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8章 暗潮洶湧
十方聽方萬秋說四王早就暗中運作,為的是好能在萬花會上,一舉奪魁,從而獲得最大的利益,不由得是心神巨驚。
“也就是說,那吸血惡鬼就算殺掉方萬秋,也還另有所圖嗎?還要在萬花會上奪魁,從而成為錢塘之王?這可並不合常理啊!”
因為方才得知了方萬秋還有個女兒一直在他身邊,十方本就對自己之前的推斷產生了懷疑,而此刻更是難以理解,如果吸血惡鬼真的隻是要報複方萬秋,他要麽不殺方萬秋,一直折磨他,要麽殺掉方萬秋,從而徹地解脫。
按說一般的複仇,一旦報了仇,當事人就失去了一直堅持的目標,要麽自此回歸平靜的生活,要麽看破紅塵,隱世避居,甚至還有可能因為沒了人生目標,從而自盡了卻殘生。
但從現在的情況來看,吸血惡鬼的目的可並不像是單單隻為了報仇,他還要在報仇之後,奪取錢塘之主,這可完全不像是一個二十幾年惺惺念念想著報仇的人所有的執念,如果真是這樣的話,要麽就是自己之前的推斷出現了漏洞,要麽,就是……就是這股仇恨大到就算親手殺死仇人,還無法平息的地步。
正所謂要解心頭恨,拔劍斬仇人,那究竟是種什麽樣的仇恨,才能讓人變的就算殺死了自己的仇人,卻還無法釋懷解脫呢?
十方低頭想了半天,但卻一點兒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難道真的是我漏掉了什麽關鍵的地方嗎?”
突然間腦子一閃,十方如恍然大悟一般,就衝著方萬秋又問道:“方前輩,我還有個疑問,那就是當初方前輩拋下方夫人,獨自墜下回頭崖,身受重傷,被你登州漁村的夫人搭救,想必當時前輩已經是心灰意冷,按說一般人就會和妻女隱世避居,不再過問世事,要麽就是一心查找真凶,為自己的兒子報仇,但萬代兒是在青州軍遇害的,為何前輩卻又重回了錢塘府呢?”
方萬秋聽十方這麽一問,倒也沒有隱瞞,直接回道:
“當時我身受重傷,命不久矣,起初的確如公子所言,心灰意冷,一心等死,但看著阿源她們孤兒寡母,唉,我更是心中有愧,再加上萬代兒被殺,大仇未報,我這才又有了求生的欲望,便回到了東島,見我結拜大哥徐海直。”
“哦?這麽說徐海直對方前輩的事情也了如指掌嗎?”
方萬秋卻搖搖頭說道:“徐大哥並不知道具體內情,我當時隻說了妻子已然找不到了,但卻在青州軍被官府誤認為海寇,逃命之際,錯墜了回頭崖,當時徐大哥一聽是勃然大怒,就想傳令帶兵攻打青州軍,但卻被我勸住了。”
“想必是因為前輩已經想到世子已作為質子被困京城,如果徐海直真的打下了青州軍,到時天子震怒之下,很可能就會殺掉東南王,那方夫人和世子也必定不保,所以才勸阻了徐海直。”
“公子所言不錯,當時我依舊懇求徐大哥答應我,麾下所有弟兄,都不要去青州軍做買賣,徐大哥卻麵露難色,說當初就是信守承諾,才一直沒有兵犯青州,以至於少了一大項的收入,尤其是在我落難之後,鹽糧更是不繼,弟兄們早就怨聲載道。”
“哦,那我明白了,原來方前輩能在回到錢塘府短短數年間,就成了巡海乞王,原來是因為有東海海寇在背後支持。”
方萬秋也不否認,回道:“不錯,當時我已經斷了再和千代兒構兒一家團聚的想法,這一是因為殺死萬代兒的真凶很可能也會對構兒不利,另外,當時我頭頂朝廷十萬懸紅,就算一家團聚,構兒也就成了逆賊海寇之子,倒不如讓他作為王家世子,安享富貴,如果司徒似日後真能讓構兒襲了王位,那我也不追究這奪妻害命之仇了。”
“夫君……”平安姬聽丈夫說的悲涼淒苦,也不禁又開始黯然神傷起來。
“所以,你就向徐海直建言,錢塘江南大府,本就是魚米之鄉,鹽鐵之地,一向富庶,更兼具運河海路便利,再加上靈隱山下的大銀礦,稱之為帝王之地也不為過,因此……”十方又問道。
沒等十方說完,方萬秋卻搖搖頭說道:“公子這一點倒是小看了我方萬秋,我祖籍錢塘,縱然徐大哥待我不薄,但我也不會帶他前來錢塘府,燒殺搶掠,屠戮鄉裏,而且當時方王已被朝廷剿滅,錢塘本已十室九空,剩下的都是貧苦百姓,哪還有什麽油水可撈,但的確如公子所言,錢塘居青銅之東,臨河毗海,盛產豐富,雖然遭逢大難,但隻要能有一段時間休養生息,必定會很快恢複,所以我隻是跟徐大哥說了,讓我回歸錢塘府,收拾殘部,重整鹽漕,不需多久,必定讓徐大哥鹽糧不愁,所以才在傷愈之後,重回了錢塘,而且,我也沒跟徐大哥說靈隱山下有著無窮銀礦,畢竟,徐大哥做海寇日久,如讓他得知錢塘城下,又這麽大一筆財富,難免不會起了歹心。”
