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與燕和親
葉離遇刺的消息一經傳揚，在傳到建康城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裏，朝野上下都為之一震。
雖說葉離現在隻是一名小小的監察使，可但凡有點腦子的，都該能從這件看似小事的事情上，嗅出一些不尋常的味道。
如原先眾人所想的那般，此次這繼任的監察使該派誰去，瞬間就成了朝中人熱議的議點。
雖說在某些人看來，此次最關心這件事進展的理應是舊派才是。可出乎意料的是，在這件事發生了之後，丞相王導卻是閉門在家，誰也不見。而那些舊派大臣們，卻還是該幹嘛的就幹嘛去，絲毫沒有被這件事情影響。
而此次繼任監察使的推選，舊派眾人卻明顯地表現出一副避嫌的樣子，就算連推選，也沒人敢出來發言。
對於這樣看似反常的事態發展，各家有各家的理解，每個人的理解也不盡相同。那些對於其中之事不算是太清楚的人，也隻是體探到了一些皮毛。而對於當局者來說，這樣的事態發展，反倒讓人覺得疑點重重。
推選繼任監察使的流程進行了兩天，讓司馬衍所沒料想到的是，這兩天裏舊派大臣們卻是反應平平，就連建議也很少有人提。
這樣沉悶的反應，並不是他所希望的那樣。正因他們的反常，反倒讓他有些看不清了。
而最終，在那些舊派大臣的百般推拒之下，繼任監察使最終由新任左營將軍桓溫擔任。
對於這樣的安排，卻不是司馬衍理想中的最好結果。雖然他知道桓溫的能力不亞於葉離，更何況他們曾經也是同營的戰友，所以派他前去，似乎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可正因此次的推選太過順理成章，反倒讓他覺得不安。
不過，新任監察使的人已經定下了。若要再次進行推選的話，恐怕又要耗費不少的時間。所以，眼下也隻能先硬著頭皮，走一步是一步了。
而相對於這些當權者心裏的彎彎繞繞，遠離朝堂的某處富貴人家的後院裏，身於其中人卻明顯沒勘破這樣險象環生的詭局，而是做著最簡單的假設和推測，在其中做著無謂的揣度和遐想。
葉離遇刺的消息不僅傳回了建康城的朝堂上，也傳進了建康城的大街小巷裏，更是傳進了有心人的耳朵裏。
自葉離在離開建康城的前夕和她說了那樣一番絕情的話後，劉凝芊這半個月以來，就隻管把自己關在尚書府裏，哪兒也不去。終日雖不至於以淚洗麵，但每日卻總是提不起做事的興致來。
一向最喜熱鬧的她，就這樣安安靜靜地過了半個月了還不自知。
這日，她還是更往常的十多天一樣，用過了秋瞳給她端上來的一碟點心後，便就著院中微醺的午後陽光，在院中搭了個吊床，慵懶地躺在上邊小憩著。
正當她睡意上來的時候，就聽見路過的下人在悄聲議論著什麽。
“……幸好小姐和那葉離掰了，如若不然，小姐就真的慘了。”
“是啊，還好小姐及時抽身，不然還不知道小姐在聽到這樣的消息，指不定要有多傷心呢。”
……
聽著前邊的議論聲，劉凝芊心裏頓時升起了一片疑雲。
因想要知道是怎麽回事，所以她便從吊床上下來，走向了前邊。
那邊上議論著的婢女，隻把這當成消遣的八卦，所以也是自顧自地說著自己的話，也沒察覺到有人過來了。
“你們在說什麽？”
剛才站在她們身後，劉凝芊就聽到了不少關於葉離的事情。聽這兩個婢女的語氣，卻還像是在為她感到慶幸一般。所以，她就覺得很是奇怪。
劉凝芊的突然出現，嚇到了兩個正在八卦的婢女。聽到她的聲音，兩人瞬間就噤聲了。
“剛才不是還說的挺歡的嗎，怎麽現在就成啞巴了？”劉凝芊皺了皺眉，語氣裏帶著幾分不悅。
聞言，倆婢女這才有些顫顫巍巍地轉過了身，支支吾吾道：“小姐恕罪，是奴婢攪了小姐的清靜，奴婢現在就下去領罰。”
“先告訴我你們剛才在說什麽，本小姐可以免你們受罰。”看著她們這遮遮掩掩的樣子，劉凝芊便覺得有鬼。
“小姐，你還是別難為奴婢了。”這倆婢女事先也沒想到這話會被自家小姐聽了去，要是知道小姐在這裏，她們也不敢在這裏嚼舌根子的啊。
看著她們這遮遮掩掩的樣子，劉凝芊心裏頭的疑惑就越深了。
“本小姐方才可是聽到了你們在此地侮我的清譽。你們說，要是我把你們在這兒亂嚼舌根的事情告訴我爹，會是個什麽後果啊？”劉凝芊唇角輕扯，目光緊緊逼著麵前的兩人。
這兩個婢女本就是膽小的，經她這麽一嚇，心裏頭早就沒了底氣。
