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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命中劫數

  天行有常,冥冥中自有定律。萬物如此,天象亦是如此。就算這場雨是許多人心中所不期盼的,但它還是固執地下了起來。


  這場雨在早前的城牆處的蟻窩處就有了預示,數以千計的螞蟻群排著長隊,往著高地遷,這就預示著接下來會有一場大雨。這場大雨早就蓄謀已久了,它隻是照著自己的規律在行進,並不知道自己會給底下的人造成什麽樣的影響。


  雨還是淅淅瀝瀝地下了起來,落在院裏的水缸裏,引起了水麵上的一陣陣的漣漪。


  此刻的孟暘蹲坐在蒸桶前,往蒸桶下邊支好的裝著藥湯的大石鍋下麵加著燒紅的木炭,小心地控製著蒸桶內的蒸汽溫度,以免把桶內的葉離給燙傷了。


  聽著外邊雨滴敲打房瓦的聲音,孟暘突然像是泄了氣一般,看著麵前臉色蒼白的葉離,無力地扯了扯嘴角,歎道:“葉小離,我也沒辦法了。”


  這是他在葉離麵前第一次露出這種無能為力的頹廢樣子,就算葉離此刻仍是昏迷未醒。


  眼下這雨已經下了,他也沒法子作出逆天而行的事情。而他能做的,應該隻有在以後的日子裏,盡力用藥物延長葉小離這所剩不長的生命了吧。


  於是漸漸變大,不僅將歲榮莊裏新長的藥苗砸的一塌糊塗,也將城外未及時躲雨的行人淋了個狼狽。


  季淵獨自又趕了一個時辰的路,眼見就快要到建康境內了,卻不想,在這時天上竟潑下來了一場大雨,而此刻他正騎著馬在一片空地上疾馳著,旁邊也沒有可以避雨的地方。而他心裏因這場雨再次焦急了起來,所以也沒想過要停留。


  不出多時,他渾身就被淋了個透徹。


  可他卻毫不在意,也忘了身上還有未盡數痊愈的傷,隻知不顧一切地往著建康城趕去。


  小七,你一定要平安無事!


  他在心裏這樣說道。而行進的速度,比原先更是疾速了幾分,好在胯下這匹馬是匹上好的汗血馬,倒也受得住他這樣的折騰。


  他又在雨中行進了半個時辰,終於趕在城門關上之前進了城。


  這場雨下了好久,一直下到了晚上還沒停。


  夜幕將至,城內許多人家已經點起了燈火。


  此刻尚書府中,劉凝芊正趴在自己房裏的窗邊上,看著外邊下的雨,一顆心也緊緊揪著,整個心神早已隨著葉離到了遠在城郊的歲榮莊裏。


  之前孟暘離開時說過,葉離身上的寒毒最忌諱陰雨天,可如今這老天爺也太不長眼,接連這麽多天都不下雨了,為什麽偏偏就趕上了今天?

  “老天爺,求你開開眼吧。葉離已經夠慘了,你就別在下雨了好嗎?”


  然而冰冷的老天並沒有聽到她在底下的苦苦哀求,雨還是繼續下著。


  “小姐,你都趴在這兒趴了一下午了。現在外邊下雨,你站在這兒小心著涼啊。”正當劉凝芊滿心焦慮的時候,就見自己的貼身丫鬟秋瞳端著一盅參湯進來。


  “秋瞳,你說這雨什麽時候才能停啊?”劉凝芊支著下巴,一張巴掌大的鵝蛋臉上滿是苦惱。


  秋瞳聽她這麽說,也順著她的目光看了一眼外邊,回答道:“小姐又不是不知道,每年這個時候,這樣的雨一般得下三五天才能止得住啊。”


  聞言,劉凝芊不住地又歎了一聲。


  三五天……那葉離該怎麽辦啊?


