以完成的話應該可以更震撼……
隻是這樣的雕工她真的莫名熟悉，卻一時想不起來到底在哪裏見過。
她想，或許以前在哪裏見過，可能當年那個男孩子現在已經成為一個雕刻大師，她偶爾翻閱那些雜誌時看過一眼所以才會覺得熟悉。
“嫣兒，你也難得來，今天就留在這裏吃晚飯吧，怎麽樣？”李老師說著就已經起身準備走進廚房，“我記得你最喜歡吃拍黃瓜了，今天就給你做一個。”
確實已經很久沒嚐到她的手藝了，一時有點嘴饞，“好啊，那就辛苦李老師，我反正是不會進廚房幫您的。”
“你啊！還是跟以前一樣……”
顧矜嫣甜甜一笑，隨即她想起了學校的圖書館，那個地方有她太多美好回憶，也正是因為那裏她才會喜歡上黎洋，對他動了心。
或許別人不相信，可是她會喜歡黎洋，跟他發展成為男女朋友其實是因為一本書。
“李老師，您慢慢忙活，我去圖書館走一趟，去洗洗我身上的銅臭味。”
顧矜嫣向著廚房吆喝。
李老師拿著菜刀探出頭來，“去吧去吧，但不要待太久啊，一個半小時後必須回來了。”
這個姑娘以前一去圖書館就會沒影，少則半天，多則一天或者兩天都看不到人影。
“嗯，知道知道。”
顧矜嫣忙點頭回應。
走出李老師的小窩，他就沿著梧桐老樹穿過羊腸小道抄近路走到了圖書館。
幾年過去，圖書館還是那樣，並沒有變化，依舊是那麽的百年不化，年代感十足。
她拾步而上，看著兩邊年輕稚嫩的臉龐，不禁有點羨慕。
走到圖書館裏她搜尋出記憶中的位置，按照檢索的規則找到了那排書架，那本已經越來越破舊的書。
沒想到幾年過去，這書還在並沒有因為太破而被嫌棄換成新的。
《荊棘鳥》，她最喜歡的愛情故事，沒有之一。
她清楚記得當時她的問題是寫在50頁，手有點顫抖的翻到那一頁……
果然她的問題還在，而他的回答也依舊在那裏。
她問：“這本書的男主真的愛女主嗎？如果愛，為什麽不拋開身上的枷鎖娶她為妻，去他的信仰、去他的宗教、去他的紅衣主教。”
他答：“一眼便已注定一輩子的愛情，9歲已定。”
兩人初次見麵時，女主人公就是9歲，所以他們算是一見鍾情？
其實，當時顧矜嫣是不認同黎洋的話的，畢竟誰會愛上一個第一次見麵的九歲小女孩。
或許感覺不一樣，但那時候肯定還並非是愛情。
正因為這本書，顧矜嫣便開始跟黎洋有了交流，當時他是校草，而她是校花，兩人都是極其驕傲的人，起先她是不把他放在眼裏的，但沒想到後來才知道他竟然有如此細膩的內心。
可以說這本書奠定了她對他的好感，然後他們的故事也就慢慢開始了……
顧矜嫣摸著上麵的字跡有點不舍，幾年過去他們兩人其實都變了。合上書，將書重新放回到架子裏，轉身就意外看見他坐在輪椅上正慢慢向她逼近。
一時間，時光像是逆流，他們似乎又回到了當年青澀的年紀。
此時顧矜嫣看著那張輪廓分明的臉龐不禁有點眼熱，她下意識地將頭撇開，“你怎麽也在這裏？”
“嫣兒，其實我一直跟著你。”黎洋轉動輪椅來到她身邊，“你現在來到這個圖書館就證明你還是愛我的，對嗎？”
“嫣兒，我們重新來過好嗎？”
“對不起！”顧矜嫣扭頭對上男人滿是誠懇的眸，拒絕道：“我很高興能再次看見你，甚至於能再次看見你也覺得很幸福，但我並沒有打算要跟你重新在一起。”
“嫣兒……”
顧矜嫣不聽他的呼喊，直接轉身離開，卻在下一秒她聽見他痛苦的悶哼聲，她轉過身隻見他跌落在地上，眼裏滿是痛苦跟祈求……
驕傲的黎洋從未有過這樣的表情，若不是真的在乎他又怎會？
沒有多想，他快速跑過去，費力的將他重新扶到輪椅上，然後左右搜尋鄭昊的身影，隨即著急的說：“那個鄭昊呢，他怎麽放你一個人在這裏？”
突然手就被握住，男人聲音微低，“是我不讓他跟過來的，我……想跟你單獨待一會兒。”
“你，這又是何必呢？”
她明白他的意思，正因為明白所以她不忍一次又一次的拒絕他。
“嫣兒，我知道現在讓你重新跟我在一起確實很難，畢竟我現在的樣子已經配不上你了。”黎洋說著便慢慢垂下了眸子。
“不，我不跟你重新在一起跟你的身體沒關係，我隻是……想冷靜一段時間。”
“真的？”黎洋有點喜出望外，“你真的不在乎我現在變成這樣嗎？”
“嗯，不在乎……”
黎洋笑，“不過嫣兒你放心，醫生說我的腿還有希望可以複原，隻是要經曆幾次手術。本來我已經打算放棄了，一輩子坐輪椅也無所謂，但現在我改變主意了，因為我想牽著你的手一起散步。嫣兒，你可以陪在我身邊嗎？”
“以朋友的方式。”
顧矜嫣剛想要拒絕，此時就聽到了簡訊的聲音，她隨即從口袋裏掏出手機來看，簡訊是來自陶心。
她說：“經過熟慮我覺得你的建議似乎是最好的辦法，謝謝你顧小姐。”
“好……”
黎洋疑惑，“嫣兒你說什麽？”
顧矜嫣抿唇，眼裏閃著淚光，卻帥氣的將手機重新揣進衣服口袋裏，笑著說：“我說我可以陪在你身邊，直到你能完全康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