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是敵是友
這次的刺殺並不在她原先的計劃之內,所以在事發之後,她便擔心會與成帝那邊脫節。但現在看來,成帝也是想到這一方麵上了。
這樣一來的話,這之後的發展,或許會比原先預想的要順暢許多才是。
“那……此次繼任監察使的又是誰?”葉離又問。
“是桓溫。”想到這個,司馬嶽眉頭微微皺了皺。
雖說表麵上看起來,桓溫是葉離的舊部,理當會對葉離這次的計劃有所幫助才是。可在他看來,這次的事情似乎有些順利過頭了。
而且,桓溫雖說是葉離的舊部,可一直以來,卻非站在新派的隊伍上。所以他並不能確定,這桓溫到底是敵,還是友。
“怎麽是他。”聽到桓溫的名字後,葉離也與司馬嶽一般,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下。
她並不是因為此前他接替了她在左營的位置而對他心有嫌隙,而是想到了今早葉祁讓人送與她的那個消息,想到了消息上牽涉的那一個人。
而那個人,正是桓溫的好友。
所以,對於桓溫的到來,她不知道是該喜還是該憂。
“對於桓溫的到來,你也是覺得不放心的吧?”看著她遲疑的樣子,司馬嶽便問道。
“怎麽,你也是?”聞言,葉離眉頭一挑:“你該不會還記著三年前他把你丟進圍場裏的那件事吧?”
聽起這件事,司馬嶽看了眼一旁不做聲的季淵,又看了眼一臉戲謔的葉離,頓覺有些丟臉。
這死女人,就不能注意點說話的場合嗎?當著另外一個男人的麵揭他的底,真當他不要麵子的啊?
“本王是那樣小肚雞腸的人嗎?隻是覺得有些太過順利了,再加上桓溫現正處中立的位置,所以對於他是敵是友的事,還有待考量。”司馬嶽難得一本正經地說道。
“看來,你我想的倒還是有共通點的。”葉離微歎一聲,又問:“王爺這兩年都待在琅琊,可曾與你舅舅庾文軒有過往來?”
她這莫名其妙地一問,倒是讓司馬嶽有些費解了:“你問這是何意?”
不僅司馬嶽覺得奇怪,連一旁坐著不語的季淵,也頓感疑惑。
“就問問。”葉離道。
“雖說本王那舅舅與本王同歸一處,可是你也知道,他那人可是出了名的書呆子。成天除了他的後園和書房,就哪兒也不去。一年到頭,就連國舅府都很少踏出。本王也隻有在每年逢年過節的時候才會上門拜訪。”
說到這裏,司馬嶽不禁歎道:“他可是要效仿董仲舒,像本王這樣的紈絝,怎會入得了他的眼?所以本王與他雖同處一處,可是彼此間卻很少有往來。”
“這樣啊。”葉離點了點頭。對於他這答案,不算失望也不算滿意。
而季淵倒不像司馬嶽這般想得淺顯。他知道葉離沒事是不會去關注一個與她無關之人的事情的,所以她既然問了,就代表這庾文軒一定有什麽不妥的地方。又看她剛才在提到桓溫時微變的臉色,以及他所知的庾文軒和桓溫的關係……
忽然間,一個大膽的想法就這樣在他腦子裏萌芽了。
隻不過顧及到司馬嶽還在場上,他就沒把疑問提出來。
見葉離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司馬嶽不由問道:“好端端地,你問這個做什麽?”
與季淵想法類似,司馬嶽也不覺得葉離這沒由來的一問隻是隨便問問。
“隻是突然對這個目不窺園的國舅爺起了點興趣,就這樣。”葉離雲淡風輕地說道。
對於她這個答案,司馬嶽明顯是不相信的。可既然她不說,就算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至於這個問題的答案,等到適時的時候,想必不用他問,她自然也會說的。
把心裏頭囤積著的東西說完了,司馬嶽這才想起方才季淵讓人來找他的事。
“對了,無塵公子方才讓人來找本王,說是有事相商。不知公子找本王來,所為何事啊?”司馬嶽問。
見自己被提名了,季淵不由地看了一眼葉離。而葉離收到他的視線後,便代他回答了。
“是我托季淵找你幫忙的。”葉離道:“眼下我垂危的消息已經放出,相信嚴洛二人對我的警備心一定會下降許多。而之前我已經與那批被暗中送進嚴府中的胡姬取得了聯係,眼下正苦於如何才能進入嚴府與之相商事宜。現王爺既然在嚴府落腳,所以便想叨擾王爺將我帶進嚴府。”
司馬嶽了然:“這個好辦,屆時你隻需假作本王的隨從隨本王進嚴府,相信嚴金博不會多做懷疑的。隻是,你打算什麽時候行動?”
