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5章 亂世七將星
十方和丹杏在高樓上看到張顯和阿源也出來了,相視一點頭,這才一起從高樓頂上飄落到瓦市之中。
本來丘山眾人一看阿源帶傷出來,都急忙起身,一起勸說阿源敢快回去休息,但卻見丘山是猛然一回頭,喊道:“是什麽人?”
十方緩步上前,衝著十方一抱拳,微微一笑道:“丘大哥,不好意思,因為有些事情耽擱,小弟來晚了。”
本來丘山一喊,其餘眾人紛紛扭頭,甚至王貴和馬皋還從腰間抽出了鋼刀。
丘山急忙一擺手,說道:“不得魯莽,他就是十公子!”
眾人臉上登時是神情各異,但都同時上下打量了打量十方。
阿源一看十方真來了,顧不得身上的傷,就想上前質問十方,要不要帶著眾人殺上半山,給爹爹方萬秋報仇。
但她畢竟傷的不輕,這一動,扯動背後傷口,腳下更是無力,身子眼看就要摔倒,旁邊張顯眼疾手快,一把扶住阿源,說道:“寧寧,你別著急,十公子既然已經來了,就說明他是要為老祖宗報仇的。”
丘山也急忙上前,扶著阿源先坐下,這才轉身衝十方說道:“兄弟,你可算來了,眼下到底該怎麽辦,還要兄弟給拿個主意!”
但還沒等十方說話,王貴卻冷笑一聲,說道:“丘大哥,先等會兒,他就是瓦王找了多年的親生兒子?我看可未必吧,我兄弟王俊之前可是在安溪鎮見過他和你丘大哥曾同台共飲,交情莫逆,甚至還出頭為丘大哥抱打過不平,他和丘大哥你關係這麽好,相識恐怕絕非是一天兩天吧,如果真是瓦王的兒子,那他老人家怎麽可能直到死前,還不知道他就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呢?”
王貴話音剛落,他身後的王俊也喊道:“就是,當時我一眼就看出他和丘大瓦子的關係不一般,必定是丘大瓦子多年的舊識,丘大瓦子你對瓦王忠心耿耿,交了什麽朋友瓦王可都一清二楚,又怎麽會直到今天才突然認下了個兒子呢?”
王貴和王俊這番話可極為歹毒,表麵上是懷疑十方的身份,但意思卻是句句指向丘山,言外之意,就是丘山圖謀不軌,害死了瓦王,拉個十方過來冒充瓦王的兒子,好接管大權。
丘山聞聽,氣的臉都白了,強忍著心中怒火,說道:“當日我和十公子真的是初次相見,隻因投緣,這才同桌共飲,當時我根本就不知道他就是瓦王找尋多年的親生兒子,如果知道,必定立刻就會帶他來麵見瓦王,我丘山一向說話做事以信為本,如有半句虛言,立刻就讓我死無葬身之地。”
王貴剛想說點什麽來反駁丘山,卻見曾憲搖頭晃腦說道:“老四,丘大哥的為人咱們兄弟誰心裏可都有數,整個錢塘府又有誰不知道丘大哥為人光明磊落,一向胸懷坦蕩,對瓦王那更是忠心耿耿,要說別人算計他老人家,我或許還會琢磨琢磨,但要汙蔑丘大哥算計瓦王,我曾老三頭一個就不答應!”
