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不世之名將
等十方問完了,店夥計才看清楚眼前站著兩個叫花子,是一個比一個醜,一個比一個邋遢。
當先這位還好點,醜歸醜,賴好還有個人樣,再看他旁邊這位,店夥計整個一哆嗦,心說見過醜的,可沒見過這麽醜的,再仔細一看,才隱約看出來這可能還是個女的。
為啥可能啊,因為這店夥計都不敢相信天下還有這麽醜的女人,瞅了半天才說服自己這的確是個女的。
店夥計心說:“哎呦,這得是上輩子做了什麽孽,才能生成這般模樣,和這醜女一比,旁邊這位簡直就是英俊小生了。”
不過感歎歸感歎,這夥計也聽出來十方是想討便宜飯吃,登時眼一瞪,張嘴就罵道:“滾,臭要飯的,光想著天上掉餡餅呢?”
十方心裏是早有準備,就連碧桃也習慣了這一路上被人冷眼惡言,都跟避瘟神一般躲著他們。
十方一看沒便宜可占,就想拉著碧桃離去,但就在這時,有個人到了近前,聲音洪亮喊道:“小二,白飯管夠不?能外賣不?”
店夥計和十方同時扭頭,就見來人看樣子也就十六七歲年紀,身高八尺,生的是廣額疏眉,耳大臉圓,最特殊的是一對兒眼睛一大一小,但卻目光如炬,炯炯有神,這小夥站在人前,真是一身正氣,儀表堂堂。
十方一看這小夥,也不由得心中暗暗稱讚不已,心說自己還從沒見過如此氣度不凡之人,一時間也心生親近之意。
但這小夥穿的卻不怎麽樣,一件破破爛爛的大氅,身上也是破破爛爛一套短衣襟,但背後卻背著一杆花槍,紅纓披散肩頭,槍頭用鹿皮包裹。
店夥計一看,又是個叫花子來討便宜,登時怒道:“今兒邪門了啊,怎麽叫花子紮堆啊,討便宜也不看看地方,咱這店從不施舍,都給老子滾。”
那小夥聽了也不生氣,從懷中摸出一個錢袋,抖了抖,裏麵嘩啦直響,就見這小夥從錢袋裏麵掏出一塊碎銀出來,遞到店夥計麵前說道:
“小哥莫怪,我們要飯的不管兜裏有錢沒錢,聽見高廟自然都會問上一句,能白吃管夠不?這是門兒裏規矩,倒不是誠心要占小哥便宜,這錢應該夠我們三個吃一頓了吧?”
店夥計一臉愣怔,接過銀子一看,足有二兩多,登時換了一副笑臉,“哎呦,大爺可莫怪,小的是有眼不識泰山,三位快往裏麵請吧?”
說著扭頭高聲喊道:“三位貴客臨門,打茶伺候啊!”
十方一聽這小夥的意思是要請自己和碧桃吃飯,也是一愣,見那小夥滿麵誠懇,笑容真摯,但自己並不認識,剛想拒絕,卻見這小夥衝自己一抱拳,先說道:“兄弟,天下碎山是一家,誰還沒個餓肚子的時候,今兒這頓兄弟做東了。”
十方一聽這小夥還真是個叫花子,不然絕對說不出碎山,高廟這樣的行話來,又見這小夥器宇軒昂還彬彬有禮,十方自然也不能失禮,也一抱拳。
“這位兄弟,我們兄妹是走五湖四海的,初到寶地,片刻就走,因而並沒拜陰堂,望兄弟莫要見怪,更不敢讓兄弟叨擾破費。”
那小夥哈哈一笑,“我也不是在安溪陰堂落腳,都是途徑此地,正所謂相見不如偶遇,下次再見之時,由兄弟做東即可。”
碧桃在旁邊聽了個稀裏糊塗,她可不知道十方和這小夥說的都是叫花子的切口,所謂的碎山就是要飯,陰堂就是乞丐容身的破廟之類的地方,高廟就是有大家大戶施舍。
青銅王朝曆來都有天下碎山是一家之說,畢竟要飯花子是最最底層,平日裏連肚子都填不飽,因而不管認識不認識,要是有高廟,碰上了都要告訴著一起去,就是這行當的規矩,當然除了吃高廟,還有很多不成文的規矩。
比如外鄉來的,要在本地乞討,那就要先到本地乞丐陰堂拜過堂之後,方能上街乞討,否則那就是搶飯吃,而搶飯對叫花子來說,無異於搶命,可是勢不兩立的仇恨。
