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你都知道什麽?
當竇子萍已經進入嬰兒睡眠狀態的時候,在城市的另一個方向,另外一個人卻仍然睜著眼睛,沒有絲毫睡意。
薛仲乾病了,但不是一般的感冒發燒。
事情還是要回到王麗取消和竇子萍見麵那一天。那天晚上薛仲乾準備最後一次幫王麗一個忙,可是當他走進王麗家門以後就知道上當了,王麗的腰沒事,不過人好像有點事。
“那是什麽?”薛仲乾看著王麗家衛生間澡盆裏用塑料袋裝著的那些東西問。
“一個人。”王麗回答的語氣很平常,就像說洗衣機裏放著襪子一樣。
“什麽?!”
王麗並不在意薛仲乾驚懼的疑問,把浴簾又拉成剛才的樣子,然後把目瞪口呆的薛仲乾輕輕推出衛生間,從外麵關上衛生間的門,擦著呆立在原地的薛仲乾身邊走回客廳,坐在沙發裏。
薛仲乾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卻對那個衛生間產生了本能的恐懼,他快步離開衛生間門前,走到王麗對麵,盯著她的眼睛問:“再說一遍,是什麽?”
“一個人。”王麗抬起視線,坦然地看著薛仲乾。
薛仲乾感到腳底發涼。“你瘋了?”
“沒有。我也是沒辦法。”
一瞬間,薛仲乾感到自己的腦袋好像被什麽東西猛擊一下,有點暈。他本能地想問到底是怎麽回事,可是腦子忽然又從暈的狀態清醒過來。我幹嘛要問這個?這件事跟我沒有關係,我應該馬上離開這裏!腦子還在想的時候,腿已經動了,薛仲乾轉身朝房門走去。
王麗仍然坐在那裏,紋絲沒動。當薛仲乾的手已經碰到門把手的時候,王麗說話了:“竇子萍最近遇到麻煩了吧?”
薛仲乾的手停在門把手上,他慢慢轉回身,看著不遠處的王麗。“你怎麽知道?”
“如果你不急著走的話,我可以告訴你。”
薛仲乾站在門前看著王麗,她太瘦了,沙發又很大,在這樣的對比中,那個女人顯得十分弱小,仿佛風一吹就會倒下。誰會蠢到被她殺死?況且她又沒瘋,怎麽會輕易就把人給殺了?又在說謊,浴盆裏的東西不可能是一個人,不可能。
薛仲乾邁動腳步走回沙發那裏,坐在王麗對麵。“想說什麽盡管說,不用裝神弄鬼的好不好?”
王麗看了薛仲乾幾秒鍾,然後淡淡一笑。“竇子萍就是你喜歡的那個人吧?”
“費這麽大勁就是想問這個嗎?”
“是。”
“如果你想聽的話,可以直接告訴你,我喜歡她。”
王麗仍然很淡定。“她呢,也喜歡你嗎?”
“不管她是不是喜歡,既然喜歡她,就要讓自己配得上她。”
王麗笑了一下。“真決定落地了?以後每天買菜做飯看孩子,你受得了嗎?”
“沒想那麽遠。”
“怎麽能肯定她就是你等的那個人,你們正真開始以後,她不會讓你失望嗎?以前的那些女友不都半途而廢了嗎?”
“扯得太遠了吧?”
“不過,我得說你眼力還算可以,她是比你以前的女朋友強那麽一點。”
“你當初讓我幫你介紹竇子萍,不是要打聽何幕的情況,就是想看看她是嗎?”
“也不是,想認識她很容易,用不著通過你。”
“好吧,這個話題可以結束了。如果你沒別的事我要走了。”
“不想知道竇子萍遇到麻煩的事了?”
薛仲乾已經翹起的屁股又落回沙發上。“說說吧,你都知道些什麽?”
“好吧。”王麗長長歎了口氣,好像需要用力整理思路才能繼續往下說。“就像我看了報紙,知道是竇子萍寫的那個案子一樣,也有人看了那張報紙,記住了竇子萍的名字。想知道一個記者長什麽樣很容易,到報社去一打聽就知道了。那個人在報社看到竇子萍,記住她的樣子。本來也沒什麽事,這就要怪竇子萍自己,她跑到撫順去了解死那個女人的情況,而且去了兩次,那個人全都知道。”
“那個人是誰?”
“就是在撫順西餐廳請吳嬌麗吃飯的人。”
“她跟蹤竇子萍?為什麽?”
“她和死的那個是一夥的,本來他們商量好要弄一筆錢,主意都是她出,死那位就是出麵見何幕要錢。她也沒想到何幕會殺人,本來想敲一筆錢,給那丫頭點,大頭是她的。結果出事了,她什麽都沒得到,又惹了人命官司。依我看這女人神經有點毛病,她不覺得自己撿了一條命,反倒恨起知道這件事的人,包括在報紙上寫報道的竇子萍,如果竇子萍隻是寫了那篇文章,應該沒什麽事,可是她到處打聽這個案子,知道得越來越多,這就讓那個人狠上她了。”
“那個人想幹什麽?”
