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十裏紅妝一世安
蘇君言從來未曾像現在這樣焦慮過，因為他生命中的珍寶，他唯一的女人和孩子失蹤了。
早知道如此，自己應該隨時帶著蓁蓁，隨身保護才對。可是現在後悔已經沒有任何用處，唯有把蓁蓁找回來才是對的。
蘇君言出動了大批的暗衛去找李蓁蓁，然而終究是一無所獲。他的心，又空又亂。
楚國和趙國聯軍，一路打了過去，所向披靡，雅國很快滅亡。然而在城池的瓜分上，兩國出現了分歧。最後，趙國的軍隊竟然對楚國出了手。
趙啟知道這個消息後，立刻找到了主帥，得到的答案卻是這是趙帝的指示，如今楚國剛經曆了內亂，需要休養生息，所以若是在瓜分城池一事上有了分歧的話，出兵施壓也可。
聞言，趙啟問道，“大將軍，為何此事本世子從來不知？”
“世子，此事不止臣一人知道，珩公子也是知情的。”
“哦，看來就隻有本世子未曾知道，是嗎？”
“這……”
“大將軍，你倒是說說看，父皇為何要這樣做？”
“世子，皇上知道你向來跟楚國的蘇君言交好，所以瞞著你也不無道理。這亂世，本來就是爾虞我詐，那蘇君言也是出了名地心機深沉，所以不得不防。”
聞言，趙啟大笑起來，“連本世子都防，果然防得妥當。”
言罷，他便拂袖而去。剛回到營帳，便有暗衛來報，“世子，最近珩公子那邊有點反常。”
“哦，說來聽聽。”
“最近我們在那邊一直盯著，雖然沒有什麽重大的發現，但每日他要的食物卻比前段時間多了很多，恐怕是兩人的份量，所以屬下覺得蹊蹺。”
“他這是在營帳裏藏了什麽人麽？”趙啟道，“繼續盯著，不能有絲毫的放鬆。”
蘇君言交代好會池城中的大小事務以後，便決定再次親自出征。朝中的大臣苦勸了半天，畢竟他現在是蘇氏皇族唯一的血脈，而且沒有子嗣，自然要小心應對。
然而蘇君言執意要去邊關，因為直覺告訴他，這件事情大概跟趙珩有關。既然直覺如此指引，那麽他就一定要去，他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找到蓁蓁和孩子的機會。沒有他們，他費盡心思得到的這一切又有什麽意義？
蘇君言剛到邊關，趙國就開始攻打城池。
這一站，勢均力敵，所以僵持不下。蘇君言派出去的人，依舊一無所獲。
蓁蓁，你到底在哪裏？
第二日，黑雲壓城城欲摧，狂風陣陣起，卷起了風沙。而趙國的大軍，又一次兵臨城下。
蘇君言站在城樓上，一眼望過去，卻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隻見他日夜思念的李蓁蓁，此刻正被敵軍綁在高高的架子上，被推到了陣前。
李蓁蓁現在已經接近臨盆，四肢纖細肚子卻很大。整個人被那樣綁著，想來是極為不舒服。
蘇君言的心中一沉，蓁蓁什麽時候落到趙國人手中了？
這段日子，她和孩子一定吃了很多苦頭吧。
趙珩走到陣前，大聲道，“蘇君言，你若是此刻打開城門，你的女人便不會受苦。”
蘇君言穩了穩自己的心神，問道，“打開城門後呢？趙珩，你到底要做什麽，可否一次性說完？”
趙珩笑道，“三皇子，哦不，楚帝你當真是個聰明人。你想要你的女人和孩子平安無事，那麽就放棄雅國所有的城池。”
“好。”
蘇君言一刻都沒有思考，直接答應了趙珩的要求。
哪知道趙珩卻笑道，“楚帝，你答應得太快了。我的要求，還沒有說完呢？”
“趙珩，你還有什麽要求？”
“你還要交出楚國十座城池。”
聞言，蘇君言愣住了，如果說交出雅國城池，那麽還勉強能服眾的話。但若是為了蓁蓁和孩子，交出楚國的城池，他實在是有些猶豫，因為這實在是太難以服眾。
見蘇君言猶豫，趙珩拍了拍手，立刻有人執劍在李蓁蓁身上劃了一刀，鮮血汨汨而出，染紅了身上的衣裳。
蘇君言的心，宛若被淩遲了一般。
“君言哥哥。”
李蓁蓁的聲音突然穿了過來，宛若天籟，蘇君言轉過頭看了過去，竟然真的是他的蓁蓁。他走了過去，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她淺笑起來，跟曾經沒有一絲變化。
那陣前的那個蓁蓁，又是誰？
這時候他才發現，自己關心則亂，剛剛竟然未曾想過驗證真假。
既然蓁蓁無事，蘇君言立刻拿起手上的長弓，裝上三支箭，直接朝那個假的李蓁蓁射了過去。
趙珩完全想不到蘇君言竟然會有這樣的舉動，因為他知道李蓁蓁在蘇君言心中的地位。可是現在看來，他估計錯了。
蘇君言是真的冷血，因為連自己心愛的女人和親生骨肉都可以親手殺害。
這個男人，天生如此麽？
蘇君言看著趙珩，執劍在手。看來，今日他們需要一個了斷。
他讓人把李蓁蓁送回了城中，輕輕地在她額頭上一吻，溫柔地道，“蓁蓁，乖乖在城中等我。”
言罷，便跨上了戰馬，帶著兵出了城。
蘇君言剛走，李蓁蓁的肚子就開始疼了起來。隔一會兒疼一次，看樣子孩子是要出生了。
想到這裏，李蓁蓁苦笑起來，孩子你為什麽不等一等再發動？
然而生子之事順應天命，豈能挑上時日？因為戰爭，這城中的百姓早就走了十之八九，找了好半天，才終於找到一名生過孩子的老婆婆來。
