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章 複雜的皇室關係
今天這月牙似乎有些不給麵子,僅僅露出一個小彎鉤,若非落雨閣的陣法與燈火,怕是早也被夜色完全侵蝕。
不過此時,荷塘卻亮了起來。點點金光閃爍恍若星辰。
武勝開始發力了,其先前揮出的拳印本已經在虛無間潰散,可此時卻盡數顯露了出來。
漫天皆是拳影,粗略一看便不下百道。
荷塘沸騰了,似乎被神秘的力量包裹,蕩漾出奇異的氣息。
山河圖,山河拳。
這荷塘自然屬於武朝的一部分,武勝無法撼動兩片大州,還不能引動這點範圍?
劈裏啪啦的聲音炸響。
武勝雙眼之中激射出刺目的金芒。
拳動,山河破。
此時,他背後似乎出現了一個大鼎。
鼎乃重器,同樣也是王朝勢力最為鍾愛的鎮國器物。其可承載香火,可匯聚氣運,一方大鼎便有千百乾坤。
“破!”
一聲輕喝,拳影紛飛,大鼎似乎也在搖曳。
武勝嘴角微微上揚,他能看清了。這焦祿所領悟的幾大黑暗法則所組成的幽深領域在這一刹那不攻自破。
領域給其主人的加持太大,又壓製敵人,這一上一下之間所帶來的差距足以讓兩個同階修者輕易分出勝負。
更何況,實際上焦祿的修為還要強上不止一籌,已經超過了一百六十星。
“還好,不是真正的絕頂天驕。”
武勝心下暗道僥幸,若是武皇殿或者五行宗走出來的超級天驕,如果與焦祿一般處在八九百歲的年頭,其修為或許還在一百七八十星上下,可招式、法則強悍得就不止一星半點了。
很多人隻是因為沒有對應的超卓星圖而被卡在了某個境界,進隻能往靈道上突破。
“那魔道秘境,給我的極限是二百三十星。”
武勝瞳孔閃爍出耀眼的光澤,他想到自己擁有二百三十星的完整星圖便對前路充滿了希望。
據他所知,哪怕三大勢力最極限的星圖並不止這個數字,可並不穩定,而他所得到的星圖顯然被人驗證過不知多少遍,隻要自身領悟足夠,再輔以外力,是很有希望達成的。
在黑暗被徹底湮滅的刹那,武勝不禁浮想聯翩。
哪怕他也不願回想魔道秘境的遭遇,可此番造化已經足以彌補所有。就是這短短三五年的時間,他就在先前的基礎上又增進了修為。想來,這還剩三兩百年時間之中,說不定真能將自己推到所謂的極限上。
黑暗無影無蹤,落雨閣的燈火光澤飄然落下。
武勝剛剛習慣了幽暗,又猛地接觸這宛若白晝的光明還真有些不習慣。
甚至身體也隱隱發寒。
靈修的身體相對而言還是太過薄弱了一些,再加上十州與人間界的大環境上基本一樣,白天、黑夜有很大的差別,也就隻有達到天境的體修或者是靈道境界的能量才能無視那白天的烈日與夜晚的寒風。
此時,武勝感覺到了一些冷,或許這也有著焦祿作祟的緣故。
黑暗帶來的本就有寒冷,焦祿很明顯是個黑暗係修者,甚至所領悟有關黑暗的法則都不下三種,還都達到了第二步乃至第三步的境界。
突兀,武勝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寒冷並不僅僅是夜風襲來,還有著身體深處泛起的點點寒意。
他適應了光明,卻一眼沒看到焦祿所在。
“危險!”
武勝刹那間就明白了,心裏的寒冷來自那越來越近的殺機。
此時,他才意識到,哪怕自己已經以最快的速度驅逐了黑暗,甚至使出了壓箱底的山河拳,可也在那無孔不入的法則力量下受到了影響。
比如剛剛的分神,如果是正常戰鬥狀態下,武勝覺得自己絕不會犯這等低級錯誤。
他想彌補,想要暫時脫離這方被鎖定的區域。
不過,已經晚了,甚至可以說太晚了!
