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二章 蘇醒
兩月時間從指縫間流過。
這兩個月，老村長完全放權給小方，隻守著自己這一畝三分地，或者說守著還未蘇醒的南宮凡更為恰當。
此時，老村長正悠閑的坐立在床頭，一手搭在南宮凡的手腕上，滿目凝重。
“兩個月了，整整兩個月了。這小家夥除了體內靈力充盈了之外，還是先前那副樣子……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老村長心中滿是疑竇，甚至懷疑自己上萬年沒有使用醫術手已經生了。他本是個極為自信的人，特別是在自己最擅長的醫術方麵，以前哪怕神靈都得在他麵前恭恭敬敬，生怕某個時刻求到他身上來，兄弟之間嬉笑怒罵，實則也對他極為尊重，團隊中有這麽一個角色，那便是性命的保障，幹活時都不用瞻前顧後。
畢竟隻說及時救治，醫術高手要遠遠在丹道高手之上，不過兩者都能算是杏林中人，隻是所走流派不一樣罷了。像老村長這樣的怪胎，實則兩者都有涉獵，否則便辜負了他火屬性的天賦了。
“不對勁不對勁。”
老村長嘴中低喃，深深的蹙起了眉頭。他感覺自己千辛萬苦所花費不知多少心神專研的醫術，在此時此刻完全成了一個笑話。
他感覺南宮凡渾身上下十分圓滿，除了一些根深蒂固的表皮傷之外，他並沒有察覺到一點殘缺之處。可就是一直醒不過來。
這已經超出了他的理念範疇，除非此時此刻將其緊鎖的識海打開觀察神魂，否則他隻能用溫和的手段進行修繕，無法對症下藥。
“識海.……這才是人體最神秘的地方，世間根本無人能保證將其中的一切都摸透，雖說強硬闖進識海後會更容易施救，可同樣說不定會讓其傷上加傷，說不清楚這更是無法痊愈的傷勢。”
老村長極為耐心，他知道身為一個醫生，在麵對這樣的情況時一點也急不得，最好一步一步慢慢來，否則隻會適得其反。當然，急診時那另說。
“比起眼前的表現，我更相信的還是自己長久以來行醫的經驗。”老村長瞳孔閃爍精芒，“這小家夥如今實則並沒有什麽大礙，隻是處在某種神異的狀態之中還沒有清醒過來。”
“相比起來，如今更重要的是將其表皮這些傷勢全部抹除。”
老村長做出決定，便立刻行動了起來。
一手攬起南宮凡，另一手出現一根細巧且尖銳的長針，他手掌微微一震，黑袍在刹那間完全化作碎片四散飛舞。
老村長下針如有神，速度飛快，連一點影子也無法看到，輕鬆便落到一塊血痂之上，輕輕一挑，整塊掀起。
血花乍現。
老村長沒有一點動彈，手指輕輕一點，遠處的一個瓦罐搖搖晃晃的飛了起來，準確落到他攤開的手掌上。
黑乎乎的黏稠藥液飛起，恰巧將傷口全部覆蓋。
“這可是我以前調製的療傷藥劑。不僅能最快速度恢複到最完美的狀態，甚至對身體還有裨益。當初我們分道揚鑣，我便是一人送了一大缸這藥液，他們一個個都如獲至寶……說起來，還是其中那幾個姐妹對這個藥劑最為熱衷，還經常笑話我，僅憑這一手，便能盆滿缽滿，可我要將藥劑的配方告訴她們，她們又不要……”
老村長嘴角揚起笑容，似乎隻要想起以前的崢嶸歲月，便感到一陣發自心底的舒適。
話音落下，他便繼續開始幹活。從下到上，從左到右，就沒有一處疏漏的地方，每一塊血痂都細心的挑開，打掃過後再敷上藥液。
轉眼，南宮凡就完全被黑色藥液包裹。
