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譚主任也住院了
老明子不想幹了，他不想在辦公室這樣不死不活地浪費時間。他心裏說，你們領導要看得起我就用我，看不起我就別用，反正用和不用我都不想好好幹了，隨你們的遍吧，大不了下去當工人，你們還能把我怎麽著啊！
下午，譚主任喝了酒，他打著飽嗝兒來到老明子辦公室說：“小李啊，你抓緊時間給領導寫個整頓紀律的講話稿，領導後天要召開機關全體會議，要在大會上強調紀律性！”說罷，他見老明子用木木的眼光看著他，又升高語調說，“這段時間機關幹部的紀律太散漫了，領導開會要好好抓一抓。”
老明子看著譚主任喝得紅光滿麵的臉，笑笑問：“整頓紀律都整頓哪些紀律啊？”
譚主任用手撓了撓頭，說：“哪些紀律，紀律還有哪些紀律？當然是工作紀律了，比如遲來早走的，喝酒的，工作時間辦私事的，這些影響很不好啊，嗯，這機關紀律再不整頓就完了，你看看，這機關還像個樣子嗎？”
老明子說：“好吧。”
譚主任紅著臉，滿嘴酒氣地打了個飽嗝，回辦公室睡去了。
譚主任走了，老明子點了一支煙，狠狠地抽了一口，說：“整頓紀律，首先整頓一下你們自己的紀律吧！看看你們，哪一天不喝酒，哪一天不喝得暈暈乎乎的，還說別人，哼！”
牢騷歸牢騷，領導講話還是要寫的，他思索著怎麽寫，他正思索著，這時從隔壁譚主任辦公室傳來了一陣陣地呼嚕聲，老明子想，真會享受，中午喝得臉跟個狗屁股似的，一覺睡到大下午，還說別人紀律散漫，還要整頓機關紀律，還要叫我寫整頓紀律的講話，現在書記肯定也在辦公室睡大覺呢，這是手電筒光照別人不照自己啊！
老明子想著怎麽寫，他覺得，怎麽寫已經沒什麽必要了，首先你們當頭的都沒做出好樣子，怎麽要求別人啊？沒聽人說嗎，上梁不正下梁歪，中梁不正倒下來。我看這機關的紀律整頓不整頓吧！
老明子發著牢騷，他又抽了一支煙，抽完煙，已經快下午三點了，不管怎麽說，還是寫吧，寫領導講話是自己的工作，領導怎麽做是他領導的事兒，他拿起筆就寫了起來。這次寫講話稿他寫得很順，不到下班時間他已經寫好了，寫好了他也沒再看一遍，管他好還是不好呢，反正是支差，明天交給譚主任就不管了。
第二天上午，譚主任慌慌張張地來到老明子辦公室，說：“李秘書，你給領導寫得那講話好了沒？”
老明子正在打掃辦公室，笑笑說：“寫好了，寫好了，我昨天熬了一個通宵，寫好了，在桌子上呢。”
譚主任有些不放心，說：“這稿子你自己覺得怎麽樣？行嗎？”
老明子很認真地說：“覺得不錯，行，行，我看行！”
譚主任說：“你說行我就不看了，我還有事兒，那我就直接給書記看了啊！”
老明子一邊拖地一邊說：“好，好，給書記吧，我覺得寫得不錯！”
譚主任放心了，他高興地笑笑，說：“那辛苦你了！”說完，拿著講話去給書記了。
譚主任走後，老明子把拖把往門後一扔，坐回到了自己的辦公桌前，翹起二郎腿抽起煙來。
老明子嘴上跟譚主任說寫得不錯，實際上，老明子根本就沒有認真寫，他要叫譚主任費費力氣，不能光叫譚主任每天喝酒、睡大覺。他在心裏狠狠地說，“你以為當主任就那麽好當？你以為當主任就隻是吃吃喝喝，然後睡大覺！”
譚主任把稿子給了書記，扭頭就回辦公室了，他覺得，現在這秘書小李變得聽話了，他從沒在自己麵前發過牢騷，你叫寫就寫，叫改就改，不過就是現在他寫東西有些退步了，寫好的稿子到書記那兒總是不過關，書記總是拿著稿子叫自己改，嗨，我都改怕了！
這段時間譚主任的身體也出狀況了，他時不時地感到頭暈，一陣陣的，有時他站猛了頭就暈得兩眼冒金星。頭暈是暈，他也沒太在意，可能暈一會就好了，可這些天他一連幾次頭暈，頭一暈，兩眼就冒小星星。他有些害怕了，不會是血壓高吧？不會是心髒有什麽問題吧？他被嚇了一頭汗。
正在這時，書記拿著老明子寫得那篇講話稿進來了，笑著說：“老譚啊，我看小李這次寫得還行，你再看看，改一改，潤潤色，叫它再有勁兒一些！”
譚主任聽書記這麽說，也不好意思推脫，接過稿子說：“好吧，我再改改。”
書記說：“嗯，改改，在加點火候，這次我一定要好好整頓一下這機關紀律！”說完，哼著小曲走了。
