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5章 青州血案
方萬秋聽十方說完,低頭沉吟片刻,這才抬頭望著十方說道:“公子是真要下定決心,要與這吸血惡鬼為敵嗎?”
十方望著方萬秋,重重點了點頭,說道:“方前輩,你早知其中緣由,又何必明知故問,而且,我相信前輩看的可比我清楚的多,就算你們夫妻真為了世子放下一切,自此遠走高飛,恐怕也無法平息真凶心中的仇恨,而當他再次找不到前輩,甚至連方夫人也失蹤了,那他會做什麽,就不用我多說了吧,畢竟,方夫人也是世子的親生母親啊,更何況,半山上還有個東南王呢!”
平安姬聽十方這般一說,不由得身子一癱,同時顫聲叫道:“不,不,不要!”
方萬秋先是輕聲寬慰妻子,而後才抬頭望著十方,最後神情一黯,說道:“十公子,實不相瞞,並非我不願告訴你那吸血惡鬼的詳情,而是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誰,否則,我豈能這些年眼瞅著他殺死我手下孩兒無數,卻毫無動作嗎?”
十方倒也清楚,方萬秋早明白其中的利害關係,的確沒必要再隱瞞什麽,便又說道:“我相信方前輩所說的話,如果前輩真的知道他是誰,恐怕早就豁出命去和他拚命了,因而我也沒奢望前輩能直接告訴我真凶是誰,而是想知道當初萬代兒是如何被害的,以及這三年來,前輩是如何追查真凶的。”
好半天,才見方萬秋點點頭說道:“好吧,我就把我知道的全部都告訴公子,當日我回到青州軍,在十裏亭見到司徒似和構兒,之後就被司徒似帶到他王府的蝶樓之上,因為看到蝶樓上都是蝶園故居的擺設,一時間心亂如麻,才誤飲了毒酒,人事不省,這些想必千代兒已經給公子講過了吧。”
千代兒含淚點了點頭,方萬秋這才接著說道:“後來我醒過來,就看到了千代兒,起初還以為是在做夢,但等聽秦醫官講明緣由,我氣的是肝膽皆裂,就想找司徒似拚命,但卻被千代兒阻攔,說縱然我們一死沒什麽,但卻不能不考慮萬代兒,因而最終我們決定,帶著萬代兒一起逃走。”
聽到這裏,十方突然問道:“當時你們在蝶樓相見時,是否留意過外麵會不會有什麽人偷聽?”
平安姬當即搖搖頭,說道:“必定沒有,因為蝶樓是妾懷念故居之處,平日裏就不準任何人上去,再加上當時已經知道夫君在,哪可能不小心謹慎,當時除了我們夫妻和秦醫官,真的再無旁人。”
十方略微琢磨了琢磨,心想平安姬所言應該不假,如此看來,問題最大的恐怕還是這位秦醫官。
平安姬又接著說道:“我們決定逃走,隻是當時萬代兒並不在王府,因為他一直充作蘇寶卿之子,雖然平日裏也和妾身住在王府,但隻要蘇寶卿回到青州,為避耳目,也隻能讓萬代兒在那些日子住在蘇府,恰好幾日前,蘇寶卿回了青州,因而萬代兒那幾日一直都住在蘇府。”
“哦?萬代兒當時住在蘇寶卿的府裏?”十方聽到這裏,神情就是一愣,急忙問道:“那當時送世子的時候,難道蘇寶卿就沒帶著萬代兒來送行嗎?”
平安姬搖搖頭,“沒有,因為蘇寶卿在構兒走的前一日已經離開青州了,而我當時並不知道蘇寶卿前一天已經走了,如果知道,說什麽也會立刻把萬代兒接回來,那麽,萬代兒或許就不會……”
說著,平安姬的眼淚又忍不住落了下來。
方萬秋此刻也眼中含淚,咬牙說道:“當時我們出了王府,就直奔蘇府,因為是千代兒親來,蘇府的官家急忙接了出來,才說蘇寶卿昨日已經走了,又說萬代兒正在午睡,便帶著我們去往後院,哪知道進了屋子,我們就看見吾兒已經慘死在床上了。”
十方和丹杏一聽,同時是大驚失色,十方更是問道:“萬代兒是死在蘇府之中?那當時還有什麽人遇害了嗎?還有,那秦醫官是否自始至終都和你們在一起沒分開過嗎?”
平安姬此刻又哭的是死去活來,方萬秋也是強忍悲痛,說道:“公子不必懷疑秦醫官,他的確自始至終都和我們一起,直到回頭崖才分開,至於還有沒有別人遇害,這個我並不能確定,當時我隻看到吾兒慘死,而服侍他午睡的老媽媽,還完好無恙的睡在外廳,直到我們進去,她才醒了過來。”
“隻有萬代兒死了,同屋的老媽子還完好無損?甚至她可能都不知道萬代兒已經死了?”