“再給你一月的時間，若還不行的話，便隻能上山去詢問大人了。”
……
轉眼，又是半月過去。
老村長早已習慣了這種平靜得讓人絕望的生活，整個人如一棵枯樹般盤坐在地麵上。
突兀，他耳邊炸響了極為輕微的聲音。
這聲音對常人來說根本無需在意，可對他來說卻宛若悶雷一般，想忽視都很難。
當然，這也是他哪怕在盤膝打坐時，也將心神盡數彌漫這方小屋子的原因。畢竟，身邊有個極為重要的傷員，保不準什麽時候便會蘇醒過來，又或者出現什麽岔子需要他及時應對。
老村長猛地睜開眼睛，整個人幾乎瞬間便出現在了南宮凡身邊。
“聲音是從這小家夥體內傳開的。”
老村長揚了揚眉頭，沒有一點猶豫，探出了手掌，一把握住了手腕，手指微微拿捏，很快便露出一絲驚喜之意。
“他的身體饑渴了！”
這是一切都要好轉的跡象。
老村長露出笑意，放下南宮凡手臂，一步落在自己的藥架跟前，極為利索的拿起三個玉甁。
這是他近段時間特調的藥液，便是為了應付眼前的局麵，隻需要稍許加熱便能為其服用。說起來這三瓶藥液，還真是花費了他不少的時間，畢竟他以前的病人基本都是真正的神靈，而那樣的藥液，若是一股腦灌入南宮凡體內，隻會將其撐死。
他不得不以極快的速度掃蕩一番附近的山脈，隨後用裏麵找到的靈草重新進行調配。這方圓千裏，估計也就隻有他這麽一號人，才敢如此行事了。
三瓶藥液下肚。
南宮凡渾身蕩漾起光澤，一點點淩厲且神聖的氣息隨之散開。
“陽光之力？有意思！”老村長專心致誌的打量著南宮凡躺著的身軀，似乎由此看到了其內部，正在觀賞自己的藥液是如何被一點點吸收的。
“噗……”
不大的響聲，南宮凡身體之間突兀流出點點灰色的液體。
“唔？突破了？”老村長挑了挑眉頭，“才四十來歲，兩條道路都有如此境界，估計也就隻有那些超級大宗門的宗主親傳才會有這等天賦吧？”
這一站就是半個鍾頭，老村長期待的眼神不由垮了下來，他已經感覺到自己的藥液全部被消耗一空，卻並沒有達到理想之中的效果。而南宮凡也並沒有由此醒過來，身體之中派出來的雜質淌落在冰魄床上，蒸騰**點白霧。
“還不醒？這到底是在幹啥？”
老村長雖然疑惑，卻沒有一點擔憂。
南宮凡體質方麵的突破，無疑證明了其身體各方麵都處在完美無缺的狀態之中，就算此時無傷打開了其識海空間，所看到的多半也是一片完好。
他再次伸出了手，“身體還在饑渴.……不過，我特意調製的藥劑，似乎並沒有他所需要的能量？”
老村長目光放到了丹田之上，實則他一直以來都沒有花費心神進入其丹田之中，他隱隱感覺到其中有極大的威脅，若是貿然出手或許會引出不可想象的禍端。可此時，為了查找到其所需到底是什麽，他決定冒險一試。
“一個天境修者的丹田，能有什麽危險的？”
老村長挑了挑眉頭，正要探出神念，突兀他揚了揚眉頭，“所缺的會不會是太陽之力？”
他收回了手，微微沉吟，“這多半是我想多了，又不是植物成精，哪會如此迫切的需要太陽之力？”
不過有了這個念頭，他始終無法從中脫離出來，再想想先前感覺到的絲絲太陽之力.……
“或許真是如此呢？”
老村長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擔憂進入其丹田之中，他這個念頭怎般也無法徹底清除了。
“睡了兩三個月，也不差這點時間了。”