武勝剛動,一股銳利的氣息便自水下迅猛探出,沒有聲音,隻有浩瀚卻內斂的殺機。
黑暗修者,在黑夜之中擁有著絕對的主場優勢,哪怕燈火通明,也改不了這是黑夜的事實。
這甚至超過了武勝對領土的掌控力。畢竟其隻是武皇親子之後誕生的子嗣,或許與武皇隔著至少三五代的差距。就連其如今有沒有見過武皇本尊都得畫上一個大大的問號。
此時,說誰占有優勢還為時尚早。
武勝察覺到了殺機到來,卻並沒有看到來者為何物,隻能從這銳利的氣息判斷,焦祿估計已經使出了靈器。
“魔門行事果然霸道,隻要一出手,便要來生死戰?”
兩人先前的碰撞更多是虛無間的,或許僅僅是招式配合上法則隔空相撞,畢竟動用了靈器,戰鬥的意義就變了,兩人也很難恰到好處的收手。
顯然,兩人都把握著分寸,始終維持在切磋這個度上。
“來得好。”
武皇知道此時不能再避讓下去,一步避退,接下來步步都得退後。隻有在這勢頭還未生起的時候將其遏製,否則當勝利的天平真正傾斜到一定角度,便很難翻盤了。
不過,這殺機來得實在是太快,倉促間從丹田釋放出溫養多年的靈器也難免落入下風。
武勝雖是皇子,這一生也經曆了不知多少各種各樣的打鬥。
此時他舉起了自己的拳頭,金光閃動,威能盡顯。
此時,這拳頭似乎不再是血肉之軀,而是金鐵。
硬撼!
當然,硬撼之前,武勝必須要找到那潛行的殺機。如此距離,神念足以完全籠罩,可依舊沒尋找到一點蛛絲馬跡。
“該死的黑暗。”
武勝在心中咒罵了一聲,此時此刻,哪怕荷塘也在落雨閣灑落的七彩光輝下蓬蓽生輝,可他依舊感覺自己成為了一個瞎子。
神念、靈識這等靈魂之力,本就是修者的眼睛。
“既然如此,那隻能憑借經驗戰鬥了。”
武勝心中湧動點點念頭。不過,他也知道,所謂的經驗,倒不如說是靠感覺去戰鬥,靠修者經曆無數次打鬥乃至生死而產生的玄之又玄的感覺。
這樣的感覺有時比看到或者說感應到更為有用。至少在這貼身戰鬥中,如果要去分析對方如何出擊,難免就會慢上半拍,這在戰鬥之中是極為致命的。
武勝心思百轉,實則手中的動作一點也不慢,幾乎隻是刹那,這宛若金鐵的拳頭似乎便化作了一個大錘,向著眼前的虛無中悍然砸落。
“嘭!”
刺耳的碰撞聲,自那看似砸在空處的拳頭處響起。
其間,蕩起陣陣漣漪,金與黑交相輝映,在燈火的光明下掀起詭異且恐怖的氣息。
“我找到你了。”
武勝嘴角噙笑,先前的慌與亂蕩然無存,似乎所發生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是嗎?”
