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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7章 變調整金冠

  望峰探梅,董解元要和十方鬥酒量,還命胡不準起樂,古非韻擊鼓,倒是把十方給弄愣了,心說這是要幹嘛?比喝酒而已,又奏樂,又打鼓的,還什麽蘭陵王入陣曲,怎麽弄的跟上戰場似的。


  但旁邊秦牧卻是哈哈大笑道:“今日總算能見到解元郎這飛墨成曲的絕技了,幸甚,幸甚啊,如此,在下也舍命陪君子,秦安,速去鬱金坊中,把窖中那六十年的三大酒頭悉數取來,再把當年聖上禦賜的兩匹蔡侯宣,蘇學士輸下的六支諸葛毫,還有蔡太師割愛的半塊鬆桐墨一並取來,對了,再將我閣中那張鳳尾瑤琴也拿來。”


  等秦牧說完半天了,在場的人是雅雀無聲,全都瞪大了眼,隻有董解元是麵帶冷笑。


  尤其是秦安,隻是本能叫了一聲老爺,就站在那兒,人都傻了。


  秦牧一看秦安如木雕泥塑一般,當即不耐煩地喝道:“愣什麽,還不快去!”


  秦安這才如夢初醒一般,轉身撒腿往鬱金坊跑去。


  等秦安走了,董解元才伸手摸了摸桌子上的羅紋芙蓉硯,冷笑道:“你個賣酒的沽郎中,手裏倒是真有好東西啊,嘿嘿,蔡侯宣,諸葛毫,鬆桐墨,要再加上老夫這方羅紋硯,看來你是想成為當今天下唯一一個能湊齊這宣州四寶的人啊。”


  秦牧也朗聲笑道:“這還不是解元郎舍得割愛,要成全在下嗎?啊,哈哈……”


  “割愛?你怎麽就知道老夫一定會輸,你押寶的這小子,到底能不能贏,還未曾可知吧?”


  十方瞅了瞅董解元,又看了看秦牧,心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難道秦牧就是為了那方硯台,才故意說我酒量驚人,激董解元和我比試嗎?


  這時秦牧又笑道:“解元郎,在下說能贏,自然就能贏,隻怕到時候解元郎要心疼不舍啊?”


  董解元一聽,胡子崛起老高,“你放心,老夫真要輸了,這羅紋硯,給你就是,絕不耍賴。”


  “哈哈,既然如此,那我也來湊個熱鬧。”蘇寶卿突然起身,分別衝著秦牧和董解元一拱手說道。


  “隻不過,在下一個俗人,既沒有解元郎的文采風流,也沒有秦先生的妙筆生花,手裏窮的除了錢以外,更是什麽寶貝都沒有。”


  說著,蘇寶卿衝著兒子蘇祈恩一招手,就見蘇祈恩從懷中取出一張銀票,遞給蘇寶卿。


  蘇寶卿將銀票放到羅紋硯旁邊,才說道:“這是本家寶鈔,赤金一萬兩整,當然比不得這宣州四寶,無非填個彩頭而已。”


  雖然十方也從眾人的神情上看出來,這宣州四寶恐怕都是價值不菲的寶貝,但等蘇寶卿拿出黃金萬兩,隻是當做彩頭,十方這才滿心吃驚地又看了看桌子上那方硯台。


  “就這麽一塊石頭,比黃金萬兩都貴嗎?”


  正這時,秦安懷帶著十來個夥計回來了,那些夥計兩人一抬,抬著七張長桌,前三張長桌上麵各有一壇紅泥封的大酒壇,在後麵四張桌子上都是用金線絲綢所蓋,看不到下麵是什麽東西。


  秦安一邊走,一邊喊:“穩著點,小心弄壞一點,都沒命賠!”


  等把這七張長桌並排放在地上,秦牧這才上前,將四張金線絲綢蓋布揭去。


  就見第一張桌上是兩卷宣紙,都用羊皮卷著。


  第二張桌上是一隻翡翠筆奩,一眼就能透過碧綠的奩蓋看到裏麵並排擺著六隻毛筆。


  第三個桌上是一隻金匣,雖然看不到裏麵放的是什麽,但十方也知道必定就是那什麽鬆桐墨。


  最後一張桌上,擺著一張古香古色的瑤琴,琴頭是隻閉眼丹鳳,琴尾雖然刻的是鳳尾形狀,但卻像是被火燒過了一般,形如焦炭。


  雖然十方壓根不懂樂器,但也能看出來,這瑤琴年頭絕對少不了,必定是一件古物,隻不過可惜了,被燒壞了。


  一直在旁邊站著的梅鳳鳴一見這張瑤琴,眼中登時露出驚奇之色,衝著秦牧一揖,用男子的聲音問道:“先生,此琴可是前朝高陽侯的那張梧桐焦尾嗎?”