與之相對的,就是分食之禮。
所謂分食之禮,就是這次我有吃的,你沒有,我就分你一口,那大家就都有口吃的,就都不會餓死了,畢竟下次,可能就是你有口吃的,我沒吃的了,那樣你也會分我一口,而分食之禮意味著以命換命,因而是絕對不能拒絕的。
但又為了照顧顏麵,有吃的乞丐都會跟沒吃的說一句,下次由兄弟做東,所以久而久之,這句話就慢慢變成了叫花子間相互交朋友的意思了。
這些十方當然是懂的了,但卻一猶豫,本來這時候還沒到飯點兒,他和碧桃也不是很餓,隻是聽店夥計說白飯免費,就像那小夥說的,叫花子知道有高廟,是必定要上去問一聲,要點東西,也是規矩。
所以十方才去問了,一聽人家不施舍,那就走唄,也沒啥。
但沒想到突然冒出個同行竟然要分食,十方也頗為犯難,這不答應吧,可就把人給得罪死了。
這分食之禮是乞丐間最重的人情,如果拒絕,那可比普通人之間指著人家鼻子罵娘還讓人下不來台。
畢竟一口飯對叫花子來說,那就是命,能分給你,就是用命換命,當初他和徐啟明不就是因為一起分了大蜂窩,所以才成了過命的交情。
但要去吧,自己並不知道這小夥的來曆,雖然這小夥看著絕不像歹人,但畢竟人心隔肚皮,十方對此可頗有心得。
因此十方才一猶豫,哪知道這小夥頗為爽朗,哈哈一笑,上前一把拉住十方的手,就把十方拉進店裏,同時說道:
“兄弟莫要多心,你我萍水相逢,此刻有緣相聚,興許過了此刻,自此天涯海角,永不相逢,就算不再做東,料也無妨。”
原來這小夥還誤以為是十方擔心吃了這頓,下頓就該讓他做東,他舍不得,所以才猶豫不決。
十方自然也聽出來了,臉登時一紅,也不好再拒絕,隻能跟著這小夥找了個桌子坐下來,碧桃也跟著坐在十方旁邊。
店夥計端著茶壺上茶,卻見那小夥一擺手,“給二位上茶即可,我不喝茶,你隻需將那十年陳的狀元紅給我打上十斤,用大碗篩了過來解渴。”
店夥計下巴好懸沒掉下來,慌忙說道:“十斤,解渴?我說這位爺,可不是小的小氣,那十年陳狀元紅可烈啊,您這菜還沒點呢,要不先上了菜,您先墊墊肚子,再吃這等烈酒才不傷身。”
小夥哈哈大笑道:“不妨事不妨事,你盡管端來就是,銀子都給了你了,難道你還怕我醉死過去,賴你的飯錢不成?”
店夥計一聽,也沒辦法,就想著給十方碧桃倒了茶,再去取酒,哪知道剛給十方倒上茶,卻見那個醜女搖搖頭說道:“我不喝茶。”
這一聲清脆悅耳,如水落滴石一般,登時讓店夥計和小夥都是一愣,片刻後,那小夥爽朗大笑道:“兄弟,令妹聲音動聽的很呢,難道她不吃茶,也要吃酒嗎?”
十方嚇的在一旁趕忙說道:“不是,我妹妹不喝茶,更不吃酒,她隻喝清水。”
那小夥這才點點頭,“原來如此,怪不得聲音悅耳動聽,原來隻喝清水。”
十方不想在這問題上多糾纏,偷偷給碧桃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讓碧桃別再說話。
那醜木釵雖然能改變碧桃的外貌,但並不能改變碧桃的聲音,因而這一路上,十方是讓碧桃能不說話就盡量別說。
見碧桃怯怯低下頭去了,十方這才向那小夥問道:“雖萍水相逢,但我能看出來,兄弟你是慷慨仗義,豪氣雲天,讓人好不敬慕,敢問一聲,兄弟該如何稱呼?”
正這時,店小二抱著一大壇酒到了旁邊,擺上幾隻大碗,剛倒滿一碗,那小夥直接端起是一飲而盡,而後一抹嘴說道:“我啊,姓丘名山,字鵬飛,本是河北路湯陰人氏,後遷至錢塘,那兄弟又該如何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