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提線木偶
眾人聽十方訴說,無不惻然,賀立業驚了半晌,盡管早知道結果,但還是顫聲問道:“那玲瓏到底有沒有被我師兄救下。”
十方搖了搖頭,“當時葉小姐已經回天乏術,隻是還沒有咽下最後一口氣,而這時,因為感受到懷金娥的出現,金精窮奇出現在馮興家的麵前。”
“之後具體的情形我無法推測,但我想應該是馮興家按照窮奇所說的辦法,砍掉了自己的右手,將隻剩下一口氣的葉小姐拚湊成了懷金娥,而窮奇利用懷金娥,施法將馮興家變成了金妖,也就是當時還是個嬰兒的賀毓龍。”
紅鸞聽到這裏,先是扭頭望了一眼身後一臉傻笑著的好壞先生,進而說道:你說馮興家懇求金精窮奇幫他救活葉小姐,而金精窮奇真的就大發善心?簡直荒謬。”
十方卻回道:“紅鸞姐姐,這是我從前因後果推斷出的唯一合理的結論,我並不覺得哪裏有問題。”
“金精窮奇乃是金妖之祖,嗜血殺戮成性,怎麽可能會為一凡人,耗費法力,他可是窮奇,並不是菩薩,就這一點,就說不通。”
十方聽後點點頭,“姐姐說的不錯,要按常理來說,金精窮奇哪會在乎一個凡人的死活,但如果他並非出於好心,而是這麽做也對他有巨大的好處呢?”
“對窮奇有好處?”紅鸞冷笑一聲,“一個凡人,如何能對窮奇有好處?”
“其實窮奇的目的倒也不難猜測,不過我倒是想先聽聽當時具體發生了什麽?”
說著,十方轉身,望向賀毓龍。
賀毓龍一看十方朝自己看來,趕忙一縮手臂,那金色的刀尖瞬間消失無蹤,同時低聲說道:“我真不是馮興家,為什麽你總是不相信我呢?”
十方見賀毓龍依舊矢口否認,搖了搖頭,“既然如此,那我就替你說吧。”
說著,十方伸手一指供桌前的血傀儡,“我想窮奇想要的就是這尊葉小姐的血傀儡,好能重新製作出另外一個懷金娥,所以為了不讓他的陰謀得逞,還是及早燒了為好,諏取!”
諏取一直在十方旁邊,一聽十方吩咐,就想扇動雙耳。
賀毓龍一聽十方讓諏取燒掉血傀儡,登時臉色大變,也顧不得自己還被黛靡用刀頂著,雙臂一抖,身子猛然前傾,同時伸右臂向後橫掃。
黛靡就覺得眼前金光一閃,原來賀毓龍右臂的手腕上,整隻手已經化成一把金色的匕首,模樣竟然和自己的蜂魅極為相似,直奔自己麵門而來。
十方事先曾交代過,隻是讓自己假裝威脅賀毓龍,讓他不能行動就行,並一再叮囑不可傷了他,因此黛靡雖然用蜂魅指著賀毓龍,卻並沒有刺他的念頭,此刻被賀毓龍先行動手,黛靡也隻能回手收刀,迎著賀毓龍的金刀而立,打算將賀毓龍擋住。
賀毓龍也並非想和黛靡交手,他的目的隻是逼退黛靡,一看黛靡收刀,賀毓龍也趕忙收手,同時身子向前一竄,就到了血傀儡近前,雙臂伸開,將血傀儡護在身後。
此時就見賀毓龍滿麵陰狠之色,雙目緊盯諏取,左右兩隻手已全化作金色尖刀,雙臂一探,擺出了拚命的架勢。
雖然是一刹那間,但見賀毓龍雙手化刀,已是金妖無疑,不管是賀立業和何叔,還是紅鸞,都驚呆了。
黛靡歎了口氣,並沒有上前,反而收了蜂魅,轉身來到十方旁邊站定,嘴裏說道:“還真跟你說的一般無二,他果真變成了金妖。”
而諏取更是一動沒動,也是哀歎一聲,雙目望著賀毓龍。
十方望著賀毓龍,說道:“馮大少爺,這下你可以說了吧?”
賀毓龍雙目緊盯十方,又看了看黛靡和諏取,突然冷笑一聲,之後神情一黯,雙目湧出淚水。
“其實我沒什麽可說的,事情的經過和你推測的大體上也吻合,他們的確都是我殺死的。”
好半天,賀毓龍才說了一句,但語氣卻與之前大不相同,盡管還是稚嫩的童聲,但其中蘊含的哀痛之情,讓人也能聽出來飽含滄桑。
賀立業聞聽,也收起了一直假裝的震驚之情,神色變得哀苦不堪,到了賀毓龍麵前,緩緩跪倒,顫抖著叫了聲,“師兄。”
賀毓龍用眼角掃了一眼賀立業,“你,你還有臉叫我師兄。”
賀立業望著賀毓龍,聲淚俱下,“師兄,我知道都是我的錯,就算死了,也難贖去我罪孽之萬一,我隻求能死在師兄你的手中,如能減少一點兒師兄你心中的悲恨,我也死而無怨。”
“好,那我就成全你。”說著,賀毓龍舉起右臂,賀立業匍匐在賀毓龍腳邊,甘心受戮。
黛靡一看,剛想上前阻止,卻被十方一拉,就見十方麵色凝重,輕輕搖了搖頭。
與此同時,十方高聲叫道:“馮興家,葉小姐的悲劇從何而起,其實你心裏比誰都清楚,賀員外充其量隻是個幫凶,而真正的起因不正是因為你自己嗎?”
賀毓龍聽十方這麽一說,手腕上的尖刀顫抖著晃了幾次,最終還是沒能落下去。
好半天,就聽賀毓龍說道:“立業,去把我的椅子搬過來,我好累。”
賀立業聞聽,趕忙起身,到了右手邊,將並排放著的四張椅子的頭一張搬了過來,放在賀毓龍旁邊。
賀毓龍也沒客氣,坐在椅子上,又抬頭望了望供桌上葉老板的牌位,眼中含淚,而後扭頭望向紅鸞。
“你叫紅鸞是吧?”
紅鸞卻是神情戒備,用身子擋住了後麵的好壞先生,輕輕點了點頭。
“你就是鶯歌的女兒吧,天生為妖真好,十年,就足以長大成年,而人,十年,卻依舊是個孩子,你讓他過來吧,這麽多年,他也該給師父磕個頭了,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他的,畢竟他曾經就是我自己。”
紅鸞略一猶豫,但卻並沒有閃開,賀毓龍慘然一笑,“既然如此,那就讓他永遠當個傻子也好,永遠不知道這世間的心酸痛楚,對他來說,也是幸事。”
說完,賀毓龍又轉頭望向十方,臉上表情似痛苦,又似乎有些暢快。
“的確,是我小看了夜提刑大人,本以為將你玩弄於股掌之上,卻沒想到,所有的一切都被你看的清清楚楚,咱們之間這場較量,我輸了。”
說到這裏,賀毓龍突然神色一變,“不過我想現在你恐怕已經感覺到,我隻不過是個受製於人的提線木偶而已,明知道前麵是萬丈深淵,也隻能流著血淚,身不由己地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