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保護費

  真是啥事兒都有，丁大韋還頭一次聽說收保護費。那是假期裏發生的一件事，


  還真叫他開眼了。


  時間過得真快，轉眼到了放暑假時間。唐曉霞在門市跟丁大韋幹了幾天活兒，學校裏已經不叫住人了，唐曉霞沒辦法，才跟丁大韋說要回家。


  郭師傅說：“大韋，明天你去送送曉霞，給曉霞買張回去的火車票。”


  師娘也笑著說：“再跟曉霞到市裏轉轉，買些東西帶回去！”


  唐曉霞趕緊說：“不用，什麽也不用買！”


  第二天，丁大韋和唐曉霞一早就打車到了火車站，他先給唐曉霞買了火車票，又一塊到了一家大商場。丁大韋說：“曉霞，給你買點啥？”


  唐曉霞說：“就我媽一個人在家，啥也不用買。”


  丁大韋說：“那給老人買些吃的吧。”丁大韋買了一些糖果和補品，又給唐曉霞買了一身夏天穿的上衣服。


  唐霞不好意思地說：“大韋，你給我買這麽多東西，叫我怎麽好意思！”


  丁大韋說：“這學期你經常去門市幹活，我得好好謝謝你。”


  唐曉霞笑笑說：“那你過去幫我呢？怎麽謝？”


  丁大韋說：“那咱就都別說謝了！”丁大韋給唐曉霞買好東西，看看時間快到了，說，“曉霞，趕緊上車吧？”


  在上車的時候，曉霞說：“大韋，我看你這個暑假回不了家了？”


  丁大韋說：“回不去了，這段時間郭師傅門市的活太多，人手又少，我怎麽能離開！”


  唐曉霞說：“你暑假回不去，再回去就又到過年了。”


  丁大韋笑笑說：“沒事，現在很多人在國外上學都是靠打工，人家離家更遠！”


  他們說著話兒，就開始檢票了。丁大韋對曉霞說：“到車上看好自己的行李！”


  唐曉霞說：“好。”說罷，唐曉霞看看丁大韋，依依不舍地走了。


  這些天郭師傅門市忙得不可開交，他們師徒幾個幹著，連喝水的時間都沒有。郭師傅跟丁大韋下料，師娘跟小軍組裝，中午吃飯的時候，有時都到了下午一點多，晚上他們又加班幹到十點多才收工。


  吃罷飯，丁大韋就到門市去睡了。他在門市裏支了一張簡易床，晚上睡覺，白天就折疊起來。這天晚上，丁大韋也許是累過勁兒了，也許是郭師傅叫他喝了兩杯酒，他躺在折疊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


  學校放假前丁大韋給家裏寫了封信，跟娘說，放假還在這裏打工，不回去了。娘叫弟弟回了信，弟弟在信上說：“娘說了，不回來就別回來了，娘叫你在那裏別累著。爹還叫我跟你說，叫你掙了錢別亂買東西，上次你給家裏人買了個遍，在外掙錢不容易，這次掙了錢說啥也不能再買了！”


  信上還說：“哥，也不要給我買東西了，你幹活掙錢很辛苦，我也啥都不要了。”弟弟的信上還說，“姐生孩子了，生了個男孩，起名叫小喜，我跟著娘去看小喜了，他長得可好看了，一動他，他就給我笑！”


  丁大韋躺在床上，他想著弟弟寫來的信，他覺得弟弟一天天在長大，他覺得自己在這個家裏，有爹娘那樣樸實善良的老人，有姐姐和弟弟那樣好的姐弟，簡直是太幸福了！自己一定要好好地學習，好好地掙錢，將來一定要讓自己的爹娘，自己的姐姐和弟弟過上好的生活。


  丁大韋有些興奮，他翻了個身，又想起了老明子，老明子上次來信說，他就要跟風雲在年前結婚了，他還說，風雲不能再等了，再等的話，風雲就跟他著急了。”


  丁大韋想著老明子在信裏說的話，在替老明子高興的同時，也為自己感到羞愧和難過。他覺得自己的歲數也不小了，如今連個對象都還沒確定呢！他想起了唐曉霞，唐曉霞可是真不錯，對自己也有意，可就是不知道人家媽媽同意不同意？他這樣想著，不知什麽時候竟睡著了。


  丁大韋醒來已經是天明了，他趕緊收拾好折疊床，就往門市外邊搬幹活的工具。這時，師娘提著個飯盒來了，她說：“大韋，你起的真早，連工具都擺上了，這樣你師傅過來就能直接幹活了。”


  丁大韋說：“我在門市睡方便，睡醒了就能幹！”


  師娘說：“吃飯吧，我給你下了碗掛麵，還潑了個雞蛋。”


  丁大韋說：“師娘，你以後可別再給我送飯了，太麻煩。以後我天天在門市裏住，你還能天天給我送飯啊？”然後又說，“師娘，我離小飯攤這麽近，隨便買點什麽吃就行了！”


