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心理誘導
黛靡聽十方反問自己,想了片刻,略有遲疑的說道:
“難道是因為賀員外不信任這幾個徒弟,因此才不選的嗎?”
“正是如此,因為真凶一定是個懂得如何製作傀儡的人,因此包括他那幾個徒弟在內的所有木鄉樓懂得做傀儡的人,都有可能是真凶。
因此要選一個既能貼近賀夫人,又不會製作木偶,而且還能絕對放心可控的人,那就隻有小少爺這個養子了。
為此,賀員外一再給我們誤導,比如方才讓小少爺親自請我們來觀禮,其實就是他為了讓我們確信小少爺就是第一目擊人所用的一種心理暗示。”
黛靡不明所以:“心理暗示?這是什麽意思?是說讓小少爺來叫我們觀禮,也是他另有目的?”
十方一時沒留神,竟然把他以前看推理小說上麵的用詞說了出來,黛靡自然不可能明白。
等黛靡問了,十方才反應過來,好在黛靡悟性極高,倒也理解的差不太多。
“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當時我就覺得奇怪,那時正是祭奠外禮之時,與內禮不同,外禮是賀家所有下人都在的祭奠。
賀家下人無數,小少爺又身為孝子,必定是要行祭禮的,況且隻是叫我們觀禮這樣的小事,無論如何都不應該讓小少爺來跑這趟腿。
但卻是賀員外為了之後讓我們堅信小少爺就是第一目擊人,才故意如此,當時小少爺說的原話是內禮和請我們查明的怪物有關,不用他多說,我們就會明白。
我記得沒錯吧,小少爺?”
十方趕緊著重敘述經過,以此好跳過解釋這個誰都沒聽過的新名詞。
賀毓龍一直低著頭,聽十方一問,輕輕點了點頭,並未說話。
黛靡注意力已經被賀毓龍吸引,也沒再追究什麽叫心理暗示,又問道:“他說的這話又有什麽問題嗎?”
“當然有了,自從我到了賀家,全家上下沒有一個人說家中有怪物作祟,隻有小少爺一人例外,對我們說出這樣的話,無非是讓我們心中先入為主的認為,小少爺必定知道一些其他人都不知道的隱秘之事,而且是和怪物有關。
這樣等之後再說明小少爺是第一目擊者時,我們會順理成章地想到,果然小少爺是知道這些秘密的,因為他就是第一目擊人,從而讓我們堅信不疑,隻會將所有關注點放在屍體,血傀儡和莫須有的怪物上麵,而不會對小少爺的身份再有多餘的精力去考慮了。”
聽了十方的話,黛靡和賀立業都驚呆了,黛靡驚的是原來這賀立業竟然有如此深沉的心機,就連這等微妙的細節都考慮地如此周到。
而賀立業驚訝地是,十方竟然連自己冥思苦想才想出來的辦法都看的一清二楚,頓時就覺得自己在十方麵前,就如同一個沒有穿衣服的人一樣,從內到外都已經被他看的是通通透透。
好半天黛靡才瞪著一對大眼睛說道:“這就是你說的那什麽心理暗示嗎?你是怎麽能想到這些的?我想就連我師尊恐怕都難覺察出這樣的細微之處。”
十方撓撓頭,他可一點兒也不想在這問題上糾纏,因此又說道:
“賀員外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他深知,讓我們自己想到的遠比告訴我們更會讓我們深信不疑,所以他才循循誘導,最終就是為了讓我們堅信小少爺就是第一目擊人。
隻有這樣,劉媽這個人才能完全被小少爺取代,永遠地銷聲匿跡。
另外還可以誤導我們把精力全放在根本不存在的怪物身上,那自然無法查出真凶,到時候不用他趕,我們也沒臉留在賀家,就隻能去請姐姐的師尊出麵了。”
黛靡這才恍然大悟,心中對十方已經從當初的鄙夷中萌生出了佩服的感覺,跟十方說話時的語氣也好了許多,不禁歎道:
“原來如此,我可真沒想到,這血傀儡尚未有任何端倪,卻先在這目擊者的問題上,就有如此撲朔迷離的複雜緣由,看來要查明這件案子,絕非易事,不過我相信隻要有你在,就一定能抓住真凶。”
十方麵色卻變得凝重了些,“恐怕沒那麽容易,這個凶手絕非尋常之人,可惜最先看到屍體的劉媽已死,恐怕已經不可能知道她當時究竟發現了什麽。
如今我現在唯一能斷定的是凶手的目的極有可能是為了毀掉賀家木坊這塊金子招牌,或者至少是和賀家有重大關係的人。”
賀立業在旁邊一聽,此刻已視十方為救命稻草一般,哪敢再有任何隱瞞:
“不瞞先生,賀某也是如此認為,內子平日裏深居簡出,隻是管理內宅家事,外事基本上都是老何打理,幾乎就沒有往來之人,要說是什麽人和內子有如此深仇大恨,以致殺人分屍,我是絕對不信。
所以這件事絕對是衝著賀某來的,隻是我常年奔波在外,結識的無非是些官宦權貴以及生意上的客商和戲班,多年來因為有賀家木坊這塊金字招牌在,也都是公買公賣,無論在生意上還是私下裏,實在想不出和什麽人結了這麽大的仇。
因此才迫不得已,拜求在淳陽先師門下,現在見識了先生的本領,我是再無疑心,隻求先生能趕緊查明凶手,否則一旦波及木坊的名聲,那賀某就是死了,也沒臉去見我的老恩師啊。”
賀立業對十方早已是佩服的五體投地,已然視他為救星了一般,因此也放下員外的身價,一邊說的是情真意切,一邊看樣子是想給十方作揖哀求。
十方卻冷聲說道:“賀員外,這我可受不起,你覺得要是木坊的名聲受損,就死後沒辦法見你的師父了,那你可曾想過,就因為那劉媽心生些許貪念,你就將她活活燒死在化灰爐中,日後等你見了你師父,不知道他是會誇你好手段呢,還是會罵你心如蛇蠍呢?”
賀立業聽十方這話,是呆若木雞,片刻之後,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如同失心瘋了一般。
“先生說的不錯,如果真有一天,我賀立業見了我那老恩師和大師兄,就算我沒殺死劉媽,恐怕他老人家也不會再認我這個不肖弟子,我師兄也不會再認我這個師弟了。”
說完,賀立業忽然悲從中來,用膝蓋當腳走,幾步匍匐在供桌之前,以頭杵地,赫然有聲,之後是放聲大哭,嘴裏含糊不清的喊道:
“恩師,師兄,立業對不起你們,我不是個人啊,我沒能照顧好玲瓏,辜負了恩師的托付,又遺失了大師兄的寒蟬,如今恐怕這僅存的木坊也將不能長久,立業是罪無可恕啊!”
十方因為劉媽之死而對賀立業心生煩感,見賀立業一再掛念的隻是木坊的招牌,卻絲毫沒有對害死劉媽之事有任何愧疚懺悔之心,這才講話毫不留情麵,但萬萬沒想到賀立業此刻如同瘋魔了一般,在供桌前痛哭失聲,讓他和黛靡都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