“小姐，奴婢錯了，還請小姐大人有大量，放過奴婢一把吧。”
劉凝芊看著她們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麵上卻還是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
“隻要你們好好回答先前本小姐問過你們的問題，本小姐就考慮考慮。”
對於她們的八卦，她也沒興趣知道。隻不過這八卦話題裏牽扯到了葉離身上，她就沒法坐視不理。
那兩個婢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之後，這才有些吞吞吐吐地回答道：“聽外邊說，此次葉監察使到荊楚賑災，途徑荊河時，遭遇了一夥人的襲擊。據說，現在已是危在旦夕了。”
聞言，劉凝芊瞬間就像是失了魂似地，腦子裏頓時就成了一片空白。
“我知道了，你們下去吧。”劉凝芊盡力克製住心裏的起落，讓自己看起來對此事毫不在意。
本來這兩個婢女就擔心這件事被自己家小姐知道之後，她會做出一些舉動。這樣一來，到時候她們都得因為照看不周而被受到懲處。不過現在看來，她們暫時還是安全的。
見她發話了，這倆婢女也就連忙退下了。
看著人離開了，劉凝芊這才沒繃住地往後踉蹌了一步。
她早就下定決心要和葉離斷了來往，也在那次死牢之後，打定了要與他老死不相往來、從此橋歸橋、路歸路的，所以就算他死了又與她何關呢？
明明已經想清楚了，可她為什麽還覺得胸腔處總有一個地方在隱隱作痛呢？
正當她愣神的時候，就見大哥劉惔正往這兒走來。
“小芊，你這是……”
劉惔其實早在這之前就知道了葉離遇刺的消息，不僅是他，整個尚書府也在葉離遇刺的消息傳遍了大街小巷之後，也都知道了差不多。隻是到小芊這兒，他們卻是有意瞞著的，所以到了現在也沒敢讓她知道這消息。
“昨晚沒休息好，現在就是有些倦了。對了，大哥你怎麽會來這兒？”劉凝芊將情緒微微收斂了一番，這才問道。
對於她的回答，劉惔其實也是不大信的。可是見著沒能察覺出什麽不對勁的地方，他也就暫且信了。
隻不過，對於她後邊的一個問題，他卻是沒好意思也沒能敢就這麽告訴她。
現在已到了朝會的尾聲，而燕世子慕容俊不日也即將返回棘城。這也意味著，與燕和親的事情也要提上日程了。
而他此次來的目的，就是要將此次和親的事情先跟她知會聲，這樣也好讓她提早有個心理準備。
隻是來了之後，他又開始遲疑了。他怕以著小芊的性子，就這麽跟她說了，到時指不定又要鬧出什麽事情來。
見他這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劉凝芊不由道：“大哥，有話直說吧。”
見她發話了，劉惔也不好繼續再沉默下去。
“此次朝會和談，皇上為結兩邦之好，答應了與燕和親一事。如今朝會也到了尾聲，燕世子不日也將返回棘城，所以皇上的意思是想要把這件事早點提上日程。”說道這裏，他看了眼麵前人的反應，倒是沒再繼續往下說了。
聞言，劉凝芊心裏頭瞬時間閃過一抹疑惑。她不解的是大哥為什麽突然要和她說這個。可等她往深的一層想了之後，她這才恍然。
“所以……你是想來告訴我，此次和親人選選定的人是我，對嗎？”
劉惔本想著不這麽直接的，可既然現在她已經把話戳破了，他也隻好把來意與她明說了。
“是。”
當初他在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也是用了一段時間才勸服自己接受這個已定的事實的。他這個家國為重的旁觀者尚且難以接受，更何況當事人還是他妹妹劉凝芊。
劉惔本以為她對此有所反應和掙紮的，可事實卻出乎了他的意料。
若是在往常，在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她一定會鬧到司馬衍那裏去的。可現在，她就算是連鬧的精力都沒有了。
所以，就算是聽到了這樣的消息，她心裏還是沒有多大的起伏。
“何時啟程？”她語氣淡淡地問道。
“半年後。”劉凝芊的冷靜太過反常，這看得劉惔心慌得很：“小芊，你……你沒事吧？”
“我沒事啊。”劉凝芊故作輕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