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廟會
四月初一，對於白廟村人而言可是個大喜的日子。因為這一天是他們村子自己的節日，也就是一年一度的廟會。這期間，一些平時隻顧在土地上刨的人也會過來轉轉，看一下戲，並上上“布司”。對於他們而言，上布司可是一件千萬不能錯過的大事，不管是本村的，還是已經來白廟村安家落戶的，他們都會抽空來給神神老人家上上。按照這裏的人們而言，如果你這一年不上布司，這一年就別想讓他老人家保佑你們一家，因此，人們不管是有什麽急事，還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都會過來，捐上個十幾塊錢，壯一壯自己的家的門麵，同時也希望神神能保佑他們一家平安。
這一日，我們的虎娃也不列外，按照往常，他昨晚就應該爬上這山疙瘩來湊一下熱鬧的，可是昨晚由於風大，海燕和劉二飛又不願他去，所以他就沒去。
就因為他的沒去，可把個蓮兒閃在了個半路上。昨天下午，當蓮兒得知自己將在這個月的四月初六出嫁，這個小丫頭就決定自己不管怎樣，也要和自己的愛人說一聲，所以她就選在昨天晚上。
晚上她一個人趁著天黑，和家裏人說了一聲，說她想去看看戲，張玉標兩口子見女兒鐵了心的要去，就沒阻攔。可是當這個十七歲的小丫頭，抱著極大的熱情，爬上那座大山，想和她那個情郎哥哥訴說一下自己內心的苦時，可是他卻沒有來，這能不讓她傷心嗎？
晚上，蓮兒回到家，將自己反鎖在自家窯裏，一個人蹲在個炕攔仡佬裏哭了起來。他一邊哭，一邊數落著她那情郎哥哥為什麽沒有來，難道她不知道自己現在的酸痛嗎。她不知道她的虎娃哥因為海燕沒有去看戲，她隻知道自己這一輩子就要和個傻子過一輩子了。
她此時的心也跟著碎了，這幾天她就像個丟了魂的人一樣，一整天魂不守舍的。家裏人叫她來吃飯，她也不去，整天呆在個炕上，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她在這期間，曾經想過很多很多，她曾想過隻要虎娃哥願意和自己私奔，自己一定會去。可是她又想到自己走了，家裏的老人怎整哩？他們爸媽可就一共他們兩個兒女，自己的大哥又是那樣，自己真的走了，還不把家裏老人急死了。
她想到這裏隻能用哭泣來替自己這悲慘的命運來鳴不平了，她也明白了，或許自己一生下來就注定自己一輩子就是這樣。這之間的聯係就是他的大哥在別人眼裏是個傻子。
就在那晚，不知是上天為這個小丫頭的命運感到悲哀，還是不知道村民們說的神神真的顯靈了。那晚就在人們都進入自己的夢想，蓮兒一個人坐在炕上獨自的哭泣時，天空中卻下起了綿綿的細雨。雨就那樣一直下著，和蓮兒一起哭泣著，兩個人就像那同病相憐的人兒一般，一起伴隨著黑夜，哭泣到天亮。
虎娃此時還不知道有一個人在背後念叨著自己。今天一早，他便坐在海燕房間裏，完成著海燕教給他的任務。今天海燕給孩子去上課了，所以現在房間內就隻有他一個人。他對照著紅皮子字典上的字，一筆一劃拿著鉛筆寫著，不過他的字並沒因為他的認真寫的有多規範，字還是那麽歪歪扭扭的。等他將自己的任務完成時，卻在字典後麵的空白處，看到那麽一句，他並不能認識多少，但是最後一句他還能認的：
——讓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些吧！
