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如何取舍
聽孟暘說起賬冊，葉離便從袖中拿出了一本賬冊。
“有了這個，應該足夠了吧？”葉離問道。
見此，言鈺便從她手上接過了賬冊。借著旁邊的燭火，他將大致地翻了翻上邊的內容。
“足夠了。”言鈺微微頷首，嘴角微揚道，“此前我與傅小公子和李先生到了傅家村找到了一些零星的線索，那些零星的線索配上這些的話，就可保證十成十了。”
若隻有林昭的那封遺書和那些零星的證據的話，或許他隻有十成六七的把握。但是現在證據已經這麽齊整了，若他還不能以著十成十的把握去將這件案件處理了，就枉費他在廷尉府任了那麽多年的職了。
“現在證據已足，我也將即刻返回建康立案。隻不過，你們要確保洛一鳴跑不了。不然到時候就算給他定罪了，他照樣也得不到他應有的懲罰。”言鈺肅聲道。
“這你就放心吧。”葉離頷首道。
如果洛一鳴隻是孑身一人的話，她或許還真拿他沒轍。可現在連他兒子都與她站在同一戰線上，就算不予束縛，他也不會跑的。
“王爺，災區的事情現在怎麽樣了？”葉離問道。
“災區的事情已經解決了。荊楚一帶的災情也得到了控製，若按進程來說的話，此次賑災之行也基本到了尾聲。”司馬嶽答道。
是啊，這件事情已經步入尾聲了。若是按照事情的正常發展順序的話，現在理當是才到高潮。可惜啊，還沒到高潮就已經直接快要結局了。
在心裏邊稍作感慨了一下，她收了收情緒，便道：“既然如此，便就整整人馬，選個日子回朝吧。”
“你的意思是？”對她這番反應，司馬嶽反而覺得有些疑惑。
葉離聳了聳肩，語氣隨意道：“既然這邊的事情已經告一段落了，若不回去，還打算留在這裏過年啊？”
說到這裏，她又看了眼旁邊：“對了，季淵人呢？”
“無塵公子說有事，便沒和我們一道過來了。”傅顏答道。
“這樣啊。”葉離點了點頭，倒是沒再繼續深究了，“既然如此，那就先這樣了吧。若事情有變，到時候再說吧。”
說到這裏，她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正因為突然想到了這件事，她不由地又看了眼傅顏。
而傅顏在感受到這有些莫名其妙的視線後，有些不解地看向了葉離：“葉監察使可還有事？”
“沒有。”應聲的同時，葉離又將視線轉到了孟暘身上，“你跟我來。”
見她在說話時，眼神向他表達的一種“你死定了”的訊號，孟暘便不由自主地抽了抽嘴角。
“那我和孟暘就先告辭了。”說著，葉離便向眾人拱了拱手。
“回頭我再來找你們吧。”孟暘頗有些無奈道。
……
目送著兩人離開後，李績便揪著葉離在離開前問傅顏的那個問題在想著。
雖說葉離剛才的回答是沒有，可站在他卻不認為剛才他那別有深意的一眼，隻是他興起隨便亂看的。
想到他現在在洛府裏的處境，李績忽而像是想到了什麽事情一般。
“彥卿，你認識洛梓凡這個人嗎？”
“洛梓凡？不認識啊，怎麽了？”傅顏不解地問道 。
“沒怎麽。”李績搖了搖頭。
雖說他這所想的也隻是他的一些沒有任何根據的猜測，但是他有種感覺，葉離這家夥應該還有事情沒跟他們說明。
……
正如李績之前心裏所懷疑的那般，葉離臨別之前之所以會看了傅顏那麽一眼，並不是出於無意。
正是因為她突然想起了洛梓凡之前和她說過的他小時候和傅家之間的一些糾葛，所以便想知道傅顏會不會對那洛梓凡有所印象。
不過又想到那洛梓凡小時候可能不叫現在這個名字，就算問了也不一定能夠問出什麽來，於是她也就放棄繼續問下去的打算了。
說起來，洛梓凡現在還不知道傅顏還活著，若是到時讓他們兩個見上麵了，也不知道會發生些什麽。
不過現在還是先把這些事情放放，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想到這裏，她便開口對著前邊還在走的孟暘道：“先停下，現在我們來說說剛才沒來得及說完的事。”
“什麽事啊？”孟暘轉過身，表麵上雖還是一副鎮定的樣子，可心裏這會兒卻有些心虛了。
看他這一副存心要跟她假裝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葉離也就懶得跟他磨嘰了，“為什麽又突然玩消失？”
“什麽叫做又啊？小爺隻是臨時想起有事要辦，就沒來得去找你請辭罷了。再說了，小爺這不是又回來了嗎？”孟暘聳了聳肩，語氣有些隨意。
看著他這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葉離就覺得地惱火：“你就算有事，寫一封信說明去向會死啊？”
