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馬瘸子的盤道
祠堂內供奉著一排排長生牌，端端正正放在三層實木架子上，在牌前擺著一隻香爐，上麵燃上三炷香。
在供桌麵前，一個四十多歲膚色黝黑，穿著皺巴巴看不清底色的襯衣，灰色帆布褲一條褲管長、一條褲管短，手上拿著一個煙鬥，正對著蠟燭點煙。此人應該就是快腿馬瘸子了。
葉淵走在前麵，蘇玄跟在後麵，唐媛則等在祠堂外麵，按照規矩接頭人先得進去，盤完道後，再收貨。
馬瘸子抬眼看到葉淵走了進來，當即問答“山門這麽大，廟門關一扇。”
葉淵回想著顧金明交代的切口，當即回道“道爺坐中堂，黃錠砌牆門。”
馬瘸子放下煙鬥，背著手來到祠堂門口，外麵葉淵端端正正站著，一手背在後麵，一隻手扶在腰帶上。
“哪吒童子白蛇娘，都是水漫的。”馬瘸子繼續盤著道。
“實心鐵陀，法海罩著呢。”葉淵接口道。
馬瘸子看了眼站在門檻外的蘇玄，疑惑道“好媽呢？莫不是竄挑子了？”
葉淵擺擺手，拇指扣在掌心道“不能，道館喝茶，稍後放水。”
兩句話後，馬瘸子讓開一個身位，葉淵示意蘇玄等待外麵，自己則側身進去了。
這番切口好像雲山霧罩，但實際交談十分簡單。
第一句就是打招呼，馬瘸子問的是活計這麽多，為什麽選這行。
葉淵回的是公家管得嚴，隻能撈偏門賺快錢。
接著馬瘸子又問進貨童子還是娘們，走得水路還是陸路。
葉淵回的實心鐵陀就是放心穩當的意思，而法海就是局子裏的老法師。
當然其中還有一個細節，那就是葉淵背手扶腰帶，這是初見的行規，表示抓得緊，不會掉鏈子。
最後，馬瘸子看向外麵，是在找呂春，和他接頭的除了混堂，也就是職業送貨人之外，便隻是這個呂春呂大娘了，她可是行內著名的好媽。
呂春進了警察局，但葉淵表示自己有門路，一會就能解決，一番盤道下來，馬瘸子才讓他進山門。
“兄弟，第一次見你，麵生得很呐。”馬瘸子掏出一支草煙，遞給了葉淵。
葉淵接過，卻是沒抽，放在了襯衫口袋裏。
“小家小戶的好爸，隻是給呂大娘打下手的。大家事務繁多，自然不能都認得。”葉淵說得客氣，但語氣卻是透著一絲不以為然，好像暗示著走偏門的多著，他們就算是行業大家瞎子村，也不能都知道。
馬瘸子認同地點點頭，繼續抽著煙鬥道“既然不是生手，這行的規矩都懂，等會驗完貨，人放倒，我帶走，現錢再給你。”
葉淵嘴角微微一揚，伸手按在馬瘸子肩頭道“我要進瞎子村，見把權當家。”
這句話讓馬瘸子皺起眉頭，轉頭看搭在他肩頭的手掌，依然是拇指在內，四指勾著他的肩膀。
在這行中，拇指是凶兆，見麵藏起來是祝福的禮節，但按住肩頭，那就是壓肩凶，是赤露露的威脅。
“做一趟買賣就想見把權？你手中有秤砣？”馬瘸子自然不買賬。
秤砣也是黑話，那是分量的意思，這裏指的是叫板的權柄依仗。
葉淵嘿嘿冷笑道“我手中可是有一把撲克牌！”
撲克牌三字一出，馬瘸子眼眸閃動幾次，然後低聲問道“你是哪一張？”
看來路數對了，連聯絡人都知道暗網組織的解決師編號，這裏果然是他們藏在國內的窩點。
“方塊，這次的貨十件上品，必須要定下周密計劃。”
葉淵耳語一番後，鬆開了按在對方肩頭的手掌，然後拿過馬瘸子的煙鬥，將裏麵的煙絲倒了出來，然後從口袋取出新鮮煙絲，填充進去，還給了對方。
這是富州著名的青葉煙絲，是當地特產，更為重要的是，富州是他們的集散站，對方竟然連這點都知道，應該是可靠的。但這個組織的人直接交易，這卻是從來沒有的事情。
馬瘸子不敢決定，對著葉淵抱拳說道“老杆子稍等，我問問把權。”
老杆子是對衣食父母的尊稱，從這點上看，老瘸子這關算是過去了，下麵便是把權的這關了。
葉淵點點頭，站起身，朝著祠堂門口走去，倚靠著半塊門板，眼睛看著外麵。
蘇玄和唐媛在外麵等得都有些著急，但葉淵那裏沒給出暗號，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不過蘇玄已經給張晉發出了信號，此刻這位槍神應該已經守在位了。
祠堂裏，老瘸子的電話打了五分鍾，然後一瘸一拐走到了葉淵身前，有些渾濁的眼睛看著他說道“把權的答應見你了。但有句話要我問你。”
葉淵知道這是對方的最終考驗，畢竟解決師直接越過管理層，和他們單線聯係情況極少，對方當家的應該也想到了這點，這才想要驗證一下。
“盡管問，我知無不言。”葉淵表麵卻是隨意回道。
“瞎子村，黑暗無光，全仰仗六丁六甲，金光無限！”
聽到這句話，葉淵不禁一呆，這顯然不是黑話對接，怎麽談到了神話故事了，這該怎麽接？
麵對馬瘸子灼灼眼神，葉淵不動聲色轉過身，故作神秘一般走向了門口。
在這短短時間內，葉淵急速思考著，這時一道靈光閃現，他想起了呂春落下的那塊銅牌。
銅牌上刻著八門金鎖，而馬瘸子說的是六丁六甲，兩者看似風馬牛不相及，但懷安縣是古代戰略重地，參與過許多戰役，而古代交鋒最重要的便是戰陣。
六丁六甲是一種攻擊防禦相轉化的陣法，攻如利劍，防如神盾，施展起來如同金光乍現。
而八門金鎖卻是防禦大陣，守護八方攻擊，固若金湯，正是六丁六甲的克製法門，金光亦可盡鎖。
葉淵猛地轉頭，對馬瘸子回道“險要道，四方無路，八門金鎖，無所遁形！”
馬瘸子聞言點點頭，再次抱拳躬身道“多有得罪，那麽請跟小的走吧，瞎子村山路難行，還請注意腳下。”
葉淵此刻才算鬆了一口氣，也回禮道“這次如能做成大生意，大家一起砌黃牆。”
就這樣，馬瘸子帶頭往外走，葉淵緊跟著，來到門外，蘇玄已經帶上了唐媛，對著馬瘸子點點頭。
“姑娘，對不住了。”馬瘸子這句話說完，祠堂外突然冒出十多人，將唐媛戴上黑色眼罩，然後牢牢困住，扔到了拖拉機上。
“貨色不錯，但價格多少還要把權的定。”
馬瘸子施禮先行，葉淵和蘇玄則緊跟其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