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小人物
年輕人聽秦牧如此一說,坐在馬上沉吟片刻,臉上怒氣也漸漸隱去。
“唉,先生說的是,正所謂舍得舍得,本宮若不舍,哪可能有得,隻是如此,倒委屈了先生。”
秦牧卻是一臉感恩之色,“世子又何必說出這等話來,一切都是以大事為重,臣下早就下定決心,此生盡皆獻於世子,哪會計較自身一二。”
年輕人頗為動容,“先生高義,司徒構銘記終生,如此,就按先生說的辦吧,不過要說起那火鼎真人之女,本宮倒還真與她曾有一麵之緣。”
“是啊,臣下也聽說了,前年聖上龍虎山祭天,丹杏仙子未承宣卻私入大典,一露麵更是豔壓群芳,惹得不少公主嬪妃大為嫉妒,甚至連皇後殿下也當眾斥責她衣飾不檢,成何體統,但還沒等火鼎真人告罪,太子殿下就有意袒護,賜下朱鳳衣,當時還是世子親手於她披上,哪知道她卻火燒朱鳳衣,直到火鼎真人說明原委,就連聖上也嘖嘖稱奇。”
“原來先生早已知曉。”年輕人點頭道:“其實當時皇兄倒是對她頗為動心,如不是皇後不喜她妖媚,再加上皇兄又早與镔鐵長公主定下姻盟,她日後倒是很可能會成了本宮的皇嫂。”
“這就是天緣注定,可見冥冥中自有天意,這丹杏仙子注定是與太子殿下無緣,臣下也聽說,自此之後,丹杏仙子美名響徹朝野,加上又是太一道二掌教獨女,因而無數皇親貴胄爭相求親,卻都被她拒之門外,但這次卻是連火鼎真人都首肯此事,看來世子才是丹杏仙子命中注定的真命天子,所以才有這披衣之緣,而且,世子英偉,丹杏俏美,正是天生玉璧,地造連理,故而臣下才鬥膽未經世子同意,自作了主張。”
“本宮知道先生一片苦心,那就依先生的意思吧。”年輕人似乎不願再提及此事,因而話題一轉,又問道:“對了,方才跟著丘山的那個小乞丐先生也認得嗎?他也是瓦王的人嗎?”
秦牧聽年輕人問起十方,臉上淡然一笑,“臣下並不認識他,估計他也並非是瓦王的人,無非是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而已。”
“微不足道的小人物?那為何先生卻特意勸他不要去往錢塘府呢?本宮可不信先生會在意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世子雖熟讀經史,但卻不能不察,在漫漫曆史長河之中,數量最多的可不是那些王侯將相,也不是所謂的教主聖賢,更不是馳騁疆場的千軍萬馬,而是那些名不見經傳的芸芸眾生。”
“名不見經傳的芸芸眾生?”年輕人頗為疑惑問道。
“是的,這些微不足道的小人物,雖名不見史,事不見典,甚至有沒有來過這世上,可能都無人知曉,但往往能改變曆史長河走向的,卻恰恰是這些從沒人知道的小人物,而當其中一個小人物無意間改變了曆史進程的走向,但卻因為自身的微不足道,而沒能在曆史長河中留下一絲漣漪,以致後人更是無法推測到,竟是一個連史書都沒記載的小人物徹底改變了曆史的方向,世子如若想大有作為,可萬萬不能忽略了這一點,而這一點,恰恰又是無法從那些自古傳下來的經史典籍中所能學到的。”
“先生高見,本宮受教匪淺。”年輕人聽秦牧所說,也不禁若有所思起來。
“先生的意思是,如今錢塘形勢微妙,任何一點變化,都有可能會引起無數意外出現,而那個小乞丐,恰恰就是先生所說的那種小人物,如果他不去往錢塘府,或許一生也就是個無人知曉的無名之輩,但如果他一旦去了錢塘,或許不經意間,就會改變曆史本應前進的方向,也許他本身依舊還是個小人物,但曆史卻會因為他而徹地改變?”
