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突遭變故
自從昨天跟孟暘吵了一架後,葉離這整整三天地就沒再見過他。就連平常早上的湯藥,都是由羅叔代他送過來的。
她問過羅叔,羅叔隻說他這些天都把自己關在前邊的玄台苑裏。孟暘的性子她多少也清楚,這家夥每次跟她吵完之後就會有很長的一段時間看不到他的人影。等他氣消了之後,不用她刻意去找,他自然就會出現在她麵前了。可之前她已經有了決定,所以這一晚她便收拾好了行李,也沒等到孟暘消完氣。
夜漸漸深了,但這一晚上,葉離並不像平常那般很早地就睡下了。與平時相反,這會兒的她對著窗外的茫茫夜色,卻有些睡不著了。她已經打算好明天就進宮去麵聖。
可一向果敢的她,這會兒不知怎的心裏就有些沒底。但這沒底的緣由她又說不上來是怎麽回事。她就這樣坐在床上坐到了半夜,等到後邊困意漸漸上來了,她這才掩被躺下。
翌日一早,她洗漱過後就拿著行李出門了。出門的時候正好迎麵碰上了羅叔。
“將軍,你這是?”羅叔喊她為將軍都喊習慣了,所以即便是過了這麽久都沒能改過口來。他本是過來送早飯的,沒想卻碰上了一身行裝的葉離。見此,他難免有些覺得疑惑。
“出門一趟。”走的事情葉離隻在之前跟孟暘說過,看來孟暘是沒跟羅叔提起過這茬兒,所以羅叔這會兒看見她這副樣子才會覺得疑惑。不過葉離並不打算跟羅叔詳說,一來這一說等會兒又要解釋好久,二來她是不想羅叔知道後為她擔心。
“我出門的事情之前跟孟暘說過了,所以這會兒能拜托羅叔你將這封信轉交給他嗎?”她本來是打算拿過去讓孟星代為轉交的,但這會兒碰見羅叔了,由他交給孟暘也一樣。
“哦,好。”羅叔應了一聲後就將信接過來了,“可是將軍,您不吃點東西再出去嗎?”
“不用了,等會兒路上的時候我自會找個小店吃點兒的。”
“那將軍一路小心,早去早回。”羅叔看著她一副輕裝的樣子,並沒想過她要出遠門的可能,隻是以為她隻是到外邊辦點事兒很快就回來的。
“保重。”羅叔對於她來說不僅僅隻是一個老仆或者手下,這些年來,她早已經將他當成是自己親近的長輩了。可能是想到自己此去歸期不定,所以在看見他像平常那般囑咐自己的時候,她心裏忽而就覺得有些不是滋味兒。
雖然一直以來她都刻意不去在意,但是不知不覺中,她已經跟身邊的這些人產生了或深或淺的牽絆,隻是她一直都沒有注意過罷了。
“保重。”葉離鄭重地朝他拱了拱手,隨之便故作輕快地離開了這裏。她想,隻要將她所認定的事情完成了之後,她自然會再回來的。她知道這樣做對很多人來說都是不公平的,但是既然已經決定好了的路,她也就隻有咬著牙往下走了。
她向來就是這樣一個自私的人,不是嗎?
……
今日的建康城與往日一般,仍是那般的熱鬧繁榮,沒一點兒冷清的感覺。相比於戰火又起的北方,這裏簡直就是一片人間樂土。
葉離一身便衣,頭上戴著一個鬥笠,手上提著一把劍,走在人群當中,倒顯得像個趕路的不歸人。她腳下的步伐有些急促,因為從剛進城那會兒開始,她便察覺到身後多了一條尾巴。但那路人是打哪兒來的,她這會兒心裏還沒有個定數。
不過眼下最要緊的還是得快些進宮,現下隻有將請辭的事情辦妥了她才能安心。她隻顧埋頭趕路,等到了前邊被一夥兒人擋住了去路,她這才停下。
隻見那些人堵成一堆,紛紛圍在一塊告示牆前,對著上邊的布告指指點點。葉離本無心看這上邊兒告示的內容,隻是在走近時聽到那些圍觀的百姓嘴裏所議論的事情後,她這才撩開鬥笠邊上的一角,看向了前邊的告示。
“這……葉將軍怎會通敵啊?”對著上邊的內容,有很多人都表示深刻的懷疑。
“是啊,前些時候荊楚的賑災消息傳回來的時候,我可是聽說葉將軍在賑災的時候,可是為當地的百姓做了不少的善事呢。”
“但之前葉將軍下荊楚的時候,可不就是以戴罪之身下去的嗎?”
