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薑林
薑林是新來的秘書。這天，郝主任把老明子叫到辦公室。老明子一進辦公室，看見一個矮胖胖的人正站在郝主任的辦公桌前。郝主任指著這位矮胖胖的人說：“小李，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新來的秘書薑林，大學中文係畢業的。”接著又對薑林說，“這是李天明秘書。”
介紹完，郝主任嗬嗬地笑著對老明子說：“小李啊，今後在文字上你要多向小薑學習，人家畢竟是大學生！當然了，你們還要搞好配合，把辦公室的文字工作搞上去。”
薑林趕緊跟老明子握手，說：“你是前輩，多關照！”
老明子說：“你是大學生，我要向你好好學習。”
兩人客套一番，郝主任說：“小李，今後你們倆就在一個辦公室辦公，都是搞文字的，有事兒好商量。”
老明子心裏雖有些不願意，但郝主任說出來了也隻好說：“行。”
郝主任又說：“你們去三樓檔案室抬辦公桌吧，抬下來，兩張桌子對起來辦公。”
老明子答應了一聲，就領小薑上了三樓檔案室。檔案員是個女的，姓韓，有四十多歲，正在桌子上整理案卷，見老明子領著一個陌生人進來，問：“李秘書，你有事兒？”
老明子說：“韓師傅，這是咱辦公室新來的薑秘書，郝主任叫上來抬辦公桌。”
薑秘書笑著說：“韓師傅好，我姓薑，剛到辦公室，請多關照！”
韓幹事笑著說：“嗯，小薑好，不客氣！”說罷指著裏屋的一張桌子和一把椅子說，“你們抬那套桌椅吧，是新的。”
老明子說：“好。”就跟薑秘書抬起桌子走了。抬到了辦公室，薑秘書又去檔案室搬了椅子。老明子把自己的辦公桌和薑秘書的辦公桌對好，說：“你去拿抹布擦擦吧。”說完，就繼續寫自己的稿子。
小薑擦完桌子後，一屁股坐在辦公桌前，無所事事地看著老明子。老明子忙著寫稿，也沒顧上跟他說什麽。這時，薑秘書從隨身帶的包裏拿出一個杯子，泡上茶，吹著，吸溜吸溜地喝了起來。
第二天早上，老明子一到辦公室就開始擦桌子，薑林就拿起拖布出去了，老明子想，這小薑還行，挺勤快！誰知，薑林到水管上涮了涮拖布，就去給郝主任托辦公室了。
小薑給郝主任拖著地，郝主任就站在走廊裏抽煙。等薑林把地托幹淨，又把辦公桌仔仔細細地擦了一遍，郝主任才進辦公室。薑林拿著拖布回來往門後一扔，就坐了下來。
老明子想，這哪是大學生啊？簡直就是個馬屁精！老明子不吭聲坐下來寫東西，薑林就又去沏了杯茶，一邊吹，一邊吸溜吸溜地喝。一會，薑林問：“李秘書，這秘書工作就是天天寫稿啊？”
老明子低著頭說：“秘書不寫稿你說幹啥？”
薑林說：“我還以為叫我管公章呢！”
老明子不解地問：“什麽，管公章？”
薑林說：“是啊，就是單位的那大紅印章！”
老明子說：“那大紅印章有專人管。”
薑林有些失望地歎了一口氣。
下午，老明子正埋頭寫書記的論文，這論文書記要得緊，顧不上跟薑林說話。可薑林端著茶杯，一邊吸溜吸溜地喝，一邊說：我的一個同學分到了鎮辦公室，他是管鎮裏的公章的，那權利可大了！”
老明子沒理他，繼續寫著論文。薑林又說：“我來辦公室，以為叫我管公章，原來是寫文章啊？”
老明子說：“叫你管啥我不知道，要不你去問主任？”
薑林說：“我不去，反正我不寫稿子，太費腦！”
老明子沒理他，繼續寫稿子。這時胡書記穿著一雙運動鞋進來了，他衝老明子說：“小李，寫的怎麽樣了？有個意思沒？”
老明子一看胡書記穿著白運動鞋，知道他這是去打乒乓球，就說：“正寫呢，還沒寫完。”
胡書記說：“啥時候能寫完？”
老明子說：“怎麽也得兩天吧。”
胡書記說：“兩天？時間太長了，後天我還有個會，你最好明天寫出來，我還能看看。”又說，“這樣吧，不行你晚上加加班，趕出來？”
老明子看著胡書記，心想，晚上準備在大鴻運飯店請李剛、夢雪和風雲，這又要加班。心裏有些不爽快，怎麽書記每個稿子都要得這麽急？還要寫得好，還不給時間。但心裏想是心裏想，老明子可不敢表現出來，就笑笑說：“好吧。”
