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夢
有時夢是很嚇人的，這夢不但嚇人，還很準。
丁大韋這段時間很忙，他跟郭師傅正在日夜加班地突擊一批大活兒，據郭師傅說，這批活兒拿下來，就能很賺一筆。丁大韋清清楚楚地記著，郭師傅說這話時，他高興的眼眯成了一條縫，邊笑邊伸出一個指頭，那意思是能賺一萬塊！
這天，丁大韋在郭師傅門市加班到十點，回到宿舍已是很晚了。回來後，宿舍裏的人都還沒睡，他知道，每逢周末宿舍裏的人總是撒開了花兒的玩，這已成為了他們的一種習慣。
劉磊在床上開著小床頭燈看小說。李明、鄧傑、張超、田園他們四個正在很認真地打撲克，每個人臉上都貼滿了紙條子。他們跟本不顧別人睡不睡，整夜大呼小叫的，能把宿舍吵翻天。
丁大韋幹了一天活兒，他拖著疲憊的身子，爬到床上就睡了。睡了他就開始打呼嚕，他打得呼嚕非常響，還怪怪的，每聲呼嚕打完，結尾還“嗖”的叫一聲，跟吹口哨似的。
田園打著牌說：“大韋肯定是在外邊打工，也不知幹啥體力活兒，你看他累得那個樣？”
鄧傑說:”大韋也真不容易，又上學，又打工，可要說也怪了，人家學習還挺好！”
丁大韋的呼嚕一聲接著一聲，帶著響，引得李明他們幾個打牌的一直笑。
劉磊看著小說，他覺得丁大韋打得呼嚕很刺耳，他抬起腿，朝丁大韋的床板上使勁蹬了兩腳，邊蹬邊罵：“熊樣，睡得跟個豬似的！”
要說也算怪，劉磊蹬完這兩腳，丁大韋的呼嚕就停了，可李剛一看書，丁大韋的呼嚕就又響起來，而且一聲比一聲更大。李剛沒辦法，隻好用被子蒙住頭去睡了。
丁大韋整夜地打著呼嚕，睡得很香甜，他睡著睡著就做了一個夢，夢見郭師傅正在衝他嗬嗬地笑，丁大韋在夢裏說：“師傅，你別笑了，你怎麽笑得我心裏瘮得慌啊？你願意洗腳你就去那洗腳房洗腳吧，我累了，你叫我安安生生地睡會兒覺！”
郭師傅在夢裏還是看著丁大韋傻傻地笑，笑了一會兒他說：“睡吧，睡吧，年輕人困覺，總是睡不夠！不像我這上了點歲數的人，越累越睡不著。好了，你睡吧，我出去走走！”
丁大韋夢裏看見郭師傅出去了，他出去是出去了，可他沒看腳下的路，門前有個台階，他一腳踩空了，就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夢裏，郭師傅把腿摔骨折了，他爬在地上疼得嗷嗷直叫。丁大韋趕緊大聲地喊：“師傅，師傅……”喊著師傅就醒了，醒了看看自己還躺在床上，原來是做了一個夢，嚇得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
自從做了這個夢，丁大韋就睡不著了，他想，這夢也怪了，怎麽做得真真的，就跟不是夢一樣。
天快明時，丁大韋心裏一直想著這個奇怪的夢，他幹脆下了床，洗漱了洗漱就往門市裏去了。到了門市，門市的門還關得死死的。他想，師傅這是怎麽了？平時這個點兒就來了，今天怎麽還沒來？
丁大韋站在門市前等著，等了好大一會兒，等得太陽都升起來了，還沒見師傅來。師傅咋還不來啊？他等得有些著急，想起昨晚做得那個奇怪的夢，別是有啥事兒吧？想到這兒，他就想去師傅家看看。
郭師傅家離門市不遠，就在小胡同的後邊。丁大韋快步走到郭師傅家門口，他很遠就看見郭師傅娘正在門前站著。郭師傅娘看到丁大韋，老人有些驚慌地問：“大韋啊，你師傅這是咋了？怎麽他一夜都沒回來啊？急得我也一夜沒有睡，你看看到現在都沒回來啊！”
丁大韋也有些納悶地說：“大娘，我也不知道師傅去哪兒了？這不我在門市前邊站著等到現在。”
郭師傅娘說：“大韋啊，那你師傅能去哪兒？我這心裏都快急死了！”
丁大韋說：“大娘，你先別著急，把門市的鑰匙給我，我去門市等師傅，也順便幹點活，等師傅一回來，我就趕緊過來告訴你！”
郭師傅娘說：“鑰匙就在屋門口牆上掛著，你自己去拿吧。”
丁大韋進到屋拿了鑰匙，說：“大娘，我先去幹活了，師傅回來了我來告訴你！”說完，丁大韋就往門市去了。
丁大韋在門市幹著活兒，他心想，這郭師傅能去哪兒？他平時也沒有什麽朋友可去的地方，他到底去哪兒了啊？他怎麽一夜都沒回家啊？
