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帶過來問問
戶口的事落下來了。但於華不敢懈怠,不是因為放不下董得龍,而是臨行前局領導有交代,必須給他落實好工作,拴住這個人,不能使幫教率滑落,這是重點,也是迫不得己的要害問題。
雲山縣馬坡鎮司法所和化龍縣高平鎮派出所是兄弟單位,雖然分屬兩個縣,但終歸都有同一個上上級單位——臨南市司法局,這是兩縣司法局的直屬上級單位,是有很大淵源的。現在把人交接到高平鎮,自然成了鎮司法所的事情,所以很難規避和推脫。
高平鎮司法所有很重的工作任務,現在又多了一個董得龍,雖然這是忙中添亂,但有馬坡鎮司法所出麵協調,不能不給兄弟單位麵子,隻好先行接收下來,至於安排介紹工作雖然是職責所在,但對於經濟欠落後的化龍縣來說,總體上缺乏就業崗位,有些大中專畢業生都沒處安置,給一個坐過牢受過勞改的人安排工作,實在有些為難。
於華替董得龍辦理好交接手續,已是傍晚時分了,眼看天快要黑了,不得已聯係到了高平鎮黨委書記張遠宏,希望他能想想辦法,不管待遇和條件如何,先隨便安排一下,一來可以拴住董得龍的心,二來也好回去交差忙自己的事情。
“張書記,你好,我是雲山縣馬坡鎮司法所於華。”
“你就是於所長?”
“是的,有件事需要你幫忙解決一下!”
“我聽說過一些,是為餘豐村那個姓董的年輕人吧?”
“既然你都知道,我也就直說了。請你幫忙給他安排份工作,這不僅是我的想法,也是我們縣局領導特意交代和囑托的,希望你能關注一下,不管什麽工作,隨便安排一份就行!”
“這……不是我不想幫忙,你也知道,現在就業形勢非常困難,況且也沒有企業和廠區,在我們鎮上就是些基層站所,而這裏已經人滿為患了,剛畢業的大中專學生都安排不下,不過,既然你開口了,也是我們鎮司法所的安置幫教對象,這樣吧,讓我再想想,一有合適的崗位就第一個安排給他,但我不能保證工資和待遇問題,可能達不到他本人的期望和要求,不知這樣能不能行?”
“行行行,我先替他說聲謝謝了,這我可以放心回去了。”
“哪裏的話,我這兩天出差在外,也沒顧得上和你打聲招呼,還望你不要怪罪啊?”
“沒有,我聽說了,你確實很忙,但有你這句話我已經很滿意和知足了,謝謝你啦!”
“嗬嗬,應該的,都是為了工作嘛,這麽見外幹什麽呢?哈哈!”
“那先這樣,我這就回去了,有空再來叨擾!”
“好,等我忙完這陣,一定親自到雲山那邊專程去看你。”
“見外了,嗬嗬,再見了!”
“好吧,那先這樣,回頭再聯係!”
“好的,再見,張書記!”
“再見!”
掛斷電話,張遠宏心裏犯起了嘀咕,迅速打通了鎮司法所吳海全的電話。
“小吳啊,你詳細說說餘豐村那個姓董的年輕人情況。”
“張書記,是這樣的。這個人叫董得龍,他家以前不在這裏,是常福村那邊的,後來家裏著火投親到了馬坡鎮,上高中時打傷打殘了許多學生,被判了兩年刑期,在勞教過程中表現出色,提前釋放出來,現投靠在他外婆家。今天,我們剛和雲山縣馬坡鎮司法所交接清楚,也幫他落了戶,也算是餘豐村的人了。”
“哦,原來是這樣啊。那你肯定見過他本人,說說你們了解到的具體情況吧!”
“嗯。我們對董得龍並不熟悉,隻見過兩次麵,也沒怎麽詳細過問。但是我們也從側麵打聽過,算是對他有了一個比較深刻的認識。根據雲山縣那邊同事的了解和走訪,董得龍在雲山一中人稱大龍,囂張跋扈得不得了,連校長都拿他沒辦法,整天遊手好閑打架鬥毆,還和臨南市黑社會人士有接觸,當時混得風生水起瀟灑快活,全校師生沒一個不怕他的。他還籠絡了不少浪蕩子弟,成群結隊招搖過市,人人對他恨之入骨。後來可能得罪了什麽人,被人舉報判了刑,蹲了一年多看守所。”
“那個於所長好像對他很重視,難道他們之間是親戚關係?”
“不是的,他們純粹是工作中的管理與被管理關係,可能有些交情,但絕對不是親戚關係,或許隻是為了完成任務所以才比較上心而已。”
“聽他說那個姓董的小夥子很受雲山縣司法局領導的看重啊,這裏麵到底是什麽關係和原因呢?”
“這個我不太了解,依我看可能是他表現出色又能說會道,肯定走了上層路線,應該也沒有什麽親密關係的。”
“哦,你感覺這個人怎麽樣?”