  師娘笑笑說：“大韋，跟師娘還客氣，守著家吃什麽小飯攤啊？難道師娘還差你一口！”


  丁大韋放下門市裏的小飯桌，接過師娘做的掛麵就吃了起來。吃罷飯，郭師傅和小軍也來了，大家就開始幹起活來。


  快到中午的時候，門市前突然來了幾個人，其中有一個剃著光頭，光著膀子。橫眉冷眼的人，用腳踢著幹活的架子說：“這裏誰是頭兒？”


  郭師傅正幹著活兒，說：“咋了，你們要做活兒啊？”


  那剃光頭的人說：“你是頭兒？”


  郭師傅說：“我是頭兒！”


  那剃光頭的人一瞪眼，說：“是這樣，我跟你們說，在咱這一片做買賣都受我保護，我保護你們的財產和生命安全，保護你們不受別人的欺負。但是，也不能白保護，你們每月得交保護費！”


  郭師傅說：“要交保護費？那你們的上級是哪個部門啊？”


  那剃光頭的咧嘴笑笑說：“上級部門？沒部門！不過我把話放這兒，你們要交就交，不交就別想幹了！”


  郭師傅說：“我們有營業執照，不信你看看，在門市裏頭掛著，我們是受國家的保護！”


  那剃光頭的人哈哈哈地冷笑著，說：“國家保護？那你就叫國家保護吧！”說罷，他喊了一聲，“走！”那幾個人就跟著他走了。


  郭師傅衝著他們說：“跟我來這一套，你他媽還嫩點兒！”


  丁大韋說：“師傅，這夥人看來是來者不善啊，別到晚上他們來門市搗亂！”


  郭師傅瞪著眼說：“不怕，這幾天我也在門市裏睡，反了他們了，隻要敢來，看我不拿棍子錘他狗日的！”


  晚上，郭師傅果然來門市裏睡了，他拿著個大棍子，在地上鋪了個涼席，就睡了。這樣睡了一夜，也沒有什麽動靜，郭師傅早晨起來說：“他們也不過是懶蛤蟆爬腳麵，嚇唬人！”


  第二天，郭師傅沒有來門市睡，郭師傅說：“大韋，沒事，他們也就是嚇唬嚇唬人，量他們也不敢來門市搗亂！”


  晚上，丁大韋幹了一天活兒，躺下就睡了。大概夜裏一點來鍾，隻聽著窗戶“咣”地一聲響，一塊窗玻璃就碎了，碎玻璃片子落了一地。


  丁大韋趕緊起來，拿起棍子就追了出去。他出門看見兩個人正往小胡同裏跑，他就使勁地追。追了一段路後，一個小個子跑得慢，被丁大韋追上了，丁大韋抓住他說：“走，我也不打你，你乖乖地給我交代，是誰叫你來砸玻璃的！”


  那小低個閉著嘴死活不吭聲，丁大韋就使勁從後揪著他的胳膊說：“你不說是吧？那就送你去派出所！”


  這時那小低個害怕地說：“是光哥叫我們來砸的。”


  丁大韋問：“哪個光哥？他叫什麽？”


  那小低個說：“就是那天來門市讓你們交保護費的那個光頭，他叫趙非。”


  丁大韋說：“不管是誰叫你來的，你今天砸了玻璃你就不能走，你得賠砸壞的玻璃！”


  這樣，丁大韋就把那小個子帶到了門市。然後，自己拿著棍子在門市裏等著。


  快天明的時候，郭師傅不放心門市，就起來到門市裏看看。一看門市門開著，就覺得不好，趕緊往門市裏跑。跑到門市見丁大韋拿著棍子在床上坐著，旁邊還站著一個不認識的人，就問：“大韋，這是咋了？”


  丁大韋說：“半夜裏他還跟著一個人來砸門市玻璃，我抓住一個，另一個跑了！”


  郭師傅對那人說：“好，你砸玻璃是吧？是叫俺剝了你的皮還是包老子玻璃？”


  那小低個看郭師傅胡子拉渣的，說：“大哥，我包你玻璃！”


  郭師傅說：“你好好地砸我門市玻璃，咋？光包我玻璃就沒事了？要是我門市沒人，你還不把我門市給毀了！”


  那小低個說：“那你說咋辦？”


  郭師傅說：“嘿，你這臭小子，還你說咋辦？你還有理了,嗯？你叫啥？是誰叫你來砸俺玻璃的？”


  那小低個倒老實，說：“我叫李小兵，是那天來你門市收保護費的那個光頭，趙非叫我們來的。”


  郭師傅從兜裏拿出一個空煙盒，撕開鋪平，大喊著說：“你把這事兒寫下來，寫下來！”


  郭師傅這麽一說，嚇得他趕緊在煙盒紙上寫下了他叫啥，是誰指使他來砸門市玻璃的經過。


  李小兵寫好後，郭師傅又叫他在煙盒紙上簽了自己的名字。然後，郭師傅厲聲地說：“等吧，天明了跟我去派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