“不知道。不過她說過,那個記者也跑不了。”
“跑不了是什麽意思?”
“她好像在準備對付竇子萍呢,不知道想怎麽幹。”
“你怎麽會知道這些事?”
“因為除了竇子萍之外,我是另外一個知道這件事的人。”
“你知道?火鳳凰賓館的案子是怎麽回事你知道?”
“嗯。”王麗有點疲憊地看著薛仲乾。
“你都知道什麽?”
好像是在講一件平常到無聊的事情,王麗歎了口氣,繼續娓娓道來:“她們在敲詐何幕之前先找的我,大概是覺得我更容易被嚇住吧。她們威脅我說,如果我不給她們錢就把何幕在朝陽的事說出去,還有那個死的,她也與何幕有過一腿,她們覺得這兩件事加起來夠讓何幕喝一壺了。可惜我不是模範老婆,不會為保護老公給她們這種爛貨一分錢。我讓她們去告,說我正想和他離婚呢,她們一告,家裏的財產全是我的。這招真管用,她們不再找我了,後來直接去找何幕,才出了這樁案子。出事之後那女的怕被抓,最先想到的就是我,怕我把她說出來。因為見何幕的時候,她始終沒露麵,除了我沒人知道她也參與了這事。她找過我好幾次,警告我不能說出她來,我確實也沒說,要說的話警察早就抓她了。”
“你為什麽不說?”
“不想說。這一切都是何幕引起的,我對他已經徹底失望,不會和他在一起生活,所以不想攪進他的破事兒裏去。反正到最後都會有個了斷,我在一邊看戲就好。”
說到這裏薛仲乾到沒覺得有多大不對勁,王麗這種人應該能做出知情不舉的事來,雖然那個逍遙法外的女人也犯了敲詐罪,可是對於現在的王麗來講,抓不抓她確實無關緊要。但是,薛仲乾下意識地朝衛生間方向看了一眼。
看到薛仲乾看那邊,王麗也看了一眼衛生間,然後好像真的腰疼一樣動了一動。
“你知道她參與敲詐,所以她威脅你,這個還說得過去。可是記者根本就不知道她的情況,也不知道她是誰,為什麽要威脅記者?這樣反而會暴露的,她沒想過嗎?”
“我就說她神經有問題嗎。這種情況下她應該找個地方躲起來才對,就算我對警察說了什麽,找不到她也沒轍,況且人不是她殺的,警察也不會使勁抓她。她可倒好,不僅不藏起來,反而到處亂跑,還跟蹤記者。她看到竇子萍帶那個女的去西餐廳,後來警察也去西餐廳,就覺得自己暴露了,有點發瘋的樣子。”
“你怎麽能肯定人就是何幕殺的,他不是一直不承認嗎?也許真是這個女人殺的呢?不然她為什麽這麽害怕?”
“我太了解何幕了,他和那個死的完全是男女交易關係,如果說出來會很丟人,即使到了這個份兒上何幕還在想著給自己立牌坊,一定不會承認認識那個人,更不會說和那個人做過什麽。至於承認殺人,如果是你,你會承認嗎?反正何幕不會,刀架在脖子上不好說,不然的話,他是屬於那種可以經受住一定程度嚴刑拷打的人,因為他還在夢想著能保住得到的一切,不會輕易投降。”
好吧,知夫莫若妻,薛仲乾也不關心到底是不是何幕殺的人,他關心的是那個威脅竇子萍的女人。“她這麽三番五次地威脅你,你應該報警了,幹嘛還忍著。”
“是應該。可能我神經也出問題了吧。何幕出了這事以後,身邊人看我的眼神都變了,他們當麵是不說什麽,背地裏說什麽不用想也知道。我希望能快點結束,警察已經抓了何幕這麽長時間,趕緊判了也就算了,如果報警,我就必須說出我知道的事,我討厭跟警察打交道,討厭他們問我這問我那。上次他們到家裏去,把家裏弄得又髒又臭,我扔了很多東西,還是覺得不幹淨——”
“後來那個女人又找你了嗎?”
“找了。不過這次倒不是威脅我,反倒求我幫她找個地方躲躲,說她丈夫欠了別人錢,還不上了,那幫人正在到處找他們兩口子呢,找到以後肯定沒好,不是剁手就是割耳朵,說得怪嚇人的。因為沒有人知道她認識我,所以在我這兒躲著應該很安全。”
“你答應她了?”
“我也是腦袋進水了。這些天一直都昏昏沉沉的,竟然真把她帶到家裏來——”
“帶到這兒了?”薛仲乾問。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