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孰重孰輕
夜色愈發地深了，等葉離推算著時間正要趕去前邊和季淵會合的時候，就在半路上看見了一個同樣穿著夜行衣的人影。不過看那人的身形，她卻可以清楚地判斷出那人並非季淵。
有此判斷之後，問題就出來了。
今晚的行動，季淵參加了，這就意味著言鈺和傅、李二人還在原地待命。而司馬嶽之前已經安插了人手過去了，所以也沒必要再另派他人參與進來。
所以，今晚怕不僅隻有他們在行動。
見著那個黑衣人也往著嚴金博所住的院子去了，她便忙快步跟了上去。
可等她再次來到嚴金博所住的院子之後，房裏邊早就沒了動靜。透過那一層薄薄的窗紙，也隻能看到從裏邊透出來的淺淡燭光罷了。
而她這一路過來，也沒看見季淵，想來應該是趁嚴金博出去而進去找賬冊了。
不過，剛才那黑衣人也進去了。若是那黑衣人和他們此行的目的一樣的話，單獨讓季淵一個人在裏邊會不會有危險？
思及此處，她便有些待不住了。
正當她想接著那黑衣人的後腳進去的時候，便察覺到有人向她這邊走過來了。
等她看清那人的臉後，她這才急忙迎上前去。
“媳婦兒，你怎麽過來了？”
他剛從嚴金博的房裏出來，便隱約地瞧見了這邊有個人影。等他靠近之後，這才分辨出這人是他媳婦兒。
“季淵，你沒遇上什麽事吧？”看著季淵出來了，她便知道他這應該是沒遇上什麽事了，隻不過這句話還沒來得及等她細想，就這麽自然而然地脫口而出了。
聽她在說這話時，語氣裏明顯地帶上了幾分擔憂，季淵便知她這該是擔心自己才跑過來這裏的。
“我沒事。”
他伸手給她整理了下鬢角上有些淩亂的發，目光溫和地看著她，說話時，聲音裏帶著幾分獨屬於他的溫潤。
說完，他便揚起了一個讓她安心的笑臉。
聞言，葉離這才算是完全放下了心來。
“對了，給你看個東西。”想到此刻“躺”在他袖子裏的東西，季淵不由地又揚起了唇角。
“什麽啊？”看他一副故弄玄虛的樣子，葉離微有些疑惑地問道。
季淵神秘兮兮地笑了笑，“先把眼睛閉上。”
葉離奇怪地看了一眼他，不過也還是乖乖地將眼睛閉上了。
見此，季淵這才將藏在袖子裏的一本冊子取了出來，然後橫放在了她的眼前。
“可以睜開眼睛了。”季淵笑著說道。
“這是……”
睜開眼後，看著季淵手上的東西，葉離不由低呼了一聲。
“如你所想。不過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還是先去別處吧。”季淵謹慎地看了一眼周圍，這才道。
剛才在出來的時候，他正好看見了黑衣人進了房裏，而且還看他到處翻東西，要是沒猜錯的話，那人應該也是來尋這賬冊的下落的。
算算時間，這會兒那個黑衣人也該拿到他特地放在那匣子裏由他精心準備的“禮物”了吧。
雖說不知道那名黑衣人的真正身份，也不知道那份東西最後會到了誰的手裏。可不管到了誰的手裏，都不影響他們的計劃進展。
就算是有影響，也該是為他們的計劃起到推波助瀾的影響吧。
……
等兩人移步到了一處安全的地方後，葉離便沒忍住想要一探這本賬冊裏邊的真相了。
因為時間匆忙，她也隻是草草地翻了前麵的幾頁，可就算如此，在看到上邊所記著的那一條條清楚的賬目之後，她終於沒忍住揚起了唇角。
“有了這個，扳倒洛一鳴就有了九成的把握了。”葉離欣喜道。
聞言，季淵有些不解，便問道：“那還有一成呢？”
“人事已盡，剩下那一成就看天命了。”雖說她不信天命，但是這東西有時候還真說不準。也許就會因為一個半途出現的巧合，就會讓前邊出現的九成成為白費也說不定。
這就跟行軍打仗一樣，就算擁有必勝的局麵，也可能會瞬間轉成敗勢。
不過這些都說遠了，哪怕在這樣的關頭上，洛一鳴還存有那一成的天命，她也要用那九成的把握壓死他！
什麽巧合天命，都見鬼去吧！
“接下來，我便可安心地去做今晚剩下的事了。”
她在說這話時，連季淵都覺得她的眸中此刻有簇小火苗在燃燒了。
“有什麽事為夫可以效勞的嗎？”看她的狀態終於調回到正常軌道了，他也跟著開心。
葉離揚唇道：“正好有一件。”
說著，她便近身覆到季淵的耳邊，將她的接下來的安排盡數說與他聽了。
“……事成之後，我們就在城外三裏地的林子裏會合。”
