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活著，其實死了
第一醫院。
兩份資料，涉及兩個可能是同一個人！
淩小筱體檢的最終報告。
腦部：正常；
心肺：良好；
腸胃：弱；
四肢：左手手指曾有過關節受損；
……
顧陌寒在回來的路上，腦海裏反反複複出現的都是那份體檢報告的詳細信息。
他問醫生。“在腦部沒有受重傷的情況下，會失去過往的記憶嗎？”
醫生答：“也有可能是心理問題造成的短暫遺忘。”
“那恢複需要多久？”
“這要看每個人的情況，因為情況不同，所以，有些人可能很快就恢複記憶，而有些人，甚至十年也恢複不了，還有的……”
這一天，不管是醫生還是傅風，都覺得顧陌寒的情緒十足怪異。
他竟沒有問一句關於姐妹等類似的問題，相反執著於淩小筱如果患有短暫失憶症會怎樣。
他哪裏來的自信，判定這兩人就是同一個人？
其實，沒有人會明白顧陌寒心思的複雜。
從醫院出來到現在回莊園的路上，傅風覺得，自家主子平靜的有些過分。
但，往往沒有異樣，就是最大的異樣。
下車後，顧陌寒又交代了一些工作上的事，甚至破天荒地揶揄了句玩笑話。
傅風不覺得好笑，相反還出了一身的冷汗。
“太太呢？”
進門，顧陌寒就朝馮媽問道。
“太太跟小少爺都睡下了。”
“去把太太叫起來，說我在溫泉池等她。”
馮媽稍稍一愣，隨即趕忙應下。“是。”
…………
溫泉池，清澈透亮的池水，溫度適宜，旁邊的桌上是精致的法式西點，英倫的紅茶，香濃肆意。
不過這些對於現在的淩小筱來說，遠遠不如睡覺有誘惑力。
素淨的臉上未施粉黛，鬆鬆垮垮的頭發隨意紮在腦後，看到不遠處的顧陌寒，她懶洋洋地走過去。
還沒等她完全走近，倏然，他走過去一把將她抱住，她驚呼一聲。
惱羞的一瞬間，又因為他唇角勾勒的笑，讓她也沒了脾氣。
“小懶貓。”
他輕刮她一下鼻尖，而後抱著她在池邊坐下，居家的淺色拖鞋放置在一邊，她果著藕白色的小腿，在清盈的池水裏以腳尖撩水。
被人擾了清夢，無聊地打發時間。
顧陌寒看著她孩子氣的動作，問，“小筱的氣要生到何時才會消？”
“我哪裏有。”
說著，水中白嫩的足尖帶動池水中的清水，或許因為動作有些大，像下雨似的就這麽灑在了她和他的身上。
捏捏她細嫩的臉頰，他故作厲聲道。“小壞蛋，要造反啊。”
捏她臉？
淩小筱不樂意了，這一次幹脆直接就朝他灑去。而且絕對故意！
這一次顧陌寒沒有斥責她，隻說道：“小筱這是想要遊泳了？”
明明很平常的一句話，但淩小筱卻聽出了異常。、
直到身邊的人開始清雅地解襯衣的扣子，她愕然，“你，做什麽？”
“遊泳。”
襯衣落地，在她還沒反應過來之際，已經被人一把推下了水。
“啊！”
不會水的淩小筱是驚慌的，直到終於被人從水中抱住，托起，她的心才稍稍舒口氣。
淩亂的黑發，濕漉漉的，男人的臉上也盡是溫笑。
他將她抱上來，坐在他腿上。
她身上的衣服已經濕透，緊緊貼著身，可現在她完全沒有心思擔心自己是否會走光。
她不明白這男人又在發什麽瘋？
她緊緊抓著顧陌寒的手臂，指甲幾乎嵌進他的肉裏。
“小筱？”
他的嗓音低沉而性感，隻是很快察覺到她的異樣，眼眸逐漸變得深沉。