他悠悠一歎，決定順著自己的感覺試上一試。
老村長一把抱起南宮凡，飛快的落入院子之中。
袖袍一甩，能量波動，立刻清掃出一塊極為幹淨的地方。這才將懷中的南宮凡工工整整的放下。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老村長在這一刹那竟感覺到陽光黯淡了不少，雖然隻是一刹那的恍惚感，可他立刻留心了起來。
“看來還真是缺少太陽之力。這小家夥看來也是個火係修者，甚至所修煉的功法在整個世上估計都是排得上號的存在。因平日用太陽之力來修煉，在虛弱的時候，自然便需要此來彌補自己的缺失。”
老村長不僅僅是杏林高手，在修煉一道也堪稱行家，從他稍施手段，便能將一個平平無奇的人教導到靈道境界便可見一二。他幾乎瞬間便將南宮凡的具體情況全部分析了出來。
“看來小家夥用不了多久便會醒過來了。”老村長總算是輕鬆了一口氣，“或許是我一開始便找錯了方向。”
老村長此時頗有些哭笑不得，他身為醫者，見到一個昏睡不醒的人，第一時間自然想的是如何拯救，哪怕沒有看出什麽問題，也是懷疑自身醫術不夠，哪裏想到竟會真的出現根本沒有問題這個可能？
他悠悠一笑，隨手取出一個老爺椅，躺在上麵沐浴著陽光，等待著眼前這小家夥醒過來。
畢竟，按照吞天大人所言，他可不是僅僅當個醫生讓其醒過來那般簡單，甚至其之後該如何成長都是他必須得著重的問題。當然，這之中還必須得辦好無意間救下這小子的場景，或許是念其天姿，才將其收容在身邊？
天黑了一些。
悠閑的老村長微微蹙起了眉頭，“太陽馬上就要下山了，看樣子這小子今天之內多半是醒不過來了。”
哪怕老村長自認實力還算是不錯，在醫道上更有獨道的體會，可對太陽落山這種規則除了遵從之外還是別無他法。他手中也沒有太陽晶石，在太陽落山之後，根本沒辦法補足南宮凡所需的能量。
“也還好，如今已經找到了法子，那清醒隻是時間的問題罷了。”
老村長一步落下，來到南宮凡身前，蹲下、手掌探出往其手腕抓去，幾乎是一氣嗬成。剛剛觸摸到那有些堅韌的肌膚，他臉色突兀一變。
隻見一直平躺的南宮凡，手腕突然翻動，將其探出的手掌恰巧反握住。
“你是誰？”沙啞的聲音，說不出的難聽。
老村長並沒有反抗，甚至他若是願意，在南宮凡手掌反握過來的刹那，便有無數種方法“躲”過去。
他滿是皺紋的臉龐張開，像是一朵盛開的菊花，滿臉親和，“你又是誰？”
“我是誰？”南宮凡腦袋微微抬起，瞳孔之中滿是迷茫，連連問道，“我是誰？我到底是誰？”
老村長瞳孔猛地一凝，這難道是失憶了？
“我為什麽在這裏？”南宮凡睜大瞳孔，好奇的打量四周。
“這裏名為‘小山村’。”老村長答非所問，他要從言語間來探索，南宮凡已經失憶到了何種程度，同時心裏感到一陣無奈——
吞天大人所交付的任務，如今看來一路上會多上很多曲折。
“小山村？”南宮凡翻遍了自己的記憶都沒有這個村落的存在，“這還是在武朝嗎？”
“還知道武朝……”老村長揚了揚眉頭，看來眼前這小家夥僅僅是忘記了自己是誰？如此的話倒是要好上很多，否則對一個小年輕從頭到尾教起那才是真正的麻煩。
“武朝？那是什麽地方？”老村長眨巴著渾濁的雙眼，“倒是聽說南方有一個十分強大的王朝，疆域不知有多麽遼闊……”
