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我說您老慢點

  玉林一家普通旅社標準間裏，一個留著白色胡須，滿臉皺紋的白發老頭，此時一個人正坐在房間的床上抽著煙。我們仔細觀其動作，絲毫看不出其體弱多病，而且拿煙的動作以及躺在床上的架勢上可以清晰地分辨出這是一個精通偽裝的真正高手。他平躺在床上，將剩下的半支煙抽完，然後坐起。


  此時的他煩躁地思索著自己接下來怎麽辦，這件事情該如何收尾？

  他久久的坐在床上反複的思索了一番之後，離開了床。一個人穿上那件掛在牆上的黑色風衣，步履蹣跚地從旁邊拿起一直立著的拐杖，一步步艱難地走到門口，吃力的打開門鎖，走出了房門。


  他拘攣著身軀，每走一步仿佛有倒下去的趨勢，可是盡管如此，他依舊一步步挪下了樓梯。


  住宿登記室的女老板見這位剛住宿不久，一副病怏怏地老頭子下了樓，忙上前攙扶住他，嘴裏還殷勤地說道：“您老慢點啊，小心磕一下？”


  “什麽？”老頭看了眼四十多歲的老板娘，大聲地問。


  老板娘一見這老頭不隻是步履蹣跚的問題，就連聽力都有點背，就搖了搖頭，衝著他的耳朵大聲說：“我說您老慢點！”


  “哦。”老頭似乎一下聽懂了，就點了點頭，在那老板娘的攙扶下走著，嘴裏還嘟囔著：“唉，人老了，不中用了。”


  “您老這是要去哪啊？”老板娘見自己的話他聽懂了，就大聲問道。


  “我啊？”老頭轉過臉看了下熱情的老板娘：“我去找一下我女兒家，說不準就不回來了。”


  “哦，那您老慢點走！”老板娘說。


  “哦！”老頭被老板娘攙扶著出了門，一步步拄著拐杖下了石階。


  他走出旅社見老板娘一直攙扶著自己，就友好地向他擺了擺手讓她忙自己的去吧，然後一個人像散步一樣，走到了大街上。然後四處照了照，有時他望著路上的出租車兆望一下，有時一個人盯著遠處的人群看看，全然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有時他又學著一般老人的樣子，捶一下自己佝僂的背。


  他吃力地來到了距離自己不遠的一街，拄著拐杖四處瀏覽著四周的店鋪。此時街麵上一片繁華的景象，有賣雜食的小飯鋪，有賣零衣的攤鋪，還有一些像他一樣七老八十的人坐在一棵大樹底下下著象棋。而他對著這一切似乎滿不關心。他艱難地穿過具有古典氣味的小巷，一個人走到一家掛著某名牌服飾地店前，卻站在那裏看了許久。


  他隔著行人，看到裏麵的老板娘正殷勤地向顧客推銷著自己的衣服，旁邊不遠處的男子正麵帶笑容地抽著煙看著這一切時，眼神裏閃過一絲惆悵。


  他又將自己的目光望向一旁不遠處的小石台，看著一個五六歲的孩子正蹲在地上和其他年齡差不多的孩子玩著玻璃球，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等他將這一切全部都收入眼底之後，一個人才默默地拄著拐杖來到了一座破舊的牌樓外麵。他看著牌樓，雙手不自覺地輕輕地推開牌樓下那兩扇破舊的大門，一個人艱難地走了進去。


  院子裏依舊沒有一絲的變化，依舊是那四間簡易的平房，一口枯燥的水井，井上還掛著一麵小鎖鎖著的紅色井蓋。院牆上依舊掛著一長串火紅色的辣椒，還有那座可供四五個人喝酒吃飯的小方石台，都清晰地展示在他的眼前。


  就在這時，在裏屋傳出一聲急促地咳嗽聲。他佝僂的身軀，此時不自主的顫抖了下。他聽到裏麵逐漸加強的咳嗽聲，一個人小心翼翼地走到門口，隔著窗戶看著裏麵的一切。


  隻見裏麵一個女孩，一張白淨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一雙美麗的雙眸緊緊閉著。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沉睡著的白雪公主，靜靜地躺在躺在床上。在前眼角可以清晰地看到一顆晶瑩的淚珠正從她緊閉著的雙眸之中滾落出來，順著臉頰緩緩地滾落到床上。


  他看著這一切，褶皺般的臉慌忙將目光從她身上移開。這時看到的卻是一副黑白交錯的素描像，隻見那個男孩正天真爛漫地笑著，一張憨厚的臉上透露著其對未來美好的奢望。臉上的黑白交錯，紋理清晰的油彩之中，那雙明亮的雙眼正緊緊盯著外麵的自己。他看著這一切，兩隻眼睛突然濕潤了起來，手裏的拐杖隨著雙手的顫抖不自覺的抖動著。他看著這一切，感覺到這一切對自己是那麽的遙遠。


  這時女孩又一陣急促的咳嗽聲傳了出來，將他拉回了現實。他轉過身，摸了把眼角的淚水，艱難地走下台階，一個人拄著拐杖走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