記得第一次她求他放她走時，便是在這池邊，那時他好似沒有從她眼中看到對水的恐懼，但這一刻……
“你，不會遊泳？”
薄涼的唇貼著她的耳際，所到之處，嗓音帶著一絲遲疑和低沉。
“嗯，不會。”
淩小筱咬咬唇，還好現在的心神暫時穩住了。
顧陌寒坐在池邊上，摟著她腰的手驟然收緊，附身，吻住她的眼瞼，卻說了一句莫名的話。
“怎麽會不會遊泳？你該會遊泳的才對！”
摟著她腰的手倏然鬆開，緊接著，在淩小筱驚愕的目光下，她的身子被再次拋到水中。
上一次是玩鬧，這一次？
她來不及驚呼出聲，身子已然被水花淹沒，在落水的前一秒，她竟看到顧陌寒站在池邊對著她淺笑。
那樣的溫情，而她，卻生出一身冷汗。
不過很快，她便再沒心思多想。
隻因為晶瑩的水已經漫過了她的頭頂，那種極致的絕望洶湧而來，她艱難地連眼睛都睜不開，四麵八方的水滾滾灌入她嘴裏，她整個身子都在不停地往下沉。
意識開始漸漸渙散……
電視裏那些溺水的人拚命呼救的戲份根本都是假的，真正溺水的人，是連恐懼的聲音都發不出來的。
短短不過幾秒，就發生這樣大的轉變。
不遠處，正端著宵夜過來的馮媽看到，“啪”的一聲，手上的托盤都掉在了地上。
“先生，太太……”
先生不是很寵愛太太的嗎？
可是她剛剛看到了什麽？
負手立在岸上的先生，明明眼睜睜看著太太在水裏撲騰，卻一動不動站著，看著她一點，一點往下沉。
先生這是怎麽了？
莫非是太太真的惹惱了先生？
馮媽想跑過來，可礙於顧陌寒的威嚴，也隻能幹著急地站在原地打轉。
世人都說顧陌寒這個男人太狠了，但沒人知道，在楚月汐死的這五年，他看似平常，內心的執念卻一直很深。
活著，其實就是死了。
如同行屍走肉，每天螻蟻一般地活著。
別說別人，就是楚月汐的姨媽和一直跟在他左右的傅風，那段時間都不知道該怎麽和他交流。
楚月汐下葬後，他沒有哭過，也沒有在臉上顯露出一絲一毫的傷心，太鎮定，實際上是太扭曲。
他跟楚月汐兩人從小就在一起生活，哪怕他從孤兒院裏出來。
為了生計，為了他和她的生活，他竟然繼續和自己恨透的顧家有了聯係。
他以為，他們的生活會越來越好，可五年前，她死了。
伴隨著那絕望的警報聲，如花般年紀的人兒，一夜間變成了辨不出模樣的焦屍。
他滿懷欣喜地想要見她，給她禮物，驚喜。
他為她準備了太多，久別重逢的摯愛，他有那麽多話想對她說。
可，她死了。
在他心心念念趕回來見她的路上，徹底成了亡魂。
從天堂墜入地獄，不過如此，身邊所有的人都在說話，警察，醫生……
他就像失聰了一般，聽不到耳邊任何聲音。
誰肯承認燒得血肉模糊的人是他的小月兒！
他的小月兒生得那麽漂亮，小時候就常常被人打趣是禍水一樣的美人胚子。
花樣年華，又正是女孩愛漂亮的時候，他給她新買的裙子還沒給她看呢！
那天，望著地上的人兒，顧陌寒在想，如果小月兒知道自己變成這樣，肯定會哭吧。
直到，再次見到淩小筱，他覺得一定是上天在眷顧他。
可，為什麽她再也不記得他？
就算如此，也沒關係，他的小月兒他不會認錯，他們都說她不是小月兒，可他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