“張書記,為什麽這樣問?難道於華向你開口求工作的事了?”
“嗯,是啊,我也拿不準,不清楚他到底是什麽樣的人?”
“要不這樣,我明天帶他過來見你,當麵觀察和考察一下,順便摸摸他和雲山那邊的關係,如果不行可以借故推拖下來。”
“我看,也隻能這樣了。那好,明天我在鎮上,你直接帶他過來見我,我們一起考察一下,看能不能給他找份合適的工作先幹著,這樣也好答複雲山那邊。”
“嗯,我去安排。”
“好,那先掛了。”
“好,再見!”
“嗯。”
當晚,吳海全給村支書王鋒去了電話,讓他看住董得龍,明天早上九點帶人來所裏。
第二天早上八點多,董得龍跟王鋒來到鎮司法所,一陣寒暄之後,三人同去了張遠宏那裏。
三人落座之後,張遠宏幾經觀察,開始了現場麵試和考察。
“小董啊,既來之則安之,以前的事咱就不提了,也沒多少意思。但不提並不代表忘記,這點你要想開些。誰都會犯錯,但錯了能知錯改過,那還是好青年,這些話想必他們都給你說過不少了,我就不多說了。今天找你來,就是想問問你對將來有什麽打算,或者有什麽計劃,大膽說出來,我們會力所能及提供幫助的,這點你不要有心理負擔。慢慢說,說得越詳細越好。”張遠宏笑著說。
董得龍站起來,緊張兮兮,抓耳撓腮,開不了頭。
“大龍,張書記讓你說你就說,這裏沒有外人,都是關心照顧你的鎮領導,有什麽困難問題不跟父母領導說,還能跟誰說,快點說,別磨磨嘰嘰的!”王鋒看出狀況,知道肯定有好事,有些急躁起來。
“張書記,我現在還沒什麽打算,全聽領導安排,我堅決服從各位領導的管理和教育,一定好好表現,絕不辜負領導們對我的期望和關懷。”董得龍忐忑不安,神情慌亂地說。
“哈哈,這裏又不是看守所,也不是司法所,沒必要帶著這樣的口吻說話,放鬆些,和平常說話一樣就行,別總把領導字眼掛在嘴上,我們也是平常人,也是有子女和家庭,你就當和長輩談心說事就好,別這樣搞得緊張兮兮,聽著怪難受很別扭。”張遠宏笑說,聽他左一個領導右一個領導,叫得人舒服自在。
“我……”董得龍緊張極了,支支吾吾不會說話了。
“唉,還是緊張,這樣吧,老支書,你介紹一下他的情況吧!”張遠宏見他緊張害怕,也不刻意為難,將目光轉向王鋒,想緩解一下緊張的氣氛。
“張書記,吳所長,詳細情況我就不說了,想必你們都了解過了,這裏我主要談一下我對他的印象和看法,可能有所偏差,但大部分還是中肯和屬實的。”王鋒看著張遠宏等他發話。
“嗬嗬,老支書看人肯定最真實最可靠,你說說吧!我們也多了解一些小董的情況,對開展以後工作有很大幫助。”張遠宏笑著說。
“在我看來,小董是個單親家庭走出來的孩子,從小受了不少苦,房屋被燒,舉家投親,後來遭父親拋棄,一直缺乏愛護和管教,一時不慎走上歪路,後來也知錯了,在服刑過程中表現出色,受到雲山那邊領導的重視和關懷,現在到了我們餘豐村,生活又陷入了困難。”王鋒如實訴說。
“這又是為什麽?不是已經接回家團聚了嗎?還能有什麽困難問題呢?”張遠宏疑惑地問。
“小董現寄居在他母親的娘家,外婆還好說,就是他舅媽為人不怎麽樣,時常嫌棄他母親,早就有驅趕離開的言辭和舉動,如果不是他外婆還健在,早就無家可歸了。”王鋒有些氣憤難平地說。
“哦,原來是這樣啊!那可真難為他們母子了!”張宏遠感歎。
“所以說,就算於所長不來求你們,我也會厚著臉皮來求各位領導多多幫忙照顧的。”王鋒笑著說。
“嗬嗬,這件事是我們的份內工作,你這樣說可就不對了,這樣吧,你們先回去,我跟張書記再研究商量一下,盡快給你們答複。”吳海全感覺臉上火辣辣的,有些掛不住,便想打發他們離開,然後再跟張遠宏細說商議。
王鋒對他們沒抱多少希望,隻是為董得龍極力爭取了一下,雖然可能會讓他們臉上無光,或許更會觸怒他們,但為了能拯救這個失足少年隻好硬著頭皮求情。
董得龍能看得出來,王鋒是鐵了心地對自己好,還有那個叫於華的司法所長,此刻對他們兩個感激萬分,但對張遠宏和吳海全不太了解,不知道他們會不會真心幫忙,心裏沒底不太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