“好嘞！”季淵欣然應下。
將事情交代好後，葉離抬頭看了看月亮移動到的位置，估摸著時間也差不多了，便道：“事不宜遲，我們分頭行動吧。”
“好，一切小心。”季淵頷首道。
“你也是，小心為上。”
語畢，葉離便用方巾蒙住了口鼻，隨之便朝著前邊快步跑去了。
見著葉離離開後，季淵也朝著另外一個方向去了。
另一頭，宇文茉等人聽著葉離的吩咐在房中等了半個時辰之後，見葉離所說的人遲遲未到，便開始擔心葉離那頭是不是出問題了。
可剛開始擔心沒多久，門口處就傳來了一個不同於葉三的聲音，但說著的卻同樣是鮮卑語的男人的聲音。
“……我是葉三的朋友季四，冒昧問一句，宇文茉宇文姑娘在嗎？”季淵站在緊閉的窗戶外麵，敲了敲窗戶門，壓低了聲音向裏邊問道。
聽到聲音，宇文茉便先從地上起來，到了窗戶旁給外邊的人開了窗。
“我就是宇文茉，快請進！”
開了窗後，宇文茉便退到了一邊給他讓路。
進來後，季淵便直接向麵前的一眾鮮卑少女和其中少數的羯族少女說道：“等會兒外邊的動靜一起，你們就隨我衝出去。不管中途有什麽發生都不要管，你們能做的，就是竭盡全力的往外邊衝。你們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雖說小七是打算讓她們趁亂再添一把亂的，可是那樣對於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女來說，無疑會加重她們的傷亡，所以他打算讓她們先跑，而這添亂的事情就交給他吧。
“可是葉大哥之前交代我們要趁亂‘添亂’的，我們就這麽直接跑了的話，萬一到時的場麵不夠亂，就可能會害了葉大哥。”宇文茉相信葉三之所以會有那樣的安排自有他的道理，而且都已經說好了，臨時變卦的話，到時萬一對計劃產生影響怎麽辦？
季淵自然是知道她那麽做肯定是有她的考慮在裏邊，隻是等會兒一鬧起來的話，無需用到她們，他也能夠很好地把那桶油更好地澆上去。
而她們這麽多人，萬一場麵控製不好，一來會造成不必要的傷亡，二來這麽多人可能還會拖了小七的後腿也說不定。
所以他這才打算采取這折中的方式。
“可你們這麽多人一起去‘添亂’的話，到時也許就不是亂上‘添亂’，而是給葉三添亂了。”雖說宇文茉的這份義氣難能可貴，但講義氣也要放在正當的時候。
季淵的這句話讓宇文茉不由地陷入了一陣短暫的沉默之中。沉默完之後，她這才像下定了什麽決心似地，轉身麵向她身後的眾人說道：“我們就聽他的安排吧。記住，誰都不許給葉大哥造成困擾，也千萬不能給她扯後腿知道嗎？！”
“我們知道了！”因為怕外邊的人注意到這裏的動靜，就算眾人情緒高亢，現也隻能壓低聲音宣誓。
見狀，尤其是在聽到宇文茉一口一個“葉大哥”的時候，季淵忽而從心裏生出了一絲不詳的預感。
別告訴他，他媳婦兒這不經意間又俘獲了一個女子的芳心？！
不過還沒來得及等他細想，外邊就傳來了一陣喧鬧聲。
而此刻，葉離正引著嚴府裏的家丁前邊安置胡姬的院落跑來。
“抓刺客！抓刺客！”
一群家丁一手舉著火把，一手提著刀往這兒跑來。
而這群家丁的後邊，還跟著一個正一瘸一拐地往這兒挪來的嚴金博。
這嚴金博一邊挪著，嘴上還一邊朝著前邊的人喊著：“你們快點給本老爺抓住那胡賊！別讓他朝著前邊的去了！要是本老爺的美人兒有個閃失，本老爺就把你們都砍了！”
喊到這裏，因為情緒一個激動，不小心又牽扯到了他大腿上的傷。而他在捂著大腿的時候，手上的傷又被牽扯到了，以至於他整個過程都是說沒半句話就齜牙咧嘴一陣的。
緊跟在他身邊的師爺，在看到他這般狀況時，心裏忍不住地歎了一口氣。
這老爺，到底是自己的性命重要啊，還是那美人重要？都成這樣了，不先去把自己身上的傷處理了，反而還擔心那胡賊帶著他的胡姬美人跑了？
“老爺，你這還是先讓大夫給您看看吧？您看您這手臂上還留著血呢！”
然而嚴金博並沒理會他的好心：“你還在這兒做什麽呢？！還不趕緊給我去追！”
見他還是那樣跟烏龜爬似地，要不是因為腿腳不方便，他都想給他來一腳了！
聞言，師爺有些敢怒不敢言地在暗下裏翻了個白眼，然後就趕忙追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