方萬秋點點頭,回道:“當時千代兒一看我兒慘死,當即就昏了過去,而那個老媽子也嚇癱在地,領路的管家剛想跑出去叫人,就被我一劍殺了,而後我又刺死了老媽子,這才將我兒的屍骨抱起,讓秦醫官背著,我則扶著千代兒逃出了蘇府。”
十方和丹杏聽方萬秋說他當時直接就殺了老媽子和蘇府管家,雖然也明白當時的情況之下,真要吵鬧起來,那他們可就脫不了身了,方萬秋當機立斷也是為了自保,隻不過,這老媽子和管家死的還是有點太冤了。
“方乞王,我卻有個問題想問一下,當時萬代兒屍體是什麽樣子的,如果真是變成了一具無血骷髏,在當時的情形下,你們又是如何斷定那就是萬代兒而不是別人呢?”丹杏這時突然問道。
“當時吾兒還並不是和如今那些小兒一般,變成了一具完全幹癟的無血骷髏,雖然幾乎已經是皮包骨頭,但模樣還能辨認,因而秦醫官和千代兒當即就認出了那就是吾兒萬代兒。”
平安姬一邊抽泣,一邊也點了點頭。
“沒有完全變成無血骷髏?”十方和丹杏同時驚叫出聲。
“我想,當時這吸血惡鬼很可能還沒有像如今這般能將人的血肉完全吸食殆盡,因為自打三年前我再次看到類似的屍體,還是和萬代兒一般,血肉隻是被吸食了大半,尚能辨別出人形,直到去年,才變成了血肉完全被吸幹的骷髏幹屍。”
“直到去年才出現了完全幹枯的無血骷髏?”丹杏愣愣地望了望十方,見十方也是眉頭緊鎖,一臉的愁雲。
“唉,本來我打算帶著吾兒的屍骨一起逃走,之後再找地安葬,但後來我們就被司徒似帶兵追上了,而秦醫官為了引開追兵,便和我們夫妻分道揚鑣,我就把我兒的屍骨背在背上,之後一起墜下了回頭崖,等我被人救起,已是重傷將死,而我兒的屍骨也早散落大海之中,無處可尋了。”
“我苦命的萬代兒啊!”平安姬又哭的是幾欲昏厥,而方萬秋也說的數度哽咽。
丹杏這時也忍不住衝十方說道:“看來還真和你猜的差不多,想必萬代兒當日上午還完好無恙,真凶恐怕就是在蝶樓偷聽了王妃他們的對話,才趕在他們之前到了蘇府,殺死了萬代兒。”
十方卻是一直皺著眉頭,好像並沒有聽到丹杏的話一般,低著頭並沒吭聲,心裏不停的盤算,總覺得似乎哪裏有些不對勁兒似的。
等平安姬哭聲略低,方萬秋才又繼續說道:“我墜下回頭崖,落進大海之中,手腳寸斷,全身是傷,等我醒來,才發現是被,被,被我,我……”
聽著方萬秋突然支支吾吾起來,十方這才抬頭說道:“方前輩是不是有什麽難言之隱,不方便細說呢?”
方萬秋卻搖搖頭,說道:“唉,都到了如今,還有什麽不能說的,我是被,被,被我在登州漁村時的妻子給救了,千代兒,為夫之所以明知道你到了錢塘,而不去和你相認,除了因為構兒的緣故,還有就是我心中有愧啊!”
平安姬本來哭的是死去活來,但突然聽方萬秋說他墜崖之後,是被他登州漁村的妻子給救了,瞬間就沒聲了,而是滿麵淒苦地望著方萬秋,好半天才問道:“那,那時夫,夫君又有了妻子了?”
“當初我海難流落登州漁村,曾失去記憶,因而便和村中一打漁女子結了夫妻,後來她也隨我一起去了東島,做了海寇,再等我恢複了記憶,要來尋你們母子,她,她也曾苦苦哀求,但我還是扔下他們母女二人,去往青州軍,哪知道她也緊隨其後,當日正好看到回頭崖上燈火,她便停船在下,所以才能立刻把我撈了上來,不然,我必死無疑。”
“母,母女二人?”就見十方突然臉色大變,整個人就呆住了。
平安姬也愣愣地聽方萬秋說完,好半天才又嗚嗚哭道:“原來如此,那如今,妾身那位姐姐何在?既然夫君都說了她們母女二人,想必還有個女兒了,那她們母女如今也都在錢塘了?”
丹杏這時也瞪大了眼,也是一臉的茫然之色,但這時就聽十方突然顫聲叫道:“那個女鬼是你的女兒?!”
十方這一嗓子,驚的丹杏不光眼睛瞪得更大了,就連嘴巴也張成了個橢圓形,也跟著叫道:“那個女鬼?!”
方萬秋點點頭,才望向十方說道:“看來什麽都瞞不過公子,不錯,昨夜公子見到的就是我女兒阿源,她並沒跟我姓方,而是隨她娘的姓,姓了寧。”
十方和丹杏此刻的表情,就跟從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般,都張大了嘴,瞪大了眼,呆若一對兒木雞。
“阿源,她名字叫阿源?”平安姬也愣了片刻,而後又撲在方萬秋懷中,泣泣不止。
“是啊,她叫阿源,當初你懷萬代兒的時候,我們不是求了兩個名字嗎?要是男孩就叫萬代,要是女孩就叫阿源嗎?”
“阿源,阿源,既然她叫阿源,那她也算是妾身的女兒啊,夫君,阿源她現在何處,妾身那姐姐現在又在何處?”平安姬是急聲問道。
“阿源她娘,好早之前就病死了,阿源如今並不在這裏,我吩咐丘山把她帶去一個安全的所在。”方萬秋柔聲對妻子說道。
而十方此刻還傻呆呆站在原地,心裏麵不停地驚聲叫道:“女兒?!方萬秋還有個女兒?這,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難道說我之前的推斷全都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