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洗腳
丁大韋每天還是去洗腳城洗腳。這天他去洗腳,碰見一個很清秀的姑娘,這姑娘大概有二十來歲,大眼睛、圓臉龐,長得很漂亮。丁大韋覺得像她這樣清純的女孩,不該幹這個。
這姑娘端著一盆剛泡好的中藥水,放在了他的床前,用手試試水溫,就叫丁大韋把腳伸進盆裏。
這時,姑娘就給丁大韋洗起腳來。
丁大韋躺在床上,抽著煙,閉著眼,一副很享受的樣子。
姑娘的手在他的腳上摁摁捏捏的,他覺得這姑娘很會捏腳,她的手很有勁兒,力道掌握的也正好。她那手指一會兒摁,一會兒捏,一會兒揉,一會兒掐,摁捏得他好舒服。
洗著洗著,他覺得很好奇,她每摁一下,那酸漲勁兒就能竄到他的心裏;她每捏一下,那麻麻地感覺就能上到臉上。這姑娘就像在他腳上摁開關,她掐腳指縫,頭皮就癢,渾身就酸,就漲;他摁腳跟,肩膀就一陣陣地紮,像過電,出溜溜地麻。
她這樣摁摁捏捏,一會兒就把丁大韋摁得打起了呼嚕。
丁大韋睡了一會兒,被這姑娘一陣麻酸漲給摁醒了,他舒舒服服伸了個懶腰,說:“你這捏腳的技術是哪兒學來的,捏得真好!”
姑娘很溫和地說:“跟我爺爺學的,我爺爺是中醫,我捏的全是特殊穴位。”
丁大韋說:“你會中醫,那你怎麽不去開診所看病?”
姑娘說:“我們是中醫世家,可我上不起學,沒有行醫證。”
丁大韋看著姑娘,好奇地問:“你是哪裏人?”
姑娘說:“山裏的。”
丁大韋說:“你們那裏很窮嗎?”
姑娘說:“是,我們那裏是山區,一年四季靠天收,年景好就能打糧食,年景不好,就沒吃的。”
丁大韋說:“你要是能上學考個中醫就好了,那就能行醫了。”
姑娘笑笑說:“還考中醫,我們那地方,能上個小學就不錯了,大山裏,學校條件差,上課是在一個倉庫裏,又陰又潮,一般念到小學畢業大人就不叫念了。”
丁大韋說:“那你們那兒上學的孩子多嗎?”
姑娘說:“幾個村加起來有六七十個吧。”
丁大韋說:“學生還不算少!”
丁大韋是搞教育的,他知道學習對孩子們的將來是多重要。他點燃一支煙抽著,陷入了沉思中。
捏完腳,丁大韋說:“你叫什麽名字,能告訴我嗎?”
姑娘笑笑說:“叫陳曉。”
丁大韋說:“我姓丁,是個老師。我沒去過大山裏,啥時候我跟你去大山裏看看,好嗎?”
陳曉一笑,說:“好啊,你真去?”
丁大韋說:“當然。”
陳曉說:“我們那裏雖說窮,但風景好,現在很多人都去那裏旅遊呢。”又說,“我下個星期五回家,你要是去,我們早晨一塊走。”
丁大韋想想,說:“好,到時候我開車來接你。”
星期五,丁大韋一早就開車來到了洗腳城門前,老遠就看見陳曉拿著包等在了那裏。陳曉上了車,說:“丁老師,沒想到你真去我們山裏啊?”
丁大韋說:“真去,還騙你!”又說,“我很早就想去山裏玩玩了,隻不過一直沒機會。”
陳曉歪頭一笑說:“丁老師,我還以為你跟我開玩笑呢。去吧,我們那兒可好了。那裏的山很高,周圍幾個村子,這裏幾戶人家,那裏幾戶人家,都在山坡上,也就數我們的那個村子大。”
丁大韋開玩笑地說:“我就想去看看你們的村子,看看那裏到底有多好。”又說,“你們家都有誰?”
陳曉說:“有爺爺,還有爹和娘。”
丁大韋說:“你爹在家務農嗎?”
陳曉說:“沒有,在外邊下礦。”
丁大韋說:“下礦,煤礦工?”
陳曉說:“嗯,煤礦工。”
汽車開得很快,快中午的時候,車已經進山了。陳曉一路上給丁大韋介紹著這座山、那道穀,她說:“這裏是革命老區,當年劉伯承的一支部隊就住在我們村裏。他們晚上出去打鬼子的炮樓,破壞鐵路,白天回來休息,經常打得鬼子心驚膽戰的。”
丁大韋說:“是嗎?你們那裏還是革命老區啊!”