胡書記聽老明子答應了，小聲地哼著歌兒走了。
胡書記走了，這稿子要得時間更緊了，老明子心裏慌慌的。晚上還得熬夜加班，還得把論文寫出個意思，老明子出了一頭汗。
薑林坐在老明子對麵，吹著茶葉沫，吸溜吸溜地喝著茶，嘩嘩地翻著報紙看，把個報紙翻來覆去地看完了，說：“李秘書，你是在寫論文吧？”
老明子說：“嗯。”
薑林說：“我最怵的就是寫論文，在學校一寫論文就頭疼！”
老明子沒接話。
薑林說：“除了寫論文還寫啥？”
老明子說：“還寫領導講話稿。”
薑林說：“那還寫啥？”
老明子說：“還寫工作簡報。”
薑林說：“那還寫啥？”
老明子說：“還寫總結。”
薑林又說：“一直寫，就不幹點別的？”
老明子有些不耐煩了，說：“你去問主任吧，他叫幹啥就幹啥。”
薑林又問：“那不會寫咋辦？”
老明子急著趕稿子，沒回答。
快下班時，薑林“嗨”了一聲，說：“坐的屁股疼！”夾上公文包走了。
老明子看著薑林，不知可否地笑笑。
下了班，老明子把沒寫完的論文裝進一個檔案袋，就往樓下走。出了機關樓，李鳳雲跟夢雪已等在了門前。老明子說：“你們後邊慢慢來吧，我先去鴻運飯店訂個房間。”說罷就匆匆地走了。
老明子到了鎮上鴻運飯店，李剛已在飯店門前等著了，他跟老明子笑著說：“大將風度，姍姍來遲啊！”
老明子說：“你這家夥，喝酒跑得倒歡！訂房間嗎？”
李剛說：“早訂好了。”
老明子說著就跟李剛進了訂的雅間裏，一看，不但訂了雅間，而且涼菜都擺上了，一個涼拌牛肉片、一個涼拌驢肉、一個涼拌粉皮、一盤鮮綠的小黃瓜，就等人來齊上熱菜了。
老明子說：“李剛，你咋上的都是涼拌菜？”
李剛笑笑說：“你當秘書上二樓了，我怕你腦子熱，給你涼拌一下降降溫！”
老明子說：“這溫我自己早降了，這段時間你可不知道，都累死我了！”然後拍拍手裏的檔案袋，說，“這不，晚上還得幹！”
他們倆說著話，夢雪和風雲也到了，大家坐好後，老明子說：“今天是我請客，李剛上了幾個涼菜，夢雪、鳳雲你們點熱菜吧！”
夢雪看上的涼菜有牛肉有驢肉，也沒再點很貴的菜，叫風雲點了兩個素菜就不叫再點了。李剛和老明子上了一瓶白酒，給夢雪和風雲上了飲料，他們就開始喝了起來。
老明子說：“夢雪，早想請你們了，看忙的，也沒顧上，不好意啊！”
夢雪笑著說：“工作這麽忙，又都不是外人，請什麽啊？”
李剛說：“看你說的，老明子可是上了機關二樓啊，將來是要做大官的，必須請！”
鳳雲笑著說：“做啥大官？每天那稿子多的，寫都寫不完，你看老明子那頭發都寫白了！”
老明子說：“這二樓寫稿子可不是啥好差事，苦力啊！要知道是幹這，說啥也不來！”他指指旁邊椅子上的檔案袋，說，“看見了嗎？回家還得熬夜！”
李剛笑著說：“你以為當官容易啊？來，喝酒！”
老明子端起酒杯說：“不管咋說，我是機關秘書了，我就是再吃苦，再熬夜，也得給領導幹好，當官不當官咱不說，幹好咱的本職才是啊！”說完，他跟李剛、夢雪還有風雲碰了碰酒杯。
李剛笑著說：“有思想境界，就憑這一點，一定能幹好！”又說，“祝老同學步步高升啊！”
夢雪端著酒杯說：“老明子，幹秘書費腦子，可得注意身體啊！”
鳳雲也說：“好好幹！”
老明子有些激動地說：“謝謝大家，啥也不說了！”一口把大半杯酒喝幹了。
回到家，老明子熬了個通宵寫好了論文。第二天，他正在審查自己的稿子，這時，郝主任把薑林叫去了。一會兒，薑林哭喪著臉回來，他一屁股坐在辦公桌前，拿出煙，給老明子。老明子說不會。他就自己抽了起來，他發愁地說：“李秘書，郝主任叫我寫一個工作簡報，這工作簡報咋寫啊？”
老明子説：“你在大學沒學過？”
薑林說：“好像是學過，不過早忘了！”
老明子看著自己的稿子說：“要說怎麽寫，一句話兩句話也說不清，我這兒有一本寫公文的書，你自己看吧。”說著從抽屜裏拿出了一本書給了薑林。
薑林一根接一根地抽煙，把個辦公室抽得烏煙瘴氣的。他看了半天公文書，把書放到了一邊，拿起筆，在那裏唉聲歎氣地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