別看這曾憲一副弱不禁風的秀才模樣,這幾句話聲音也不大,但氣勢卻絲毫不弱,王貴話都到了嘴邊,也隻能硬生生咽了回去。
曾憲見王貴不吭聲了,這才衝著十方一拱手,說道:“唉!瓦王罹難,還望公子節哀,可能公子除了丘大哥,還不知道我們幾個都是誰,那我就給公子一一介紹介紹,我們七個是結義兄弟,同在瓦王手下任七門大瓦子,丘山丘大哥公子早就認識,他是我們七個中的大哥,是候潮門內獅子巷,也就是這兒的大瓦子,統領著整個錢塘府的叫花子。”
十方心裏早清楚,隻要自己一露麵,必定要先吃個下馬威,本來詞兒都事先想好了,但卻沒想到,還沒等自己說話呢,有個秀才竟然先替自己和丘山解了圍,而且還自告奮勇來給自己一一介紹,十方也不由得心生好感,衝曾憲一抱拳,說道:
“先生,當日丘大哥和我在安溪鎮的確是初次見麵,當時我要飯,丘大哥看在同門之誼,行分食之禮,那我怎能拒絕,可真不是故交舊識,不過自此,我心中也對丘大哥極為仰慕,真是那時才認識的丘大哥。”
說著,十方又衝著丘山抱了抱拳。
丘山急忙回禮。
曾憲未置可否,而是一伸手,又指著那一身蠻肉,遍體雪白的梁再興說道:“這位就是我們兄弟中的老二,我二哥姓梁,雙字再興,要說起我梁二哥,那可和公子不遠啊,他從小就被瓦王收為義子幹兒,是最得瓦王他老人家信任,故而將天宗水門的八萬漕幫弟兄交給我梁二哥打理。”
十方早看見這個彪形大漢,一看梁再興虎背熊腰,臉上厚厚一層水漬,就知道此人不光力大無窮,水性必定也是出類拔萃,原來竟是管漕幫的大瓦子,由此可見,這梁再興必定不是個尋常之輩,否則,方萬秋也不會讓他統領手下最大的漕幫。
十方不敢怠慢,衝著梁再興一抱拳,說道:“原來您就是錢塘府赫赫有名的梁二哥啊,小弟早就如雷貫耳,可惜今日方才得見,二哥,小弟這廂有禮了。”
梁再興不善言辭,隻是拱了拱手,並沒說話,但神色見卻看不出對自己到底是善意還是抱有敵意,因而十方也就沒再多言。
這時曾憲又說道:“公子莫怪,我二哥一向不善言辭,但不管是跑船還是打仗,我二哥可都是瓦王手下的頭一把好手,對瓦王也是忠心不二,公子日後便知,那再下來就是我自己了,我姓曾名憲,就是寶字下麵一個先後的先字,雖說排行在三,但其實卻是個毫無本事的窩囊廢,和弟兄們根本沒得比,隻不過蒙瓦王抬舉,就命我在他老人家手下幫著打理崇新門內的渡仙橋,手下倒也有幾個弟兄,不過都是些大老粗,眼睛裏就認識三樣東西,一是銀子,二是女人,這三嘛,嘿嘿,就是鹽,也就是俗稱的三白,可能就因為隻有我還認識幾個字,會算幾個數,故而才被瓦王提拔做了渡仙橋的大瓦子,但卻名不副實,公子隻需叫我曾老三或者曾三白就行。”
雖然曾憲這番話說的自己是一文不名,好像跟其他人壓根沒得比,但十方可聽得清楚,原來這秀才模樣的人就是方萬秋手下管理鹽幫的渡仙橋曾三白,他和秦牧回轉望峰探梅酒席的時候,其他人秦牧可誰都沒提,但卻特意說了一句,公子此行,能不能成,關鍵就在渡仙橋的曾三白身上,那可是方萬秋手下的智囊。
因而十方急忙一拱手說道:“原來您就是渡仙橋大瓦子曾三哥,小弟可多有失敬。”
曾憲也擺擺手,又一指王貴,說道:“這位就是我四弟,是餘杭門內常平街的大瓦子,姓王名貴,要說我這四弟,是哪兒都好,就一個毛病,臭,不光脾氣臭,那張嘴更臭,跟嚼了大糞一樣,不過公子可別怪他,誰讓他手下都是挑大糞的,弄不好沒事就塞幾口放嘴裏了。”
王貴被曾憲這幾句話說的是臉上青一道紅一道,十方也不敢樂,強忍著笑衝著王貴拱了拱手,說道:“早聽聞王四哥大名,直到今日方才得見,日前小弟和王俊兄弟是有點誤會,那都是小弟的不是,小弟這廂給四哥和王俊兄弟賠不是了。”
王貴一聽十方這話說的是給足了麵子,也拱了拱手,說道:“公子這話王貴可不敢當,隻不過,這弟兄不弟兄的,公子可言之過早了。”