他此時還真搞不懂這些文人為何把書寫這麽文縐縐的，看的人挺沒意思，但是他還是想學，因為這是他海燕姐為自己寫的，所以他決定一定將那幾句話完整的學會。
上午，由於白廟村裏有廟會，學校裏也給孩子放了半天假。這天上午，海燕，虎娃娘和虎娃一起去看戲，玲兒沒來，因為她要去上學，他老爹劉二飛也因為昨晚下了點毛毛雨，沒有和他們一起來。這一下，虎娃到成了他們三個的主力，隻見他手裏，肩上不是拿著小板凳，就是扛著小板凳，像個苦力一樣緊緊跟在他們兩人後麵。這不是海燕他們不給他拿，而是因為虎娃不讓，所以他們也沒辦法。
一路上虎娃媽蘭兒千叮萬囑地對自己兒子說，到了廟會上別亂跑，別打架。海燕也是笑著和虎娃媽一起給他安頓著。虎娃則左一句知道了，又一句曉得哩應承著這兩個自己一輩子最重要的女人。
雖然昨晚下了點小雨，可是今天看戲的人一點卻沒因為下雨而減少。你從遠處看山上，人群密密麻麻的，就像螞蟻搬家一般，兩個一群，三個一夥。自然這種廟會上，自然少不了那些愛閑逛的二流子。他們此時一起鬧哄哄地聚在一起抽著紙煙，並且在一起談論著哪家的女子俊，誰家的媳婦看起來風騷。自然一起拉著拉著，就拉到了海燕身上。
這個頭自然是三鬼起的。這時他和五六個村裏的二流子一起圪蹴在梯田上抽著紙煙，然後和幾個人一起商量著怎麽報複虎娃。這其中有一個人，雖然一直沒在文章出現過，可是卻是虎娃以前偷雞摸狗少不了的主力，他就是狗子。狗子不是他的本名，他的本名叫吳本夠。就因為名字後麵有個“狗”，虎娃他們一起叫他狗子。
因為虎娃家來了海燕之後，虎娃很少出門，所以狗子就和三鬼廝混在了一起。這時，他抽著三鬼的煙，腦子裏思摸著自己真的要出賣虎娃嗎？可是俗話說拿人家手短，他被三鬼一盒煙就收買了。幾個二流子在一起，商量了一下之後，就製定下了一個計劃。
虎娃和海燕以及虎娃媽蘭兒走了半個鍾頭，才上了土梁。虎娃此時坐在海燕旁邊看著她看著道情出神，就納悶，什麽東西怎麽到了海燕姐眼裏就都成了寶呢？
說起陝北道情，對於陝北了解的人一定知道，因為這和陝北民歌是同一時代的產物，這也隨著時間的沉澱，一直流傳了下來。這裏麵大多和陝北民歌差不多，以唱的形式為主。其內容，多是些訴說男男女女悲歡離合的故事，不像京劇一樣，以渲染政治素材為主。道情在陝北這塊地方之所以普及，也正是因為他符合人們的生活，所以也可以說是陝北人民的一種精神寄托。
虎娃今天穿著海燕前幾天給他買的藍色夾克，打扮的油光水亮，因此不時有人在他身上時不時照照。他坐在海燕旁邊，剛一會就坐不住了。海燕看了看這小子抓耳撓腮的樣子，就不放心的說：“虎娃，記住姐剛才告訴你的話了沒？”
“記住了，姐，今天就是有人打死我，我也不還手。而且我還會好說歪說的教育他們，不準打人，有什麽話咱們好好說，別動不動耍流氓，咱們都是好孩子。”虎娃對著海燕點著頭，說。
“就會貧嘴，誰讓你這樣了，我是說讓你別惹事生非，別打架，我又沒說叫你被人揍了，還和他們耍貧嘴。”海燕說。
“還不是一樣，姐，我知道了，我現在耳朵都快起繭子了。”虎娃笑著從兜裏抽出根煙點燃。
“知道就好，記住一會哪也不準去，把煙扔了。”海燕發現虎娃抽起了煙，忙皺著眉，說。
“好，好，我扔還不行嘛。”虎娃現在總算知道有個人管著是多麽痛苦的事情了，他將煙扔了，坐在凳子上眯著眼睛看起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