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萬事皆有因
諏取聽李淳陽所言,驚的目瞪口呆:“什麽?太一道的第五號人物,東嶽泰山宗的宗主火陽真人林素靈竟投靠了樞密使關山銅,而且還到了北地?”
李淳陽輕輕搖了搖頭,“林素靈並非投靠關山銅,而是相互結盟而已!”
“結盟?太一道和關山銅結盟?”諏取更是驚道。
“諏取,你隨張君佐住在京城小李相公府上也有數年,難道一點兒都不清楚廟堂上的世故嗎?”
諏取倒吸了口冷氣,“我也並不是一無所知,隻是沒想到太一道竟會倒向關山銅。”
“天下熙熙攘攘,皆為一個利字,結盟共謀利益有何奇怪!”
“但當今青銅天子好道,自封道君皇帝,又冊封太一道掌教玉鼎真人為護國天師,已是尊崇無比,太一道又自稱方外之人,保持中立,並不參與朝堂之爭,為何卻會和關山銅結盟?”
“方外之人也要吃飯,要吃飯就要有錢,太一道十二山宗,遍布青銅二十四路,四十八州府,除妖安民,弟子萬千,沒有錢,哪有當今如日中天的太一道?”
“太一道還缺錢?”諏取實在難以置信。
“太一道又如何,除妖降怪不收取費用,單靠區區香火錢,如何養得了遍布天下的太一弟子,更何況還要替天子煉丹修道求長生,你覺得多少錢能夠用?”
“我曾聽老頭兒說過,太一道煉丹的費用,不是由皇帝自己的內務庫支付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太一道有皇帝支持,還能缺錢?”
李淳陽冷笑一聲,“雖有天子支持,但錢並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也不是從土裏長出來的,就算貴為天子,也不能憑空變出錢來,無論內務庫還是國庫,錢都要來自於民。”
“那民不也是皇帝的嗎?”
“話雖不錯,但你也要把百姓的錢拿到自己手裏才算數啊,其實天下六國,皆為一理,無論舉兵事,還是養民生,歸根到底都是為了錢,而所用的手段,無非就是搶與收,像白銀帝國生於苦寒北地,連年用兵,搶地奪民,就是一個搶字,镔鐵國和青銅雖為結盟,但卻要青銅年年進貢歲幣,說白了也是搶,隻是搶的是他國的百姓而已。”
李淳陽見諏取長大了嘴,又說道:“其實你們走畦人不也一樣,殺怪收錢,不問對錯,冒生命危險,不也就是為了有錢糊口嗎?”
諏取還真被李淳陽說的無言以對。
李淳陽又說道:“白銀镔鐵生於寒苦,隻能以兵戰行搶掠之事,但青銅王朝占據天下富庶,自古以安民收稅為本,除了民稅,還兼營專賣,最主要就是鹽鐵茶瓷絲馬這所謂的內府六事,因為六事利益遠大於民稅,無論儒門還是兵家都想染指,才導致了青銅朝堂上曠日持久的兵儒之爭。”
“兵儒之爭?”諏取搖搖頭,一臉不懂之色。
“所謂兵儒之爭,自青銅王朝立國時就有,如今,表麵上是以小李相公為首的保和派和以關山銅為首的主戰派之間的爭鬥,雙方都稱是為了保國安民,但說白了,都是為了爭權奪利,隻是當今以小李相公為首的的保和派占據絕對上風,不光控製著天下稅收,更掌控著專營六事中鹽鐵茶瓷絲五事,而樞密使關山銅卻僅有飼馬一事,處境堪憂。”
“哦,怪不得關山銅要加害小李相公,照你這麽說,歸根到底還是為了錢。”
“不錯,富貴,才俊多趨附,窮困,天地皆鄙夷,亙古之理,就連武將出身的雁翎侯韓文忠都投靠了保和派,因此朝堂之上,形成了一強兩弱之局,以小李相公為首的保和派,財源雄厚,人才濟濟,信奉古儒先聖之說,講求以和為貴,自然視以武為本的關山銅和打著求道長生為名的太一道為眼中釘肉中刺,欲除之而後快。”
“小李相公和關山銅是死對頭我知道,但太一道不是一直秉持中立,雖然與小李相公他們信奉的儒門理念不和,但也算秋毫無犯,稱不上是死對頭吧?”
“如果真是秉持中立,與世無爭,又何必立於廟堂之上,隻是太一道當今掌教天師玉鼎真人頗通權術,深知朝堂三派,太一道實力最弱,本身又是道門,才提出方外之人,奉修道長生為本,行除妖安民之事,保持中立,不問俗事,由此獲取了天子的崇信,但無論保和主戰兩派還是太一道,天子都是根本,現在太一道深受天子信任,豈能不被保和派所忌!”
“你是說,太一道隻是表麵中立,私下卻和關山銅結盟,以對抗保和派?”
李淳陽點點頭,“但太一道畢竟表麵奉行中立,加之仰仗天子,保和派一時間也對其無可奈何,所以矛頭自然就對準樞密使關山銅,再加上青銅王朝曆代皇帝對武將皆不信任,關山銅的處境可想而知,所以他才要極力挑起戰事,隻有這樣,他進可打擊保和派爭權,退也足以自保,也就是所謂的養寇自重,從而避免馬放南山,刀槍入庫,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場。”
“關山銅不是親口發誓不是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而是為了收故土,雪國恥,還青銅王朝以強盛,還習武之人以尊重嗎?真是說的比唱的都好聽。”
“倒也並非如此,收故土,雪國恥是天下武人的共同理想,關山銅也不例外,但和尋常武人不同,關山銅很清楚,理想這東西,隻有有實力者才能實現,空想解決不了現實問題,但喊口號卻能為他拉攏天下武者的支持,隻不過動動嘴皮子,又沒有成本,何樂而不為?”
諏取氣的直咧嘴。
李淳陽又說道:“所以,擺在關山銅麵前的現實問題,自然也是錢。”
“養活效忠自己的武人需要錢,結盟交友,需要錢,拉攏朝官親貴,還需要錢,如果真打仗用兵,更需要無數的錢,如果沒錢,別說收服山河的理想,就連自己小命也難自保,但他官位樞密使,權轄之下,來錢的隻有六事中的牧馬一事,其餘五事都在小李相公手中,他又無力染指,所以隻能另辟蹊徑,就比如,扶持江南木坊成為宮廷織造局的官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