十方知道王貴和丘山素來不睦,故而也沒在意,但這時卻聽曾憲又說道:“公子,雖說我四弟臭是真臭,但在錢塘府可是個舉足輕重,無人可替的人物,這城裏到家家戶戶挑糞的可都受我四弟節製,公子試想,要是我四弟一聲令下,敢有三天沒人挑大糞,這錢塘府可就成了個沒法兒下腳的大糞坑了。”
說句實話,因為王俊的關係,十方的確有些瞧不起這王氏兄弟,但聽曾憲這麽一說,十方心裏也不禁一顫,心說我已經極力裝作恭敬了,難道還是被曾憲給看出來了?看來此人果然如秦牧所言,不簡單啊。
隻不過,因為丘山和阿醜的關係,十方實在沒辦法對這王貴恭敬有加,雖然心裏明知道不該亂說話,但一時間壞水冒出來可就壓不住了,就衝著王貴又一拱手說道:“聽曾三哥這麽一說,我才知道自己可真是孤陋寡聞了,原來王四哥還有如此悲天憫人之心,可真不亞於傳說中的後帝尊神,正所謂犧牲我一個,芳香千萬家,這可絕不遜色佛家常說的以身飼虎,割肉喂鷹的菩薩心腸。”
王貴一聽,氣的好懸沒吐了血,就連十方身後的丹杏也是先愣了一下,之後強忍著沒笑出來,心裏卻忍不住念道:“犧牲我一個,芳香千萬家,哈哈,我是真好奇,他這腦袋裏到底都裝了些什麽,怎麽能有這麽多奇言怪語呢?哎呦,這又不能笑,可真真要憋死我了。”
其他人雖然聽十方這麽一說,或眼中閃出一絲笑意,或怒目而視,但卻都沒吭聲,隻有王貴身後站著的王俊是一拍大腿,衝著十方說道:“哎呦,原來兄弟是個明白人啊,這話可真說到我們弟兄心窩子裏去了,誰說不是呢?每天幹的比誰都累,還滿身的臭氣,是個人見了都捏著鼻子,唯恐避不及,今天兄弟可算說了句公道話,別的不說了,之前那事都是我王俊不對,今兒給兄弟你賠不是了。”
說著,王俊就想衝十方拱手施禮,但手還沒伸出來,臉上啪的一聲,就挨了自己親哥一個大耳刮子,好懸沒把王俊一巴掌抽地上去。
王俊整個人都懵了,捂著臉看著自己哥,一臉的難以置信。
“你是個什麽東西,這裏有你講話的資格嗎?還不給我退在後麵。”
見自己哥是真火了,王俊也不敢吭聲了,趕忙後退一步,等王貴轉過身,王俊這才偷偷衝著十方微微抱了抱拳,而後急忙收手。
本來十方見王貴一巴掌下去,王俊臉上登時多了五個指頭印,心裏就是一陣暗爽,但此刻一看王俊挨了打,還衝自己拱拱手,那意思是為之前的事情向自己賠禮,也不禁心生悔意,心說看來這王俊倒是個實誠漢子,隻是跟著他哥,才做了壞事,那我這話說的可就有點太不大氣了。
因而十方又衝著王貴抱了抱拳,隻不過雙手稍微歪了一些,看似是衝王貴行禮,實則是向王俊抱拳,王俊盡管是有點二百五,但也明白十方這是衝自己還禮,臉上也露出一絲笑容。
整個過程曾憲都看在眼裏,但臉上卻無任何表情,又一指王貴旁邊那個焦黃麵皮,瘦如麻杆一般的漢子說道:“公子,這位就是我五弟,名叫唐懷,是新開門內太平坊的大瓦子,呃,就是錢塘府這滿城翻牆燕子盜洞鼠的總瓢把子……”
還沒等曾憲把話說完,就見這唐懷好似根本一動都沒動,但身子卻瞬間就到了丹杏近前,等十方反應過來,一轉頭,就見這唐懷站在丹杏麵前,笑嘻嘻一抬雙手,一隻手裏托著一條杏紅色的手帕,而另一手手裏,竟握著一對兒同線同心繪馬,緊接著又見唐懷將手上那手帕和繪馬放在鼻子前輕輕一聞,而後滿麵陶醉地衝著丹杏說道:
“啊,好香啊,我可都要醉死了,敢問一聲,這位比天仙還美上千萬倍的小姐姐,芳名為何?”
十方和丹杏不由得同時麵色大變,因為唐懷手中那手帕,正是她和十方定情的信物,而同心繪馬,也是平安姬之前送給丹杏的那對兒,丹杏一直是用手帕包著這對兒同心繪馬,放在貼身的衣袋之中,但現在卻怎麽到了唐懷的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