十方倒也知道方萬秋說的都是真話,畢竟錢塘是他的家鄉故土,且不說什麽落葉歸根,單就是這一方水土,也足以讓方萬秋有理由盡心保護了,再加上他本身在方十二手下就是執掌鹽漕,真要回到錢塘,招募舊部,又有徐海直的支持,海路暢行無憂,短短幾年,坐上這巡海乞王,也並非難事。
之後隻要按時給徐海直供應錢糧兵鐵,有這麽個靠山在,縱然是朝廷,也拿方萬秋沒什麽辦法,畢竟,方萬秋並沒有豎旗造反,人少了剿滅不掉,人多了,方萬秋直接出了海,你去哪兒找去。
更何況更沒這必要,方萬秋也不是傻子,必定早就在朝中上下打點,正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看來我之前的確忽略了一個極為重要的地方,那就是朝廷上的兵儒之爭。
想到這裏,十方又說道:“本來我還想問問前輩,除了東海巨寇徐海直外,前輩在朝中還有哪些大佬的支持,但這種事,可不是我這個平頭小百姓應該知道的,畢竟,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險,但為了查找真凶,我又不得不問問前輩,除了秦牧以外,其他三王各自的背後,都是哪些勢力,暗中支持的。”
丹杏在旁邊聽了半天,也不知道十方怎麽突然扯到這上麵來了,不由得愣愣地望著十方,但方萬秋卻是一隻眼睛盯著十方,看了好半天,才說道:“公子既然明知道這其中的危險,為何卻還要多此一問呢?難道就不怕有一天真會粉身碎骨,萬劫不複嗎?”
十方卻是苦笑一聲,說道:“方前輩,這幾王的信息,可都是前輩告訴我的,那我能想到的,前輩自然也早就想到了,尤其是章天王,還有如此大的嫌疑,但前輩至今都沒有除掉她的意思,而前輩你深愛夫人和世子,為了他們的安危,這等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的事情就算做上一些,恐怕也平常的很吧,我相信前輩不是沒想過,而是沒有十足的把握吧。”
“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方萬秋沉聲又念了一遍十方的話,這才也苦笑一聲,說道:“真是什麽都瞞不過公子啊,方萬秋如今真是心服口服了。不錯,這所謂的錢塘五王背後的確各有勢力,互為牽製,才導致了錢塘表麵上的平衡,隻不過,小李相公倒了台,這個平衡最終被打破了。”
“前輩,方才我都說了,並不想知道前輩背後是誰支撐的,怎麽前輩自己倒說了出來。”十方一臉無奈地回道。
方萬秋微微一笑,說道:“自打我救下少侯爺韓顏臣,公子就已經猜出來了,又何必還要自欺欺人呢。”
十方這才呲呲牙回道:“看來我想瞞前輩也是有點兒自不量力了,的確,自打前輩救下韓大哥,我就懷疑前輩和雁翎侯必定是舊識,而且關係可能還不錯,而且我之前也聽韓大哥說過,雁翎侯一直鎮守北疆雁翎關,但每隔幾年,就會到這錢塘府來住上一段時間,但卻並不住在半山,我可不信雁翎侯是因為惦記某個花魁才會到錢塘府的,而錢塘知府也不過才四品官,所以,雁翎侯要來見的必定不是他,當時東南王還沒封到錢塘,那在錢塘能淩駕在知府之上的,又不在半山的,那就隻有前輩和章天王了,對了,還有邊巴法王。”
“公子如此精明,那還用我再多說嗎?那魏槐會詛咒之法,背後是誰公子必定早就知道了,至於邊巴老兒,這個我可真不清楚他有什麽背景,查了數年,隻知道他出家於西狄國大雪山東宮寺,但和大狄朝廷卻素無瓜葛,隻不過,我倒查到了關於他的一件怪事。”
“怪事?”十方微微一愣。
“之前公子來錢塘府的時候,不是在安溪鎮碰到鵬飛了嗎?當時還和鵬飛以酒會友,鵬飛可一向眼光極高,但回來卻對公子大加讚賞,還曾言說,如我方萬秋能得公子,則勝過十個丘鵬飛,不知公子有沒有忘記?”
“丘大哥這話可太抬舉我了,當時我可是連飯都吃不起,還是丘大哥仗義,行這分食之禮於我,才讓我填飽了肚子,這我哪比得上丘大哥一二呢,不過,我對丘大哥的為人也極為欽佩不已。”
方萬秋一邊聽心中忍不住後悔,“唉,當初我要是能聽鵬飛之言,立刻派人去把他請來,或許如今就不會是這般局麵了,但後悔也晚了,而且,有秦牧夾在中間,恐怕也難以實現。”
想罷,方萬秋才說道:“鵬飛就是受我囑托,在一年前遠赴湟州府,去調查一件陳年大案,如今回來,才在安溪鎮遇上了公子。”
“湟州府?陳年大案?”十方是壓根就沒聽說過青銅王朝還有個湟州府。
但旁邊丹杏卻登時叫道:“湟州府?乞王你說的難不成是當年古骨龍城的滿城百姓在一夜之間,全都身染瘟疫,不治而亡,從而直接導致了我朝和大錫國兵戎相見,結果十二萬大軍被圍三川口,危在旦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