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別再玩煽情了
又經曆了一個加班采訪的周末，帶著疲憊來到周一早晨。因為自作主張查這個案子，竇子萍感覺有拿著公司錢幹私活的負疚感。其實根本就沒有人在意，是她自己覺得有點鬼鬼祟祟，特別是不願意麵對薛仲乾，不敢正視他的眼睛。
當然了，不敢看他還有別的原因。看來真不是隻有男人才會因為“性”產生愛，女人也會有這種變化。當一個女人沒有任何反感地親近過一個男人之後，就會希望有下一次的親近，如果沒有，也會有點神不守舍，也會浮想聯翩，也會夢中相會。竇子萍自己住在朝陽的那個晚上就夢見了薛仲乾，雖然夢的情節不太連貫，但是夢的內容比較香豔，醒來之後心跳還不正常，以至於在火車上竇子萍閉上眼睛回憶那個夢的時候，身上還在發熱。
竇子萍正是揣著這樣的鬼胎走進辦公平台那個玻璃會議室的。每周一早晨他們部門都要在這裏開早會，因為竇子萍進來得比較晚，隻有薛仲乾正對麵的位置了，她隻好與夢中的男主角相對而坐。這也可以叫做咫尺天涯嗎？
會議由薛仲乾主持，他的聲音一直在竇子萍耳邊縈繞。說實在的，竇子萍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認真打量過薛仲乾，平時說話都盡量避免目光接觸，開會她也總是故意坐在薛仲乾身後，今天沒辦法，對上了，她也就大膽看了薛仲乾幾眼，結果發現他這一段變化還真是不小，也說不好是哪裏別扭，反正不大一樣。隨著會議進行，大家眼睛都飄來飄去，竇子萍又使勁看了薛仲乾幾眼，最後確定是他的眼神不對勁，沒光彩了，眼白有點紅，眼珠有點散花兒。
為什麽呢？不會是相思的煩惱吧，為伊消得人憔悴？那個被他思念的人會不會就是我呀？呸呸！竇子萍又一次鄙視自己。雖然說與何幕老丈人的女學生分手了，可不知道是分手還是被分手，還有那個讓他皺眉頭的電話呢？電話線那邊的那位是不是還在折磨他呀？情債欠多了就會夜不成寐、寢食難安，最後鬧得形如枯槁，風采不在。整個早會的後半部分竇子萍都是在胡思亂想中度過的。
“OK，就這樣。”薛仲乾的招牌散會語一出口，大家就都站起身來。
“豆子，你留一下。”這是薛仲乾隨即發出的指令。
大家陸陸續續離開玻璃房子，隻剩下竇子萍和薛仲乾。在最後離開那個人把玻璃門關上的那一刻，竇子萍覺得胸部有異樣的感覺，說不上是堵得慌還是小鹿在撞，反正“撲騰撲騰”的，她咳嗽兩聲才算穩下心神。現在竇子萍和薛仲乾又獨居一室了，即使這房子是玻璃的，外邊坐滿同事，至少裏邊隻有他們兩個人。
竇子萍像做賊一樣迅速瞟了薛仲乾一眼，好在薛仲乾沒有看她，沉著臉坐在那裏，沒有說話的意思，好像不是他特意把竇子萍留下的。
“你身體是不是出問題了？”竇子萍受不了這樣的沉默，還是先開口。
“沒有啊。”薛仲乾抬起頭來。
“是嗎？我怎麽覺得你無精打采的？”
“事多，累得唄。”薛仲乾又不說話，直愣愣看了竇子萍幾秒鍾。
“你不正常啊，領導。幹嘛這麽看我？”虛張聲勢是竇子萍的慣用手法。
“沒有。隻是想問你怎麽樣，這一段總躲著我，是不是也挺累的？”
“啊！我哪裏躲著你了？”
“我又不是懵懂少年，抵賴有用嗎？”
竇子萍張了下嘴又閉上了。必須得承認，薛仲乾是情場老手，什麽都明白，騙他是沒用。薛仲乾一直看著竇子萍，他們之間隻隔著一張桌子的寬度，每一點微妙感覺彼此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竇子萍一下就不淡定了，低下頭，心中的小秘密暴露無遺。