丁大韋想起昨天夜裏師傅十點就叫收了活兒，師傅說：“大韋，今天我們幹得活兒不少，這些天你也累了，回去好好歇歇！”說完，他衝丁大韋嗬嗬嗬，嗬嗬嗬地傻笑。
丁大韋知道，郭師傅又要去洗腳房洗腳了，他曾說過，幹活乏了，兩隻大腳丫泡到中藥湯子裏，讓小姑娘給柔柔捏捏，那滋味跟活神仙似的。
師傅不會去洗腳房洗腳有啥事吧？正這樣想著，就有兩個警察過來了，其中一個警察對丁大韋說：“這是郭大山的門市吧？”
丁大韋說：“是，是郭師傅的門市。”
那個警察說：“你叫丁大韋？”
丁大韋說：“嗯，我叫丁大韋。”
那個警察又說：“那你跟我們走吧，郭大山讓我們抓起來了，他叫你過去一趟。”
丁大韋害怕地說：“我師傅怎麽了？你們為什麽抓他？”
那個警察說：“他涉嫌嫖娼，不但抓他，還要拘留他半個月！”
丁大韋說：“那我關了門跟你們走。”丁大韋趕緊收拾起東西，關了門市就跟著警察走了。
到了派出所，在一個房間裏見到了郭師傅，郭師傅讓人看著不能出屋，我說：“師傅你這是去咋了？為啥把你抓到這裏？大娘在家等了你一夜沒有睡，都快急死了，現在還站在家門口等你呢！”
郭師傅一聽丁大韋這樣說，伸出手來，啪啪地打了自己臉上兩巴掌，眼淚嘩嘩地就下來了，他哭著說：“都怨師傅不好，師傅是壞蛋！師傅不是人啊！我昨晚去洗腳，派出所正掃黃，就把我抓住了。”
丁大韋說：“那咋辦？大娘還在家等著你回去的啊！”
郭師傅說：“派出所要罰款，你快回家裏跟你大娘要五千塊錢，替我交上吧。”
丁大韋說：“那交上錢你就能回去了？”
郭師傅低著頭說：“回不去，回不去啊，還要拘留我半個月才能回去。”
丁大韋說：“那我咋跟大娘說？”
郭師傅看看旁邊的警察，小聲說：“你就說我跟朋友出去談生意了，過半個月才能回家，叫你大娘放心，我半個月就回去了。”
丁大韋說：“那大娘給我這麽多錢啊？”
郭師傅說：“我這裏有鑰匙，你把鑰匙給了你大娘，她就給你拿錢了。”說完，郭師傅從腰上解下來一把鑰匙，給了丁大韋。
丁大韋又說：“那咱門市裏的生意怎麽辦？”
郭師傅說：“這半個月隻好依靠你了，你自己幹吧，五百套塑鋼窗，能幹多少算多少，誤了人家工期也隻好讓人家扣錢了。”
這時，站在一旁的警察說：“你是嫌疑人的家屬？”
郭師傅趕緊說：“是，他是……”
警察嚴厲地對郭師傅說：“你住口，問他呢？你老實點！”
郭師傅嚇得低下了頭。
丁大韋趕緊說：“警察，我是他的親戚。”
警察問：“什麽親戚？”
丁大韋說：“我是他侄子。”
那警察又說：“那好，去交罰款吧，嫌疑人還要拘留半個月！”說完，就叫丁大韋出去了。
丁大韋從派出所出來後，就回到了郭師傅的家裏。郭師傅娘還在門前轉來轉去，一臉著急的樣子。看見丁大韋過來後，她慌慌張張地問：“大韋，你師傅回來了沒？”
丁大韋說：“我師傅沒回來。他，他……”丁大韋本想按郭師傅在派出所教他的話，跟郭師傅娘說，師傅跟朋友出去做生意了，得半個月才能回來。但，話到嘴邊又說不出來了。
他想，郭師傅光說叫自己編瞎話糊弄大娘，大娘要是問你師傅出去了，那你從家裏拿五千塊錢怎麽給師傅啊？自己可就抓瞎了，想來想去看來還是實話實說的好。
這時郭師傅娘著急地問：“大韋，你師傅是不是出啥事了，你倒是說話啊？”
丁大韋支吾了半天說：“嗯，大娘，師傅他他被派出所抓去了。”
郭師傅娘說：“嗯，別說了，我就知道他不會好，憋來憋去的終於憋出事兒來了！”
丁大韋說：“大娘，你知道？”
郭師傅娘說：“我的兒我能不知道，自從他和媳婦離了婚，他心裏就一直不痛快，他那歲數又不好找媳婦，前一陣子他說出去走走，走走就走走，我心思著是出去散散心，後來他出去時竟然又是洗又是穿的，我就知道不會好！
郭師傅娘停了停又說：“你說出去溜達溜達洗啥臉，換啥衣服啊！”然後郭師傅娘歎了一口氣說：“走吧，自己的兒，我不怕丟臉，你跟我去派出所看看他吧，人家願打願罰咱認了！”
然後，大娘看著我又嘟嘟囔囔地說：“這也好，是死是活總算知道他下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