“此次來這裏,你可有帶隨從過來?”葉離問。
如果可以的話,她想借這次就直接過去。
“這倒沒有。”因為原先是季淵派人過來的,所以他就沒再另外帶人。
“不過明天下午本王要到災區視察一下情況,到時你再借機混進來吧。”司馬嶽想了想,推出了這麽個對策。
“這樣也好。”葉離頷首。
見事情都商量的差不多了,司馬嶽便欲請辭:“既然現在都把問題問清了,那本王就先告辭了。”
見此,季淵和葉離便都站了起身來。
“慢走。”葉離隻是向他拱了拱手,並沒有要送他出門的打算。
而這送客的任務,自然而然地就落到了季淵頭上。
……
送走司馬嶽後,季淵就打道回來了。
在季淵和司馬嶽出去的同時,葉離也沒閑著。拿起一旁備好的狼毫,沾了點墨汁後,她便在紙上寫上了幾個人名。
而季淵回來時,她也正好將紙上幾個人的關係用幾條墨線捋清。
隻不過堪堪到了庾文軒這兒,她倒是犯了難,一時間也沒法下手。
“為何事犯難?”季淵在她旁邊坐下,看著她糾結的樣子,不由問道。
“想不通一些事情。”想了想,還是沒頭緒,她索性就把筆擱到了一邊。
聞言,季淵便順著她的視線看向了桌上鋪著的那張紙上。見著上邊的人名和圈圈繞繞,不禁讓他想起了方才在心裏頭產生的那個疑問。
“從你剛才和琅琊王的談話,想必你是對庾文軒產生懷疑了吧?”季淵看著上邊寫著桓溫和庾文軒,並且在他們的名字之間還橫畫了一條線。
“本來我是想先把這件事情擱後一點的,可是聽琅琊王說起此次繼任的監察使是桓溫後,我想,有些事還是有必要趁早弄清楚的。”葉離揉了揉眉心,又道:“之前我得到消息,說洛一鳴年輕時也和當今國舅爺有過一段交往,隻不過後來隨著時間的流逝,加上這些年來,兩人之間也並無實質上的來往,所以這層關係也就淡了。”
說到這裏,葉離頓了頓,又道:“可就算時間過去了這麽多年,像這樣不算秘密的陳年往事,就算不經徹查,當初在查洛一鳴的時候,也該順帶著查出這一條的。可一年前我在查洛一鳴的時候,並未查到他與國舅有什麽關聯。”
說著,她複又執起筆,在紙上畫了一道:“不過,這桓溫與國舅爺交好的事情,卻早已不是秘密。可這國舅一直以來都居於琅琊一隅潛心治學,雖說他在朝中也有不少的同仁,但若要將其與當今的朝局扯上關係,這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所以在這件事上,我一直都想不通。”
“你是說,這位國舅爺也和洛一鳴有關係?”聽到這個,季淵頓時間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看著季淵眼底的訝色,葉離又道:“所以我才一直想不通。”
“如果他和洛一鳴之間真的有所關聯的話,事情可能就不是表麵上看去的那麽簡單了。”季淵沉吟道。
“不過還沒明確的跡象表明這國舅爺就是一個居心叵測的主。畢竟這些年來,他都置身於晉的朝局之外。更何況他還是成帝的親舅舅,就算真的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想必太後也不會坐視不理的。”畢竟現下可掌握的證據太少,她也湊不齊證據來說庾文軒就一定和荊楚這裏的事情有關。
“所以,在這段期間裏,我還需你去搜集關於這國舅爺的一些事情,無論巨細。”現在她沒法分出精力再去查庾文軒的事情,再者他又是司馬嶽的舅舅,她也不好讓司馬嶽介入這件事。
“好。”季淵應下。
話說到這個份上,葉離突然又想起了寒山寺一行時,問過修遠住持的那個問題。
想到這裏,葉離突然緊鎖起了眉頭。
見葉離突然沒了聲,轉而一副深思的樣子,季淵不由問道:“你這又是想到了什麽?”
“我倒是忘了還有一個人可能會對此次的計劃有所幫助。”葉離沉吟道。
季淵不解地看著她,期待著她的下文。
“那日寒山寺一行,我曾問過修遠住持一個問題。現在想起當日那修遠住持有口難言的樣子,想來,他應該會知道一些內幕的。”那修遠住持與洛一鳴曾為同僚,所以一定知道一些事情。就算他所知道的事情與此次她所為的目的無關,但多掌握點洛一鳴的信息總是好的。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