“對啊,之前葉將軍不是被打進天牢過一段時間嗎?據說就是因為這通敵的罪名。隻是因為當時的罪名因證據不足而沒定下,所以聖上才想著讓他下荊楚戴罪立功。”
前邊的百姓議論紛紛的,不僅提出了他們心裏邊兒的疑問,也連帶著問出了葉離心裏的疑問。
這張通緝令是今早上才貼布出來的,所以之前沒消息傳到她耳朵裏也不奇怪。可是看見上邊的璽印,她一時間又不知道這會兒成帝心裏又在做什麽打算了。而進宮的念頭,也因為這道通緝令而消失殆盡了。
看著上邊羅列的通敵的罪證以及勾結宇文部鮮卑人的罪名,則讓她感覺到一股子寒意從心底蔓延開來。這道通緝令出的似乎過於倉促,也出的讓人有些始料不及,更是讓人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葉離向來不在意別人給她套上的罪名是什麽,隻是現在成帝這種做法讓她覺得有種被人在背後捅了一刀的感覺。尤其是當她看見著告示上寫了的一句“凡舉匿者,賞金百兩。梟其首者,賞金千兩”後,她握著劍的手背上瞬間凸出了青筋來。
所以剛才跟著她的那些人,想必就是要取她項上人頭的吧?
比起剛才急於想要進宮向司馬衍請辭,她現在更想到琅琊王府問問司馬嶽這是怎麽一回事。
可不久之後她又改了主意。之前司馬嶽就一直是和她一起的,這會兒她出事了,以著司馬衍的個性,自然也可能會想到她在事發後會去找她。恐怕這會兒琅琊王府外圍都已經有人在守著了吧。除了司馬嶽外,那些曾在荊楚與她共事的人,想必現在也已經被人監視起來了。因此她這會兒去找任何一個人,都無疑是自投羅網。
正如她所想的那般,現在司馬嶽連著他的整個琅琊王府都被人監視了起來。而司馬嶽則是直接被司馬衍關禁閉了。
此刻琅琊王府,司馬嶽正氣得在書房裏邊摔東西。倒不是因為他小孩子心性,隻是火氣上頭了就顧不得那麽多了。
“王爺,你再發脾氣也是無濟於事啊。”柳商邊收拾著被摔碎的瓷片,一邊歎著氣說道。
其實他也知道這會兒司馬嶽的心裏不好受,可正如他所說的那般,皇上聖意已決,他這會兒發再大的脾氣,到時候讓有心人知道了,也隻會說他是不尊聖意。
“皇兄他怎麽能這樣?他明明知道那是個莫須有的罪名,還生生地往葉離頭上套?就算他是顧忌朝中的那些勢力,但也不能把罪過全推到她頭上吧?他知道這樣一來,無疑就是把她往死路上逼嗎?”
之前授意讓葉離查洛一鳴以及他背後黑手的人是他,這會兒為了安撫那背後黑手,選擇讓葉離犧牲的人還是他。他隻會說逼不得已身不由己,但是他想過沒有,葉離要不是為了幫他,她會去管那攤破事兒嗎?
“自從重查傅家案子的事情之後,皇上也預感那支黑手的勢力過於強大。若這會兒選擇直接和那人起衝突,到時候死的可就不隻是葉離一個人了。所以皇上這麽做也一定是有他的原因的。更何況葉離叛國通敵的罪名,是整個朝廷加給他的……”
說到這裏,柳商也頗覺無奈。正如他所說的那般,要怪隻能怪葉離自己膽子太大,招惹了那些不該招惹的人。現下朝局的大體情況就擺在那兒,與那些世家大族的勢力比起來,皇上的力量就如同那撼樹的蚍蜉。
洛一鳴隻是一個試水石,也正是因為一個洛一鳴,皇上也無意引起了一場軒然大波。這時候若是不把葉離推出來當替死鬼,到時候就怕這股軒然大波會直接把他掀下皇位,攪亂整個朝局。比起大局的穩定,一個葉離的性命實在是顯得微不足道。
“隻能怪他做事前沒想清楚就貿然行動了。他本來就該清楚這件案子背後牽扯的勢力過於壯大,若不是他不自量力,想要憑借一個人的力量就鏟除朝中的這顆毒瘤,現在也就沒這麽大的事情。他想要為朝廷鏟除毒瘤的初衷是好的,但隻能怪他太過自大,才導致現在被這顆毒瘤所反噬了。”柳商搖了搖頭,頗為歎息道。
“現在怎麽連你也這樣?是,你們都有你們的大道理。可是這顆毒瘤鏟除後,最大的受益者是誰?現在出事了,所有事情都要她一個人擔?你們怎麽都能做到這麽冷血?”司馬嶽這句話就等同於是吼出來一樣。這次若隻是尋常的小懲小罰也就算了,可皇兄今早那告示一出,就等於公告天下葉離是個叛國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