淡淡的譏嘲聲自虛無間炸響。
說是在虛無中,倒不如說是一道黑色的影子。不過,這影子一半在水波的隱藏下,另一半卻支棱了出來。
焦祿先前一躍進入荷塘中,除了炸出的水花之外便了無音訊。其正是憑借黑暗靈力在奇異的法則下化作了黑影,與水波融為一體,與周遭的黑暗融為一體。黑暗能吞噬一切,甚至連那點點動靜和氣息都被掩藏。
其在悄無聲息間靠近武勝所在,似乎一開始便預料到了自己的領域並不會造成什麽樣的效果,或者說他習慣性的還是在一片靜默中給人致命一擊。
聽見焦祿淡淡的譏嘲聲,武勝察覺到了絲絲不對。還不待他做出任何反應,便感覺到僵持在半空的拳頭隱隱一痛。
隻聽到一點微不可聞的“噗嗤”聲。武勝籠罩自己拳頭上下的金色靈力在刹那間被完全洞穿,一股股腐朽、酥麻的能量正從那微不足道的傷口處洶湧而至。其所過之處,帶來的沒有太多疼痛,不過這更為可怖。
有疼痛感,證明血肉還算是處在良好的姿態,靈力在體內肆掠自然會有受傷的感覺。如果連痛感都消失了,那才是大問題。隻能說明這一片血肉先是被黑暗靈力侵蝕徹底壞死,自然而然就沒太大的痛感。
“唔……”
武勝意識到麻煩越來越大了,黑暗修者本就極為難纏,一般都帶有極強的腐蝕力。他先前對此千防萬防,更是將拳頭幾乎完全化作金鐵,可哪怕如此竟也沒能抗下來,宛若被針輕紮了一下,留下了一道不起眼的傷口,而黑暗靈力便借此衝入體內。
“不能拖下去了。”
武勝知道種種靈力的特性,被黑暗包裹,就猶如溫水煮青蛙,初始並不會覺得有什麽不適,可用不了多久便會有極大的虛弱感,到時才想起來反應一切可都晚了。
他溫和的瞳孔,本在金靈力下釋放金光,看起來灼灼逼人,可實際上還留有餘地。而此時,再次發生了變化,一股傲然之氣在其間散發。
這是屬於皇者的威嚴,哪怕武勝還未接觸武朝事物,可血脈帶給他的自信,還是讓他此時迸發出恐怖的氣息。
“吾誌所在,便是王土所在。吾之王土,吾便是唯一。”
淡淡的聲音說不出的威嚴。
此時,武勝似乎變成了另一個人。高大、威猛,拳之所在,無人可擋。
酥麻的拳頭握緊,砸下!
簡單粗暴。
這一刹那,周遭的大地似乎都在釋放點點金色靈光,朝著武勝匯聚而來。
他便是這周遭的唯一。
“你不用武器,我也不用。不過,我這一拳,你能擋下來嗎?”
“山河拳!”
武朝山河似乎盡數收攏於這金燦燦的拳頭之上,大地邁動與這拳頭揮動的速度達成了一致。
虛無之間蕩起陣陣漣漪,在點點猶如螢火蟲飄舞的金光下,焦祿顯形了!
此時,他一半身子置於荷塘水麵之下,以一個詭異的姿態探出了自己的右腳。這腳看起來不像是腳,更像是蠍子從水麵之下探出的尾針。
他出自魔蠍宗,他此時似乎便化作了一頭徹頭徹尾的魔蠍。武勝的傷口便是被這尖銳的尾針刺穿。
蠍子有毒,此毒為暗黑之毒,帶來的是腐朽,是讓中招之人在一片靜默中消亡。
最恐怖的是他的瞳孔,綠色與紅色糾纏在一起,看不出一點人性。猶如幽深與黑暗在交織,血腥與凶性盡顯無疑。
“嘶。”
水麵蕩起陣陣漣漪。
魔蠍動了,躍出水麵,尾針橫斬而下。
“妖魔鬼怪,臣服才是你們的歸路。”
淡淡的聲音直衝雲霄。
拳頭落下了。
“轟!”