  秋瞳隻以為自家小姐這是掛念著天牢裏的葉將軍,於是勸慰道:“小姐莫不是在記掛著葉將軍吧?等明天雨勢小一點了,小姐再去也不遲啊。”


  雖說秋瞳心裏並不是很支持小姐喜歡那樣一個瘦弱而又危險的男子,但既然小姐喜歡,她這做丫鬟的也不好多說一些打擊她的話。


  對於秋瞳的話,劉凝芊也沒怎麽聽進去,隻是越等,她越覺得心裏難安。


  不行,她得去歲榮莊一趟。


  劉凝芊是個說做就做的,這麽想著,她便在秋瞳一臉不解的目光中,從衣櫥裏找出一件男裝換上。


  不出一會兒,秋瞳就見自家小姐換上了一副男子裝束,看樣子有種要大幹一場的衝動。


  “小姐,你這是要幹嘛去啊……”秋瞳還沒問完,就見老爺帶著大少爺,一臉氣勢洶洶地走了進來。


  劉旻原先從宮裏回來後,就想來向劉凝芊問清楚一些事的。因為中途禮儀部那裏出了點麻煩,他這才耽誤了點時間。


  “秋瞳,你先退下。”劉旻沉著臉,看著她的那一身裝束,臉色比外邊的天色還要黑。


  “……爹,你怎麽來了?”見自家爹爹的那副難看到了極點的臉色,劉凝芊不禁心虛了起來。


  說著,她還給旁邊的自家大哥劉惔使了個眼色,想問他這是怎麽了。


  而劉惔隻聳了聳肩,表示:你慘了。


  劉旻自是沒有錯過這兩兄妹的暗下的互動,隨即,他臉色陰沉地哼哼道:“芊兒,你這是想上哪兒啊?能不能跟爹說說呢?”


  劉凝芊平日裏也沒見過她爹真正動過氣,所以也沒怎麽把劉旻此時的反應當回事:“爹,我不是在這兒好好待著嗎?沒上哪兒啊,嗬嗬……”


  劉旻見她這樣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但眼前人再怎麽說也是他親閨女,他得忍住。隻聽他深呼吸了一口氣,語氣裏帶了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今天早上葉離逃獄的事情,跟你也有關係吧?”


  “呃……怎麽可能呢?你看我這不是還沒出去嗎?葉離的事怎麽會和我有關係啊……”劉凝芊繼續扯謊道。


  劉旻見她還是一副不知悔改的樣子,到底還是沒忍住,於是便厲聲斥責道:“還敢說跟你沒關係?你是不是要等我去把那個當差的獄差找來和你當麵對質,你才會說?你知道你這次闖了多大禍了嗎?!”


  劉旻這次是真真正正地生氣了,他這一聲斥下,讓劉凝芊本還帶著幾分嬉笑的臉瞬間變了變,可她還是嘴硬道:“我說沒去過就是沒去過!爹,你別不分青紅皂白好嗎?”


  葉離現在還不能出事,她能拖一時是一時。


  旁邊站著的劉惔,見這番情況,忙攔著想要拿東西抽人的自家父親,然後在旁勸解道:“爹,你讓我跟小芊說句話。”


  聞言,劉旻哼哼了一聲,就負手轉過身去了,既不應允,也沒說不。


  劉惔見此隻當他是答應了,這才道:“小芊,爹什麽都知道了,這件事都鬧到皇上那裏去了。還好皇上也沒大發雷霆,隻是想知道葉將軍的下落而已。你還是快說吧,哥保證,絕對不會讓葉離出事的。”


  說著,劉惔還真就在她麵前舉起了三根手指,信誓旦旦地跟她保證道。


  聞言,劉凝芊不以為意道:“皇上要是真注意葉離的死活,怎麽會放任他在天牢裏連快死了都沒人來過問一聲?反正我說了我不知道,我也隻是幫忙把人救出來了,他們具體的去向我還真不知道。就算把我交給刑獄司,我也還是這個答案!”


  她才不信皇上會安好心呢,他都把葉離關在牢裏關了那麽久了,連他病得快死了都沒派人來問候一聲。就算葉離是有錯在先,再怎麽說他也為晉朝立下了不少的功勳啊。所以要讓她相信他沒存壞心眼,那是沒可能的!