“幹嘛要這樣，至於嗎？我也沒把你怎麽著啊？”雖然看不到表情，從聲音裏也能猜出薛仲乾可憐巴巴的樣子。
竇子萍決定不抬頭，也不說話。
“這些天你打完卡就跑，晚上不到打卡的點兒也不回來。你幹什麽去我到不管，隻是想不明白你一天天都在哪寫稿子，不會是跑回東陵家裏去寫吧？”
“怎麽會！我有那麽弱智嗎？”竇子萍終於可以抬頭了。
“那你去哪兒寫？”
“酒吧。”
“酒吧？”
“嗯。”
“酒吧裏能寫稿子嗎？”
“當然能了。白天的酒吧沒人，我去了就是上帝，而且是惟一的。我告訴他們把音樂聲放到若有若無，不許大聲說話，他們可聽話了。”
看到竇子萍得意洋洋的表情，薛仲乾笑了一下，此刻眼睛裏才有亮光閃出來。他們的目光在此交匯，可惜輕鬆的碰撞隻是瞬間，之後又變得複雜和躲閃。
“不要因為我做了什麽就讓你的生活變得不那麽順溜，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別在意我，就當我不存在。好不好？”
“真不是。我到酒吧去寫稿子也是碰巧了，寫了以後感覺還不錯，就連著去了幾天。不是為了躲著你，我幹嘛要躲著你呀！”
“不是就好。答應我，像原來一樣。可以嗎？”
竇子萍也不知道他說得“像原來一樣”是哪個原來，隻好繼續裝瘋賣傻。“不過，如果我突然不去酒吧寫稿子，他們一定會很失落的。”
“你對他們比對我還好嗎？”
“啊？”
“對不起。”薛仲乾重新調整了一下情緒，好像他腦子也不大好使，說話很費勁的樣子。“豆子，不管以後怎麽樣，你一定要相信，我真的很欣賞你。你身上有與眾不同的特質，不管別人怎麽看，就算是他們眼裏的缺點，在我看來都是能打動我的地方。雖然你一直都沒把我放到你的視線裏，但是我想告訴你，我真的很欣賞你。”
竇子萍勇敢地看過去，她想從薛仲乾的眼睛裏看到韓劇男主角的深情，英劇男主角的性感，美劇男主角的欲望，可是她看到的似乎隻有傷感。選擇在辦公室的玻璃房子裏說這些話，一定不是想要求愛，如果是那樣的話有很多更適合的場所，而且應該有更浪漫的準備。在這樣一個光天化日沒有隱私的地方當然不會有屬於隱私的事情發生。薛仲乾前麵說的這些隻是鋪墊而已，現在他要說“但是”了，“但是”後邊才是他真正想說的話。
竇子萍等了很半天也沒聽到薛仲乾說的“但是”，她有些耐不住，所以就替他說了：“但是——”
“什麽？”
“但是。”竇子萍嚴肅地看著他。
薛仲乾一臉苦笑。“你太聰明了，我想什麽你都知道。我這輩子是逃不開你了。”
趕快說“但是”吧，別再玩煽情了。竇子萍真有些把持不住！真不愧是情場老手，就算對待一個被他調戲過的女同事也要讓她一輩子都記得你嗎？太過分了吧！
“領導，你不用擔心我會怎麽樣。我們和從前一樣，隻是上下級關係，非常簡單。如果你還覺得不舒服的話，也可以給我換個部門。不過能不能等何慕這個案子結了再調？我都跟了這麽久，希望能有個結果。上次你說給我換條線兒，我沒服從領導安排，對不起，是我的錯。不過隻是換線兒也沒多大用處。不如等這個案子完了，給我換個部門吧。”竇子萍一口氣說完，覺得提著的一口氣吐出去了，脖子下麵肚子上麵的部分寬敞許多。
“是啊，我有何德何能做你的領導、同事和朋友。等這個案子結了一切都由你來定。”
“好吧，謝謝領導。如果沒什麽事的話，我走了。”
薛仲乾點了點頭。竇子萍站起身走出玻璃房子，在關門的時候目光掃到薛仲乾，他還直直地坐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