璀璨的拳印似乎跨過了時間與空間的屏障,轉瞬即逝。
魔蠍剛剛躍起,拳頭便轟在了他身上。
快,實在是太快了。其間所蕩漾的氣息也猶如天神般高高在上俯瞰人間。
洶湧的力道在荷塘上驚起龐大的水浪,又在轟鳴聲中悍然落下。地麵似乎都在隨之顫抖,隻能隱約看到一道黑影在金光下一閃而過,似乎有汁液從中激射,可又很快便被徹底湮滅。
武勝屹立在荷塘之上,不過似乎比起先前要矮上那麽一些。
隻有視力超卓的南宮凡看清了,其臉龐白得可怖,身子也在不停顫抖,顯然剛才那勢如破竹的一拳消耗也極大大。不過,能斬碎一個勢力塵封到如今才出世的天驕,其天賦和實力毋庸置疑,哪怕稍顯年輕一些,在這十州大陸上也是最拔尖的那一批。
“勝負已分。讓你失望了,你這個哥哥還是贏了。”
南宮凡對著身邊的武懿安開口笑道。
“當他使出這一拳的時候,我便猜到多半是贏了。”武懿安聳了聳肩。
南宮凡瞳孔微微掀起波瀾,看來剛才那一拳並不簡單,不過看武懿安沒有多說的興致,他自然也不會傻到開口詢問。
他心裏還是對此略微有些猜測,這之中的代價或許會十分大,先前那給他人如同換了一個人一般的感覺,或許不僅僅是感覺而已。那一刹那應當真的是“請神上身”了。
這一類都算作禁忌術法。
南宮凡知道自己日後難免與武勝有一戰,對此不由多留了一個心眼——
“日後如果撕破臉皮,最好是在武朝之外,否則難免中招。”
或許是如今眼力和見識不行,南宮凡暫時沒想到該如何化解這一擊,不由生起了一個更加簡單粗暴的想法。
這法子不僅僅是針對眼前的武勝,或許日後麵對得王朝勢力庇護的人都可如此行事。
想想十州對三大神尊的評價,執法聯盟那位神秘莫測經常幾十上百萬年不見蹤影,五行宗那位強大無匹堪稱戰力最強,而武朝的武皇便是武朝領土上舉世無雙。
在那等層次上,領土上的運勢加成都有如此之大,這些王朝之人哪怕隻能分潤一點力量,在現在這等層次都有不可想象的威能。
“當初還是年輕啊!”
南宮凡由衷的感歎道,說著他轉向焦祿飛出的地方。
其已經再次墜入了荷塘之中,看其墜入其中之前的樣子,多半已經陷入了沉睡之中,若是不及時進行施救很有可能在水底下窒息而死。
不過,他並沒有提醒這些此時此刻仍舊沉醉在先前交手之中的各位年輕人。他與焦祿隻是片麵之交,甚至可以說在麵對符雪汐時候反倒是結下了仇隙。
或許這僅僅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情,不過南宮凡可不敢小瞧一個魔修偏激的想法,保不準其哪個時候就會在背後狠狠捅上一刀。
“有這麽一個人在背後惦記著總歸不是什麽好事情。”南宮凡嘴角微微上揚顯得極為冷酷,他巴不得焦祿就以如此搞笑的形式隕落在此地。
“我這位哥哥不好受。”武懿安瞳孔微微掀起波瀾。
“你想去攙扶他?”南宮凡麵部有些古怪了起來。
“有這個想法。”武懿安點頭,便立刻越眾而出。
此時不少人都看到了武勝搖搖欲墜的身影,畢竟焦祿也不是善茬,其哪怕獲勝也是天時地利與人和下的慘勝而已,或許重來一次,他自己也沒把握一擊建功。
然後,所有人就看著素來與武勝爭鋒相對的武懿安踏入了荷塘,比起兩大年輕一代的絕頂強者而言,其顯得沒有那麽輕鬆寫意。兩人哪怕在湖麵爭鬥,除了初始會蕩漾起陣陣漣漪之外,其他時間與在地麵上行走並無太大差別,看起來猶如蜻蜓點水。
而武勝呢?每一步落下都會在荷塘表麵點下漣漪,如果其哪一步抬起得稍微慢上一點,怕是會直接落入這荷塘之中。
南宮凡盯著他的背影,又看著那勉力支撐在水麵上猶如不倒翁一般、雖說不停在晃蕩卻又一直屹立不倒的武勝。
“皇室中的人員關係真是複雜啊!”
他心裏泛起陣陣別樣的心思,從先前武懿安那堅定的語氣,和此時哪怕自身丟臉也要去攙扶自家哥哥的舉動。都驗證著,武懿安有與武勝緩和關係的意思。
南宮凡幽幽一歎,本以為武懿安會是自己的助力,沒想到卻是自己的壓力之一?
“你身上有殺機。”淡淡的聲音響起。
南宮凡回頭看著身邊這位因不甘於現狀而努力的奇女子,複雜的新區頃刻間消失,緩緩開口,“多謝你的控火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