陳曉說:“是,我爺爺那時候還打過鬼子呢。”
此時,丁大韋覺得陳曉很淳樸,淳樸得跟這大山一樣。他們說著話就到了陳曉的村子。村子不大,坐落在一個山坳裏,三麵環山,各種樹木鬱鬱蔥蔥。
到了陳曉家,正是吃午飯的時候,陳曉娘正在做午飯,陳曉的爺爺,在院裏坐著。陳曉說:“我爺爺有八十多歲了,現在耳不聾眼不花。”
陳曉給娘和爺爺介紹了丁大韋,說他是個老師,想來山裏看看,就一塊來了。
陳曉娘和爺爺很高興,陳曉幫著娘做飯,陳曉的爺爺就陪著丁大韋聊天。
丁大韋看著陳曉的家,確實很窮,整個家就是幾個破窯洞,窯洞的外邊,是個大院子,院子是用石頭壘得有一人高的圍牆,大門是用山柴棍子紮起來的柵欄。
陳曉的爺爺聽說丁大韋是老師,對丁大韋很尊重,不厭其煩地給丁大韋講著著村裏的事情。
陳曉和娘做的是拽麵條,一會兒麵條就煮好了,陳曉給丁大韋端上一大碗,丁大韋也許餓了,他大口地吃著,吃得很香。
下午兩點多,陳曉帶著丁大韋出去了。丁大韋說:“你帶我去看看村裏的學校吧。”
陳曉用手一指,說:“學校就在半山破,一會就到。”丁大韋和陳曉沿著山石小路向山上走著。
一會兒,丁大韋就跟陳曉來到了學校,學校的教室確實是在一個倉庫裏。丁大韋往教室裏看了看,裏邊光線很暗,門窗上沒有玻璃,用的是白色塑料布。教室裏有六七十個孩子正在上課,老師是個二十多歲的女的。
丁大韋聽那女老師講的是普通話,就問:“陳曉,這女老師不是你們村裏人吧?”
陳曉說:“不是,她叫吳楠,是上邊派來的支教老師。”
丁大韋有些驚訝地說:“怎麽,是個支教老師?”
陳曉說:“嗯。她來這兒有兩年了,跟我的關係非常好。”又說,“這些孩子們中午不回家,就在學校裏吃自己帶來的午飯,她跟孩子們在一起生活得很艱苦。”
說著就下課了,孩子們一窩蜂地跑了出來,在學校前邊的操場上玩。操場有半個籃球場那麽大,操場的邊上栽著一個木樁,木樁上用鐵絲圍成了一個圈,算是籃球框,幾個孩子拿著一個橡皮球在投。
這時,吳楠出來了,陳曉和丁大韋趕緊迎上去。陳曉說:“吳老師,下課了?”
吳老師看著陳曉笑笑,說:“嗯,你回來了?”
陳曉說:“剛回來。”陳曉指著丁大韋給吳楠介紹說,“他姓丁,也是個老師,專門來這兒看看。”
吳楠聽陳曉說丁大韋也是個老師,高興地說:“丁老師,你好,你是教什麽的?”
丁大韋說:“教英語。”
吳楠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你看,你來我們這兒,這兒的條件太差了,也沒啥能招待你的!”
丁大韋說:“不用招待,我隻是順便看看。”又說,“你們這兒很艱苦,我還頭一次見到條件這麽差的學校。”
吳楠說:“條件是差了些,但這裏的孩子很懂事,學習很刻苦!”
這時,丁大韋看到一個紮著小辮的女孩,她滿臉皴乎乎的,穿得也很破,特別是鞋子,露著腳趾頭。丁大韋又看看其他的孩子,大都差不多,一個個穿得破衣爛衫的,他覺得這裏的孩子真的很可憐!
丁大韋問:“吳老師,你在這裏教學覺得苦嗎?”
吳老師笑笑說:“苦是肯定苦,可我和這裏的孩子有了感情,我願意教他們,所以也就不覺得苦了。”
丁大韋用敬佩的眼光看看吳老師,說:“走,去你們的教室裏看看。”
吳老師和陳曉領著丁大韋進了教室。教室裏很暗,黑乎乎地,進去不適應一會兒,你根本就看不清黑板上的字。學生們的課桌凳子也都破舊不堪,有的簡直都不能用了,不是桌子腿上幫著棍子,就是支著磚,教室裏又陰又潮。
丁大韋感慨地說:“吳老師,這教室怎麽能上課啊?光線這麽差,連個燈都沒有!”
吳老師笑笑說:“這是山區,條件本來就差,沒辦法!”
一會孩子們又該上課了,丁大韋臨走時,有些感慨地說:“吳老師,作為你的同行,我很敬佩你,我覺得你非常了不起!”
吳老師笑笑,說:“笑話我了,我有啥了不起的?”又說,“不好意思啊,該上課了,不能陪你了,希望你有空能常來。”
丁大韋說:“我會的。”說完,就跟著陳曉走了。
在回陳曉家的路上,丁大韋一直沒說話,他好像在想著什麽。陳曉說:“丁老師,你覺得我們這兒好嗎?”
丁大韋很感慨地說:“好。不過,我覺得這裏的孩子學習太可憐!那位吳老師很高尚!”
陳曉笑笑說:“這窮上溝裏的學校還能咋樣!不過,那吳楠老師確實很好,她那麽年輕,人家不圖名不圖利的,真不錯!”
丁大韋沒有說話,他點燃了一支煙,在狠狠地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