秦牧點點頭,“這不過隻是臣下的感覺,也並不能確定他究竟是不是那樣的小人物,但不管他到底是不是,還是盡量不要讓他去往錢塘的好,所以,臣下才多了句嘴,另外,就從王俊和魏槐強買阿醜的事情上,他恐怕也意識到,要真去了錢塘很可能是凶多吉少,畢竟,他帶著的那個醜女和阿醜幾乎不分上下,故而臣下才特意提醒了他一句。”
“阿嚏,阿嚏。”
十方莫名地打了好幾個噴嚏,心說別是自己一心趕路,受了什麽風寒,這眼看就要到了錢塘府,要是自己病倒了,可就麻煩了。
他揉揉鼻子,一看安溪老店門前,人皆散去,又故意拖延片刻,估摸著最後離去的秦牧和那個年輕人已經走遠,這才打算帶著碧桃繼續上路。
“雖然這秦牧奉勸我千萬可別去錢塘府,但他哪知道,老子去錢塘可不是像大多數人為了什麽西湖船娘或者女兒紅酒,而是為了救命,也別說他秦牧了,就是明知道錢塘府是刀山火海,老子也非去不可啊。”
十方一邊琢磨,一邊就想拉著碧桃,去牽瘦馬雷霆,但就在這時,卻聽劉家花店裏麵是劈裏啪啦,一片瓦碎之聲。
緊接著劉大娘就哭著叫道:“畜生,住手啊,你要是再打,可就把阿醜給打死了。”
原來方才劉大娘見丘山一腳踢倒漏罐子,雖然沒受太重的傷,但也怕後麵丘山萬一再氣不過,真把自己兒子給打死了,自己不過一個賣花的老太,而這些人,哪一個自己可都惹不起。
因而趁著亂,劉大娘就叫阿醜一起,把漏罐子拖回了花店。
等後麵眾人皆去,也就沒人再搭理漏罐子,就連十方和碧桃,雖然見阿醜也跟著劉老太一起把漏罐子拖回了花店,也認為這事就過去了。
哪知道這漏罐子可真不是個東西,因為丘山礙於劉老太,也就沒下死手,雖然那一腳踢的挺疼,但漏罐子並沒受多大傷,當時其實就能站起來。
隻不過這小子害怕再被打,一直裝死不起來,後來被自己娘和阿醜拖回花店,還一直裝死不起來。
等丘山等人盡皆散去,這小子又等了一會兒,見門口就剩下那個帶著醜女的小乞丐,心說這個小叫花子除了嘴皮子溜兒了些,就是個慫包,方才那綠臉的要打他,他嚇得立刻就鑽到姓丘的那王八身後了,也就仗著丘王八而已,本身肯定是個廢物點心。
此刻估摸著丘山他們是不會再回來了,這小子從地上蹦起來,二話不說,一把抓起旁邊一把花鋤,一手又揪住阿醜的頭發,是連打帶踹。
“你個敗家的賤貨,掃把星,本來到手的白花花銀子飛了不說,老子還差點沒被人給打死,都是他媽的你這賤貨醜鬼給害的。”
這漏罐子是氣急敗壞,下手毫不容情,那阿醜哪能受得了,被一花鋤正打在臉上,登時就豁開了個大口子,血嘩啦就下來了,同時漏罐子又是一腳,整個把阿醜踹飛了起來,又撞倒了旁邊架子上的各種花盆,劈裏啪啦摔得粉碎。
阿醜滿臉鮮血倒在花盆泥土的碎屑之中,就爬不起來了。
劉大娘一看,心疼的好懸沒背過氣去,一看阿醜都被打成這樣了,漏罐子還不停手,老太太登時撲在阿醜身上,用自己身子護住阿醜,這才喊道:“畜生,住手啊,再打,你就把阿醜給打死了。”
漏罐子一看自己娘在前麵護著阿醜,更是心頭火氣,“老東西,你還敢護著這掃把星,那就連你一塊兒揍。”
漏罐子是滿麵猙獰,抬起腳來,就想連劉大娘也一起踹。
但還沒等他腳完全抬起來,就覺得似乎後背上有那麽點不舒服,緊接著身子就從地上飛了起來,之後哢啪一聲,身子撞碎窗棱,整個穿過窗框,就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