“葉小離，你這麽生氣，是擔心我？”孟暘忽而帶著幾分期待地問道。
見他還是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葉離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語氣不鹹不淡道：“別想太多。我隻是討厭別人不做聲響地就突然人間蒸發了而已。”
見她還是一如既往的樣子，孟暘也自覺無趣，所以就沒再繼續出言捉弄她了。
“好了好了，就開個玩笑至於嗎？”孟暘頗為嫌棄地看了她一眼，囁嚅道：“也不知道哪個眼瞎的會喜歡上你這種人。”
“廢話少說，先給我交代清楚了，為什麽突然消失？”葉離也懶得理他的話，而是直奔主題道。
“我發現跟你這人聊天真的特無趣誒，多大點事兒啊？犯得著跟審犯人似地嗎？”孟暘並沒打算告訴她當日之所以會離開的原因。那點事情也沒必要搬到台麵上來說，不然到時整的會是兩個人的尷尬。
“總之你也別管我為什麽會突然離開了，我要離開總歸是有我自己的原因的啊，況且我現在不是回來了嗎？”
說到這裏，孟暘便顯得有些不耐煩了：“你要有閑心就多多操心一下你自己的事情吧，別整天地將那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往自己身上攬。你別在這荊楚待了一些時日，就忘了你真正重要的事情是什麽。”
見她不語，孟暘又繼續道：“晉燕已經和談了，雖說這燕一時間緩解了被包圍的危險，但這石虎經過了四個多月的調整，現在身體也好的差不多了。若是等到他緩過勁來，不出多時他又該發兵北上了。你自己也清楚，之前三月多的那場圍城之戰不過是石虎使出來的一道障眼法。以他的性子，隻等時機一到，便會聯結這些時候他所爭取到的那些勢力發動擴展疆土的戰爭。
而且照之前的走勢來看，他現在的偏重都還在北方一帶，若是北方城都被他給占了，到時不僅是北方地上的百姓遭殃，就連我們暗中培植的那些勢力都會受到影響。所以，趕緊把這裏的事情忙完了，就趕緊回去向成帝請命吧。”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語重心長道：“你先回去吧，我還有些事情要跟李績他們商量。到時要是有事的話，老地方碰麵。”
語畢，孟暘也沒管她的反應如何，就負手離開了這裏。
而葉離則頓在原地，有些出神地在想著剛在孟暘所說的話。
是啊，雖說她當日和成帝做了約定，而她也答應了成帝會助他一臂之力，讓他早日將大權攬到手中。可照現在這事情的發展來看，舊派也沒那麽容易扳倒，而且除了舊派之外，這場局裏邊又多了一個實力未明的庾國舅在旁觀著。
之前是因為認定了洛一鳴身後的人就是王導，她才敢跟成帝做下了那樣的承諾。
她自詡憑自己的實力，就算轉戰朝堂也不會有多大問題。但她同樣也忽略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忘了取舍，忘了去權衡朝堂和戰場之間，哪一個地方才是真正屬於她的陣地。
不過現在還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雖說孟暘那家夥經常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但他有一件事情說對了。為今之計，隻有快點將這裏的事情處理完了，也隻有早點回建康了，她才能有時間有條件去思考這些問題。
而現在最緊要的事情，就是該如何從這洛府裏出去。
可進來洛府容易，但是現在想要從洛府出去可就是件難事了。
這麽一想著，她突然又覺得，自己挖了這麽一個大坑，可也算是把自己也坑進去了。
暗自地歎了一口氣之後，她這才抬步走出了暗道，回到了房裏。
從暗道裏邊出來後，外邊的日頭已經轉上了中天了。
現已步入酷暑，到了這正午，屋裏邊就悶得慌。
正當葉離想把房間的窗戶打開後，就聽見門外響起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葉監察使，是我。”門外那人小聲喚了一聲。
聽這聲音，葉離倒是認出了這聲音的主人。
於是她便移步至前邊，拿開門栓給外邊的人開了門。
“洛少爺？你這是？”她往後退開一步，有些疑惑地看著眼前背著一個包袱的洛梓凡。
“進去再說。”說著，洛梓凡便抬腳進了房。
等來到前邊坐下後，洛梓凡這才忙招呼著葉離坐下。
“你拿著這一個包袱做什麽？”葉離不解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