  “哈哈,梅先生不愧弦樂大家,一觀便知,說來有愧,在下自得焦尾,至今都無法駕馭,此次先生來,在下早就有意要將焦尾贈予先生,正好解元郎要先生撫琴,所謂寶劍酬知己,紅粉贈佳人,先生正好用此焦尾,讓在下一飽耳福。”


  梅鳳鳴聽秦牧這般一說,卻急忙回道:“秦先生如此大禮,鳳鳴無功,不敢輕受。”


  還沒等秦牧說話,就見董解元幾步就到了焦尾琴前,伸手撫弦一摸,登時發出錚錚之聲。


  就連十方這絲毫不懂音律之人,也能聽出來這張古琴音色醇厚無比,音韻悠長,絕非凡物。


  “鳳鳴,既然他賣酒的如此大方,你就收下吧,反正你那張散花琴就跟胡不準那三弦一樣,沒一個音準的,再說了,這寶貝在他一個沽酒郎中手裏,也是糟蹋了。”


  聽董解元這般一說,梅鳳鳴這才向秦牧深施一禮,說道:“既然如此,鳳鳴謝過先生。”


  而後,就見梅鳳鳴也款步走到桌前,伸出蔥蔥玉手,但卻並沒有像董解元那般去撥琴弦,而是一壓琴頭,單手就將焦尾淩空托了起來,而後梅鳳鳴手腕一翻,腳下金蓮一探,就將焦尾立在手腳之間。


  十方一看,心中是大吃一驚,“哎呀,這皇上的小舅子竟然也身負絕世武功?這一手可漂亮的很那!”


  不光十方吃驚匪淺,就連丹杏也麵露訝異之色,而這時,又見梅鳳鳴一手扶琴,伸出另一隻手,在焦尾上一撥,登時發出陣陣金鼓齊鳴之音,好似千軍萬馬排陣眼前,氣勢萬千。


  “好琴。”旁邊白蓮花也不禁讚道。


  董解元似乎也極為滿意,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不錯,的確是比散花強多了。”


  說著,又衝著胡不準和古非韻這一道一僧說道:“你們兩個廢物聽好了,一會兒敢亂了音跑了韻,老夫可拿你們是問。”


  這一道一僧慌忙回道:“解元放心,有鳳鳴先生帶著我們,保準跑不了音。”


  董解元點點頭,這才又走到那三壇酒前,伸出手來,輕描淡寫地分別在那三個壇子口的封泥上用手指一彈,就見三個封泥蓋子瞬間就飛了出去。


  這一手,十方和丹杏更是吃驚非常,丹杏旁邊坐著的靈福女王卻笑道:“看杏妹妹的樣子,定是不知道解元郎還有這等手段吧,這倒也不怪妹妹,世人都知解元郎才高八鬥,卻少有人知道解元郎可是當今天下頭一號的暗器大家,當年解元郎就曾教過奴家一手步步生蓮。”


  靈福女王的聲音不大,但十方也聽的是清清楚楚,這才想起,之前在知客舍中,夏荷仙子就曾用步步生蓮的暗器打過自己,好生厲害,原來竟然是這董解元教給的靈福女王,再由靈福女王傳授給的夏荷仙子。


  此時此刻,十方對這位董解元可不敢再有一絲小覷,且不說那步步生蓮,單說那三壇子封泥每個都足有半尺厚,這彈指破封泥的功夫,十方自問自己都無法做到。


  “這一壇是女兒紅始酒,這一壇是狀元紅始酒,這當中的一壇嘛……”趁著十方驚愣之時,董解元已經伸鼻子在三個酒壇上各自聞了聞。


  “這她娘的是高粱燒啊!”說的時候,董解元的臉上不禁也微微變色。


  秦牧卻哈哈一笑,說道:“在下素聞解元海量,真要和十公子鬥起來,恐怕把在下這鬱金坊都喝幹了,也不一定能分出勝負,故而在下就把這酒頭拿出來,二位誰能飲下一壇不醉者為勝,如何?”


  “我說秦牧,就算你也下了血本,把你的鎮窖之寶都拿出來,但你拿這高粱燒幹嘛?這東西哪是人能喝的?分明就是灌腸的毒藥啊!”


