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瞞天毒計
張君佐命金永貴給侯鐵柱三人鬆綁,而後來到靜空之前,卻見靜空神情平靜,淡然無驚。
張君佐心中對十三大案尚有諸多疑問未解,此刻又見這靜空神情坦然,絲毫不像認罪授首的罪徒。
因此心中莫名地一陣惶然,總覺得此案疑點甚多,隻是現今韓侯之事耽誤不得,因此對金永貴又說道:“金大人,靜空雖是定遠十三大案的凶手無疑,但其中尚有不少疑點未明,到了定遠,務必請徐大人細細審問,我覺得靜空的目的絕非簡單的圖財害命,必定還有隱情。”
說完,張君佐一揚身上白袍,就想封了靜空的命脈,誰知這時就聽靜空一陣冷笑,不緊不慢地說道:“世人都說夜提刑冷血無情,非人非怪,無家無國,卻沒想到張先生竟如此心係家國,隻是不知道在張先生心中,究竟是這國家重還是那銀華郡主重呢,如果隻能救一個,張先生會選誰呢?”
張君佐毫無任何心理準備,此刻突然聽靜空說出銀華郡主四字,心中大震,麵露驚色,身子也不由自主往後倒退兩步,口中顫聲道:“你說什麽?”
不光張君佐神情大變,就連那本來一臉不情願往瘦馬飛去的人頭,也登時扭過頭來,張大了嘴,繼而喊道:“老頭兒,這老禿驢難道知道魂主大人的下落?”
“不,不可能,銀華早就不在人世了,她要是還活著,就算人在天涯海角,我也能找到她的,這絕不可能。”
“嘿嘿。”靜空露出一絲陰笑,又說道:“銀華郡主雖出身尊貴,但畢竟是凡人,是人都惜命,就算對先生有那麽些情義,但是真要讓她舍身獻祭六魂幡,做你張先生的魂主,她豈能不懼?再加上知道了自己的一腔真情錯付給負心薄幸,一心隻想取自己性命的張先生時,她又豈能不恨?老衲可曾親耳聽郡主說過,要她當你這怪物的魂主,她寧可去勾欄院當個人盡可夫的婊子!”
張君佐聽到這裏,突然麵露猙獰,雙眼通紅,臉上隱隱白毛浮現,一步上前,用利爪一把抓住靜空,口中如獸吼般叫道:“我從沒想過取銀華的性命,煉祭六魂幡,銀華自知道我的心意,你如此胡言汙蔑於她,我定不饒你。”
那半空中的人頭一見,麵露驚恐之色,高聲喊道:“老頭,冷靜兒點,魂主大人出身尊貴,豈會說出這樣市井粗話,分明這禿驢是故意激怒你。”
張君佐聽人頭一喊,也知道自己心緒大亂,趕忙收拾心神,臉上白毛漸退,鬆開了靜空,厲聲問道:“你既知張某底細,自然也知道走畦人的手段,我且問你,你是否真的見過銀華,她現在人在何處?”
靜空毫無懼色,冷笑不止道:“我自然知道張先生的手段,如果你要真想知道郡主下落,那就要答應老衲一個條件,否則老衲死也要把這秘密帶進棺材裏。”
張君佐冷聲說道:“你是讓我放你性命,以此作為交換?”
靜空點了點頭,說道:“螻蟻尚且貪生,張先生聰明人,正是如此。”
旁邊周國全一聽,急忙說道:“先生,這可萬萬使不得啊,他可是十三大案的元凶,罪大惡極,您可千萬不能答應他啊,你要想知道什麽,就把他交給我,保準他一個字都不敢胡說。”
張君佐此刻心緒不寧,根本顧不得別的,對周國全的話是充耳不聞,當即說道:“好,我答應你。”
靜空臉上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頗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金永貴和周國全,淡淡說道:“那多謝張先生了,隻不過如今我們身在青銅國境,又當著兩個衙門官人,先生自然也明白郡主身份微妙,還請先生附耳近前,這秘密老衲隻能告訴你一人聽。”
張君佐毫無猶豫,探身近前,就聽靜空悄聲說道:“果然是英雄難過美人關,縱然你張君佐殺戮無數,終究是無法練成六魂幡,不然舉世之上,誰還能是你的敵手,而今天這黃覺寺,就是你的葬身之地,老衲先去黃泉路上等你了。”
話音未落,靜空用牙齒咬破舌尖,一口鮮血全噴在張君佐的白袍之上,而後就見靜空口中念念有詞,臉上黑氣浮現,七孔也同時流出鮮血。
張君佐一聽靜空話鋒不善,頓時也知道上當,但再想出手已然不及。
隨著鮮血順著白袍流下,那袍子的顏色先是由白變紅,接著由紅變黑,再由黑變綠,直至暗灰之色,最後就如一片脫枝的枯葉一般,從張君佐身上飄落地下。
那人頭一看,雙目圓睜,驚聲叫道:“哎呦,不好,中計了,這是噬魂咒,老頭,他是……”
話沒說完,就見那人頭雙眼一翻,落到地上,咕嚕嚕直滾到大香爐之下。
再看張君佐,撲通一聲,坐倒在地,須發由肉眼可見的速度從黃變成花白,再由花白變成純白,同時逐漸脫落,臉上也漸漸爬滿了皺紋,好像一瞬間老了幾十歲,從一個二三十歲的青年變成了個將死的耄耋老人。
此刻張君佐雙目無神,背比之前還要佝僂得多,坐在地上籲籲喘氣,雖然不再像之前那般不停的咳嗽,但一看就知道這條命猶如風中燭火,隨時都可能熄滅。
再看靜空,也已是油盡燈枯之色,但卻麵帶獰笑,吃力地說道:“你們走畦人,獻祭二魂四魄,所仰仗者,不過就是這六魂幡,現在你這無主之幡已破,你也將魂飛魄散,命不久矣,我看你還怎麽去往雁翎關解救那蠢狗韓文忠。”
張君佐此刻已經虛弱不已,勉強用手扶地,望著靜空,聲音嘶啞說道:“好一條瞞天過海之計,原來你的目的從最開始就是為了我張某人,先用十三宗大案引我到這黃覺寺,假意受縛,迷惑於我,再用銀華亂我心神,最後不惜以自己性命來破我六魂幡,好歹毒的詭計。”
一直站立旁邊的周國全一看情況大變,雖然到底怎麽回事,他也沒弄清楚,但也明白張君佐中了靜空的詭計。
雖說周國全之前一直嫌惡張君佐走畦人的身份,但是方才自己這條命就是張君佐所救,再加上親眼看到張君佐力斃陰煞摩羅,心中對張君佐早已是感激佩服,一看張君佐情形不善,口中急道:“先生,您怎麽了?好禿驢,竟敢暗算先生,我饒不了你。”
說著周國全提鐵尺,剛想奔靜空而來,突然就聽張君佐虛弱地喊道:“當心!”
話音未落,周國全就覺得後背一涼,低頭一看,一柄鋼刀從自己的胸前透出半尺有餘。
周國全扭過頭來,嘴裏說了個“你”字,一臉難以置信的神情,身子緩緩地倒在血泊之中。
以此同時,惡僧靜空麵帶獰笑,七竅血流入注,也停止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