那老婆婆一生老實巴交，何曾見過這樣的貴人？所以戰戰兢兢，話都有些說不利索。
“公……公主，你……你感覺怎麽樣？”
李蓁蓁知道她緊張，但大約是唯一能夠幫助自己的那個人了，於是鎮定地道，“老婆婆，你聽我說，你什麽都不要想，把我當成你身邊普通的女子就好。該做什麽你直接告訴我就是，我一定照做。我們一起努力，讓我腹中的孩子平安出生。”
那老婆婆見李蓁蓁目光堅毅，又不似別的女子那樣怕疼，在床上呼來喊去，所以心中也不覺得有那麽害怕了。於是立刻吩咐一旁的人去準備熱水，還有小孩子的衣裳。
黃昏的時候，李蓁蓁產下了一名男嬰，瘦瘦小小，但是哭聲很嘹亮，一聽就知道是一個健健康康的孩子。
那老婆婆替孩子包裹好以後，抱到李蓁蓁麵前，“恭喜公主，是一名小皇子。”
李蓁蓁吻了吻孩子的臉頰，忍不住笑了起來，這是她和君言哥哥的孩子。
深夜，城外的那一場戰役才結束。慘烈，但終究還是以趙國戰敗而結束。
蘇君言回城的時候，聽聞李蓁蓁替他生下了孩子，心中又驚又喜，連戰袍都來不及換下就匆匆跑了過去。等到產房外麵的時候，終於意識到自己這一身的血腥味道不妥，於是又跑去匆匆洗了個澡，然後再過來。
“蓁蓁。”蘇君言吻了吻她的額頭，低聲道，“你受苦了。”
而她受苦的時候，自己又一次不在。
“君言哥哥，戰況如何？”
蘇君言實在是想不到李蓁蓁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這個，難道不是該跟自己撒嬌才對嗎？
“蓁蓁，那趙珩中了我一箭，不知死活。”蘇君言道，“一想到是他劫走了你，我心中就恨不得殺了他。這些日子，你受苦了。”
聞言，李蓁蓁搖頭道，“君言哥哥，這些日子除了不自由外，趙珩好吃好喝地供著我，所以不算苦。真正受苦的是蘇恒和阿離，不過好在世子也把他們救了出來，體內的金針也取了出來。”
“是趙啟放你們歸來的？”
“是。”李蓁蓁點了點頭，道，“世子發現趙珩把我們藏在營帳裏，所有趁機把我們放了回來。幸好，回來得及時。不然，那樣的抉擇對你而言未免太過於痛苦。”
蘇君言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是啊，幸好。”
“君言哥哥，你快看看我們的孩子。”
經過李蓁蓁提醒，蘇君言此刻才想到孩子這件事情。當他把孩子抱在手裏的時候，他的心無限柔軟。有蓁蓁，有孩子，真的很幸福。隻不過，這個孩子怎麽這麽瘦？看來，是蓁蓁在孕期沒有得到好好的保護，所以才造成了這樣的結果。
“蓁蓁，對不起。”
“啊？君言哥哥，你為什麽要說對不起？”
“沒什麽，蓁蓁，你和孩子平安就好。”
“君言哥哥，給孩子起一個名字吧。”
聞言，蘇君言笑道，“孩子的名字，我很早就起好了。蘇慕，字止戈，怎麽樣？”
“這樣，很好。”
趙珩回到營帳以後，昏迷不醒，軍醫檢查過傷口以後，都搖了搖頭。半夜的時候，趙珩去世。其中的一名皇子死去，趙國軍中士氣大落。兩軍對峙，一直未曾主動出兵。
蘇君言每日便是陪著李蓁蓁和孩子，也覺得頗有趣味。
趙啟不斷上書與楚國言和一事，後來趙帝終於同意。為了表現楚國的城池，關於雅國的城池，楚國隻分了四成。所以趙帝對於這個結果，自然也是滿意的。
撤兵出城前，趙啟來探望李蓁蓁。後來，他跟蘇君言兩人站在城牆上，看向遠方，各想心事。
後來，趙啟打破了沉默，“君言，記得照顧好蓁蓁。”
蘇君言看了趙啟一眼，微微一笑，“我會的。”
“聽聞你們的兒子字止戈。”
“是。”
趙啟突然緩緩道，“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可是我希望至少你我二人還在的時候，楚國和趙國能夠止戈，讓百姓能夠安居樂業。”
“自然。”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蘇君言帶著李蓁蓁回了會池，冊封為後。雖然有很多反對的聲音，但蘇君言力排眾議，他好不容易走到今日，為的就是安排自己的命運。他能夠有資格，有能力讓自己的女人跟自己並肩站著。
元宵節的時候，蘇君言帶著李蓁蓁站在楚國的宮牆上看城中的夜景。此刻，會池城中燈火通明，格外熱鬧。
蘇君言不知道從哪裏找來一盞孔明燈，非要拉著李蓁蓁一起放。在那之前，他塞了一直筆給她，讓她寫下心中的美好願望。
李蓁蓁想了想，提筆寫下：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寫完之後，她好奇心起，看了看蘇君言寫下的願望：十裏鋪紅妝，君言慕長安。灼灼桃樹下，許諾一世安。
李蓁蓁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就哭了。
孔明燈終於升上了天空，在茫茫的夜色中，格外耀眼。
這一生，相互扶持，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