  “逆女!你——”劉旻聽著她這話,愣是沒忍住將身子轉了過來,氣不過地揚起手正欲往劉凝芊的臉上扇去,但好在劉惔眼疾,在見到他有所動作後,便先一步擋在了劉凝芊麵前,用他寬厚的背幫她挨下了這一巴掌。


  “惔兒,你給我走開!今天我要是不教訓教訓這個逆女,她都得把天給捅了!”劉旻氣極,那發福的身軀此刻也是一顫一顫的。


  “爹,小芊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說著,劉惔便轉過身來,好聲好氣地撫慰著老爹的情緒,然後見差不多了,他複又道:“還是我跟小芊說說說吧,您先回去。”


  剛才那一巴掌雖然不是打在劉凝芊臉上,但是也讓他的火氣散了一些,本來他的脾氣也是一陣子上來,一陣子就消下去的,所以經劉惔這麽勸解,脾氣也下去了不少。


  “你最好跟這臭丫頭好好說個明白!我整個劉府可不想為她陪葬!”說著,劉旻寬袖一甩,隨後便氣衝衝地走出了房門。


  劉凝芊也是個膽子大的,所以剛才的事情也沒唬住她。隻不過剛才她爹那一巴掌是用了力的……


  “哥,你沒事吧?”雖說她還是不爽大哥他居然和爹沆瀣一氣,但他畢竟替自己挨了那可能會把她扇成豬頭的一巴掌,而且她向來和大哥的感情不錯,所以難免擔心。


  “你哥我皮糙肉厚的,不礙事。”劉惔擺擺手,示意她不要擔心。


  “那倒也是。”劉凝芊哼哼了一聲,就轉身給劉惔沏了杯茶。


  “你有想問的就問吧,反正我也不會回答。”劉凝芊將茶杯遞給他。


  劉惔接過她遞來的茶,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了下來。


  “我倒是沒什麽想問的,隻是想跟你說點事。”劉惔也知道自己這個妹子的脾性,跟她來硬的,她隻會比你更硬。這脾氣也不知道隨了誰了,倔的就跟頭驢似地。


  劉惔和劉凝芊一樣,眉眼還是像他母親多一點。又因他穿了一身象牙白的團雲束腰?衣,更襯得他愈發地溫文爾雅了起來。


  看著自家妹子那一臉戒備的樣子,劉惔眉尾微挑,歎道:“你這整天隻知道打探家國大事的,可知道當今皇上真正的打算是什麽?”


  說來也無奈,他這妹子以前也是不怎麽管這些事情的,隻是後來不知怎麽地對那葉離一見鍾情後,她就想讓自己看起來與那些世家大小姐顯得不一般,所以便就關心起了這本與她沒多大關係的家國大事起來。


  “皇上雖說還像跟剛登基那會兒一樣,整日庸庸碌碌的,誰知道他是不是故意做出來給世人看的呢?不過以我以前對皇上的認識,我想他應該是一個不會甘心滿於現狀的人才是。至於他真正的打算麽……我又不是他肚子裏的蛔蟲,怎麽知道?”


  “皇上確實是一個不滿足於現狀的人。他是想有所作為,可現下的情況你也清楚,雖說生殺大權還掌在皇上手裏,可是朝政其實還是被幾個百年世家還有一幹外戚給分了去了。皇上能做的,其實不多。像是要改一些政策,也是困難重重。”


  說到這,劉惔看了眼陷入沉思的劉凝芊,然後又繼續道:“皇上身邊缺少可用的人,而他又想要早日擺脫那些權臣的把控,所以為了新政,他一定會在暗中培養起屬於自己的勢力。”


  這像是一番揣測聖意的大逆不道之言,劉惔在別處和別人自然是不會胡說的,但是眼前人就不一樣了。他相信自家妹子不是目光短淺之人,所以才敢跟她說這些。


  “所以你是想說,葉離也是皇上想要重點培植的對象?”說到這裏,她才明白了為什麽皇上總是明裏暗裏幫襯著葉離,像這次葉離逃獄的事,他竟然也沒有大張旗鼓地四處追捕。那這樣說的話,其實說皇上還是可以相信的?


  但這隻是她自己的猜測,在不明真相之前,她可不能隨隨便便地就把葉離賣了。


  “你看葉離身後除了他自己打下的戰績,還可有別的靠山沒有?再者,他可有什麽牢靠的背景沒有?”劉惔見她的態度一點點鬆了,便知道自己的方法起了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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