書記走了，譚主任就開始改起稿子來，首先他粗粗地過了一遍稿子，這一過不要緊，譚主任的眉頭就擰了起來，把眉頭擰成了一個大大的“川”字，著急地說：“這，這，這寫的是什麽狗屁文章，前言不搭後語的，句子不通不說，還滿紙都是些廢話，不是從報紙上抄一段，就是瞎白話，簡直像喝醉了酒寫地醉話！”
譚主任把講話稿狠狠地摔在了辦公桌上，氣氛地站起來，在辦公室來來回回地轉圈，轉了一會圈，他拿起那篇講話稿就去了老明子辦公室。到了老明子辦公室，老明子正在喝茶，譚主任的臉很難看，簡直像塊黑豬肝，他黑著臉說：“小李啊，你這是怎麽了，你這是寫的什麽講話啊，句子不通不說，裏邊也沒講出什麽內容啊！對機關的紀律問題，也沒提出啥要求，這樣開會有什麽用啊？”
老明子很平靜地說：“主任，我是很用心寫的，我整整一夜沒睡覺，熬夜熬的我現在頭還疼啊！”又很謙虛地說，“主任，你說吧，哪兒寫得不好，我重寫。”
譚主任看著老明子那一副很麻木的神情，雖然他態度不錯，願意再重寫，可是時間不等人了啊，明天書記開會就要用，下午書記就得看，再叫老明子寫到下午，書記看後不能用，到時候我還得改，我還得加班熬夜幹。想到此，他有所失望地歎了口氣，說：“算了，還是我寫吧，沒時間了啊！”說罷，扭頭走了。
譚主任回到辦公室，他著急地說：“辦公室要是沒個正兒八經地寫家，這當主任真累啊！”譚主任把褂子一脫，從抽屜裏拿出盒煙，從裏邊抽出一支，邊吸邊寫了起來。
寫稿子抽煙是譚主任很早就養成的習慣，他離開煙根本就不能寫東西，不但不能寫東西，甚至連一個字都寫不出來。他抽一口煙，在稿子上寫幾個字，抽一口煙在稿紙上寫幾個字，一會兒，他桌子上的煙灰缸就滿了，他改的很費勁，改著改著他的頭突然地疼了起來，暈暈的，他想，是不是昨天喝酒喝多了，喝到今天這頭還這麽暈，這麽疼。
他歇了會兒，頭不怎麽疼了，也不怎麽暈了，他就又抽了一支煙，又開始寫了。中午的時候，他桌子上的煙灰缸已經滿得像座小山了。快下班的時候，這講話稿終於寫好了，他看著那剛寫好的講話稿，長長地出了口氣。
寫完了稿子，譚主任突然翻過味兒來，小李寫得這稿子書記根本就沒看，什麽這次寫得差不多，什麽叫我潤潤色，什麽叫我再改改，簡直就是想叫我重寫！
譚主任突然想尿尿，他猛一往起站，他的頭“嗡”地就蒙了一下，緊接著他的兩眼就冒起了火星星。他心想，千萬不要站，千萬不要站，要坐下來歇歇，歇歇啊。
下午，沒等譚主任去給書記送稿子，書記就哼著曲兒來到了譚主任辦公室，他說：“老譚啊，稿子寫好了沒？”
譚主任說：“寫好了。”說著就把稿子給了書記。
書記拿著稿子說：“怎麽樣，寫得帶勁嗎？”
譚主任說：“我覺得不錯，帶勁。”
書記說：“好好，帶勁就好，我看看，我看看。”說著就往外走。
誰知，這時譚主任一下子就蹲在了地上。
書記有些驚訝地說：“老譚，老譚你這是怎麽了，怎麽了，嗯？”
譚主任說：“頭有些暈，還惡心。”說著就想吐。
書記趕緊說：“不行就去醫院吧，我看你這是病得不輕啊！”說罷，他在譚主任的辦公室給小車房用電話要了車，又出去叫來老明子和一個辦事員，把譚主任送到了醫院。
譚主任住院了，高壓一百八，低壓一百二，心率跳得還快，到醫院醫生就不叫他下床了，說他還有心梗的可能。把他弄到了急救病房，三四個醫生護士圍著他，給他輸液的輸液，安管子的安管子，還把心肺複蘇那一套設備安在了他身上，隨時準備搶救用。
田主任頸椎病住院了，譚主任血壓高也住院了，辦公室就剩下老明子了，這可是辦公室唯一的一個秘書了，唯一的一個能寫東西的人了。可也怪了，主任們相繼住院了，剩下老明子這個平時寫稿子需要一遍遍改的秘書了，誰知，這秘書寫得東西倒不用改了，不但不用改了，書記看了還非常滿意。
老明子先後給書記寫了幾篇稿子，寫得都非常成功，高興地書記一直看著老明子誇，書記說：“小李啊，你可是個大筆杆啊，要說過去我也是個搞文的，是靠寫稿子上來的，我覺得你寫得真不錯，真不錯啊！”
老明子不卑不亢，穩穩地說：“一般，一般，請書記多指教。”
老明子越謙虛，書記就越喜歡，書記說：“小李啊，你是個人才哪，人才！”，又說，“聽說你過去就當過辦公室主任？”
老明子說：“嗯，當過，在原來的礦當過辦公室正主任。”
書記突然想起了什麽，說：“對，對對，你應當是正主任，正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