  秦牧卻笑道:“解元郎,在下不是擔心萬一你和十公子一人一壇都沒醉,那豈不是分不出勝負了嗎?這女兒紅和狀元紅的酒頭,在下又隻各有一壇,再無多餘,所以才把這高粱燒酒頭拿了出來,如此才必定能決出勝負。”


  “這個……”董解元衝著一臉笑容的秦牧呲了呲牙,也沒廢話,一把抱起那壇女兒紅,扭頭衝十方說道:


  “小子,別說老夫以大壓小,隻因為狀元紅這名字和老夫犯衝,而那高粱燒是毒藥,所以老夫隻能選這壇女兒紅了,那壇狀元紅就留給你了,既然是老夫先選,那老夫就先來行令,蓮花,備筆排紙研墨。”


  “哎,來了。”白蓮花款步上前。


  還沒等十方弄明白董解元說的這行令是什麽意思,就見董解元抱起那壇女兒紅仰麵朝天,就大灌了起來。


  暗紅色的酒水汩汩而下,盡入口中。


  與此同時,白蓮花也到了長桌前,先打開金匣,取出鬆桐墨,放入羅紋硯中。


  再看董解元放下酒壇,一甩頭,一道酒線從口中射出,不偏不倚,正落入羅紋硯中,同時又喊了一聲:“爾等起樂。”


  話音未落,梅鳳鳴單手單腳立穩焦尾琴,身子淩空前俯,墊著焦尾琴的那隻腳單足支地,另一隻腳從身後高高抬起到半空,這姿勢美如一隻展翅待飛的鳳凰一般,是豎彈焦尾,撥弦起樂。


  與此同時,古非韻擊鼓,胡不準拉弦,合著梅鳳鳴的琴音一同奏響,雖隻有三人,但卻如百萬人同奏交鳴一般。


  琴音如萬千雨點,弦聲似百丈狂風,鼓點咚咚猶如驚雷陣陣,聽得眾人就如同身處狂風暴雨之下,百萬大軍對峙的戰場之中一般。


  再看董解元,一手提酒壇,一手從翡翠奩中取出一隻諸葛紫毫。


  而白蓮花也已經將羅紋硯中的酒墨研開,又一伸手,拿起一卷蔡侯宣紙,是飛身而起,腳尖一點地,就如一隻飛燕一般,直竄起三丈來高,在半空中一抖,一丈長的宣紙迎風而開。


  與此同時,焦尾琴音調一轉,錚錚急促,猶如萬千箭雨射出,鋪天蓋地而下。


  再看董解元,將筆喂飽了墨,也飛身而起,躍上半空,立在宣紙之前。


  “攜一壺兒酒,戴一枝兒花。”


  董解元飲一口烈酒,合音高聲唱道,同時半空中筆走遊龍,就在那宣紙上寫下曲詞。


  十方和丹杏抬著頭完全都看呆了,十方舌頭都伸出來老長。


  半空中董解元又是一口烈酒,唱道:“醉時歌,狂時舞,醒時罷。”


  紙上也同時現出墨跡如花。


  靈福女王不禁衝著旁邊秦牧說道:“這是北調整金冠。”


  秦牧剛想點頭,董解元又唱道:“都道是,太平無暇,幹戈倒載閑兵甲,白甚不歡洽?”


  “不對,是變調。”秦牧這才回道。


  而這時,董解元和白蓮花眼看就要落到地上,但卻見白蓮花在空中一轉這一丈長的宣紙,腳尖剛落地就又彈起,轉著宣紙再次躍起兩三丈高。


  董解元卻並未落地,而是身子打橫,將毛筆在硯中一掠,而後一個鷂子翻身,腳後跟一磕桌角,身子也隨著宣紙飛起。


  “秦樓謝館鴛鴦臥,風流稍是有聲價!”


  半空中,董解元一邊仰頭痛飲,一邊在紙上點點畫畫。


  “曲兒甜,嬌兒美,腔兒雅,好男兒,長槍大馬,盡付了雪月風花!”


  “待到遍地狼煙發,方知夢影殘花!”


  當最後一個花字寫完,董解元和白蓮花同時落地,白蓮花將宣紙一抖,迎風而立,董解元將手中毛筆一橫,筆尾輕輕一磕酒壇,啪的一聲,酒壇盡碎,已然沒有一絲酒水落地。


  “攜一壺兒酒,戴一枝兒花。醉時歌,狂時舞,醒時罷,都道是,太平無暇,幹戈倒載閑兵甲,白甚不歡洽?”


  白蓮花揚聲高唱。


  “秦樓謝館鴛鴦臥,風流稍是有聲價,曲兒甜,嬌兒美,腔兒雅,好男兒,長槍大馬,盡付了雪月風花,待到遍地狼煙發,方知夢影殘花。”


  梅鳳鳴一邊俯身撫琴,一邊接著白蓮花唱道。


  “好!好!好一個太平無暇,幹戈倒載閑兵甲,白甚不歡洽?好一個醉風吹狂草,好一個變調整金冠!”秦牧高聲讚道,其餘眾人也無不叫好。


  董解元卻壓根沒搭理秦牧,衝著十方嘿嘿一笑,又招了招手。


  “小子,輪到你來行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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