“南方？”南宮凡揉了揉自己略微有些發痛的腦袋，喃喃自語，“如此說來，這裏是五行州？”
此時他並不清楚自己是誰，隻隱約記得自己明明是身處武朝領土之上，如今來看，已經不知道到了多麽遙遠的地方。如果是在武朝內，其領土上民眾的開化程度比之五行宗還甚，哪怕是在一方村落，村民雖說不一定知曉什麽五行宗、執法聯盟之流，卻一定知曉武朝的存在。
南宮凡揉了揉腦袋，他此時腦海中僅有一點模糊的畫麵，自己似乎是在擂台上與人爭鬥，卻不知發生了什麽流離到了此處。
“真是奇了怪了。”
南宮凡暫時隻能接受這夢幻般的事實，將目光投在了身邊的老人身上。其看起來垂垂老矣，瞳孔之中也滿是渾濁，可仔細看進去，卻不知為何能感覺到其中竟有幾分異樣的澄澈。重點是，其修為竟無法揣度。
他不由深深一驚，“一方小小的村落，便有如此強者嗎？我到底跑到哪裏來了？”
老村長眉頭微不可查的一蹙，他感覺到了一絲絲窺探之力，輕輕縈繞在自己身際，直到輕觸自己體內充盈的靈力上才煙消雲散，可哪怕如此，他也沒辦法從中找到其源頭所在。
若非眼前僅有南宮凡這一個人將這力量的主人暴露，堪稱無跡可尋。
怎麽可能？
從眼前和小子到他手上開始，老村長便感覺自己在一次次被震驚，其悄然無聲間暴露出來的一些手段，哪怕是他也驚詫不已。
不過，這小子在江湖上混跡的警覺性實在是太弱了吧。身為一個弱智貿然窺探強者，隻會為自己引來無窮禍端。
“有必要給這小子上上一課。”
老村長剛剛作出決定，便聽到眼前這小子輕咦了一聲，看到其探出手指往自己眉心觸去。
“你幹嘛？”
南宮凡挑了挑眉頭，瞳孔之中浮現古怪之色，嘴中卻開口說道，“沒什麽。”
老村長搖了搖頭，“我將你救下至今已經有兩個多月，這之間你一直在沉睡。至於沒在我手上時，你沉睡了多久，我更是無從得知。想必你身體如今十分虛弱，我去給你煲碗雞湯。”
說著，他便站了起來。
南宮凡能夠清晰的感覺到其中散發的善意，或許是真餓了，在聽到雞湯兩個字之後，他還真聽到了肚子在咕咕作響，不由輕啟嘴唇，“多謝老前輩了。”
不過，他依舊沒有說出自己先前在幹嘛。
看著老村長漸漸遠去的背影，南宮凡深吸了一口氣，再次輕撫自己眉心，“果然消失了……”
他的三眼，消失了！
準確的說，應該是三眼隱藏了才對。
先前窺探老村長的力量正是來自於三眼，不過如今三眼似乎得到了某種升華，徹徹底底在眉心不見了蹤影。除了他這個主人之外，旁人再也難以看到它。
“三眼的能力有沒有變化？”南宮凡很想試驗一番，可環視一圈，這並不寬敞的農家院子，甚至還種植有各種靈食，顯然並非很好的試驗場所。
別人千辛萬苦，照顧沉睡的自己足足兩個多月時間，而自己卻反手將他院子直接給作沒了？這種非人哉的事，南宮凡還沒有那麽厚的臉皮幹出來。
“不過，至少能肯定一點.……消失的三眼，倒不如說是其將會一直保持睜開的狀態，並不用像以前那般，每次還要張開、閉合，以免引起人的警覺或者是平白浪費能量。這之中減少了一道工序，在戰鬥之中自然會輕鬆不少。”
南宮凡對此極為滿意，就算以前的能力少許減弱了一些，他也不是無法接受。
當然，具體有什麽改變，還需要日後去探索。
在南宮凡浮想聯翩的時候，縷縷香味從身後的木屋傳蕩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