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二章 第三天
南宮凡告別青城凰與李博通兩人，一個人行走在大道上，心間不由感覺到幾縷不自在。
這世間，人命如草芥，至少除了青城凰與武勝這等有背景的天驕人物，哪怕是李博通這曾經的聖子身亡估計都不會掀起什麽水花。
這麽算起來，南宮凡就感覺自己更慘了，先前隻考慮到借助五行宗的聲名當個賞金獵人，卻沒想到若是真將武勝這等勉強算得上大人物的家夥激怒了又會如何。
特別是如今整個武朝掀開了“凡俗紀元”，除了在武天學府這等勢力內部，出門在外是可以任由凡俗道路上的修者隨意出手的，為了整個人族的盛會，在其召開之前，對凡俗來說，武朝的任何法律都可以暫時不作數。
也就是，任何一個星境都可以出手製裁南宮凡，還不用背負什麽，甚至可以直接無視五行宗的存在，最多就擔憂下五行宗當代幾位師兄、師姐找上門來，可隻要下手幹淨點或者躲在安靜的地方，哪怕青城凰也對下黑手的人無可奈何。
“好像，是有些草率了。”南宮凡摩挲下巴，樹影錯錯，在陽光下像是一個個妖魔鬼怪展露風姿。
他是真正的感覺到了危機，武勝自己不出手，可請人出手沒什麽問題吧？他同樣可以找所謂的賞金獵人進行襲擊。
這麽一想，南宮凡渾身都不自在了起來，打量著四周巨樹的輪廓，生怕其中會突然跳出來一個無法阻擋的修者，一巴掌就把他腦袋扇飛。
“不過走也走到這個地步了，已經沒有回頭路了。”南宮凡摩挲下巴。
好在擂台賽已經結束，出入武天學府的各類人都挺多，給他注入了信心。
再怎麽出手，也得注意下影響吧？特別是，如今還在武天學府內部，哪怕勝利會心中有再多的不適，此時都得憋著。
轉眼，武天學府的大門便呈現在眼底。
南宮凡望著這通往外城的康莊大道，說起來此處距離夫洪昭的迎風酒樓僅有三五百米距離，可此時竟顯得有幾分遙遠。
“尼瑪，真是人嚇人嚇死人哩。”
南宮凡狠狠吐了一口唾沫，挺胸抬頭，混入人群之中消失了蹤影。
……
“記住那個人了嗎？”淡淡的聲音突兀在武天學府大門拐角處炸響。
“公子，小的記住了。”
“嗯，兩天之後再出手。”聲音消散遠去。
一道黑影漠然從陰暗處浮現，他遙望著南宮凡消失的方向，身軀一動，便無影無蹤。
在兩人徹底離開後，地麵的一道影子突兀炸裂。
……
已經快到迎風酒樓門口的南宮凡，本一臉春風得意，似乎已經將心中的壓抑全部拋棄，可此時瞳孔卻猛地一凝，舔了舔嘴角。
“不管是何方勢力，這一兩天多半都不會出手。”
南宮凡從一開始便明白，出手的並不一定是勝利會，甚至十有****都不是這個社團組織。
簡單思考其中得失並能看出一切，武勝雖不喜南宮凡的所作所為，他的左膀右臂也被青城凰徹底激怒。可從先前的言行來看，武勝威脅的話語，更多隻是在撐場麵，對於一個皇子來說，與五行宗交惡並不是是好事情，甚至可以說是極為愚蠢的抉擇。這個悶虧，勝利會多半是吃了，之後會將更多的目光放在其他能獲得名額的地方。
不過，武朝可是個大染缸，其中勢力魚龍混雜，光是類似勝利會與皇室相關的組織都不下十個，聯合、縱橫，在這裏都是司空見慣的事情。反倒是這些勢力，更樂於斬碎南宮凡這個有可能踏入那個圈子的人，畢竟如今一切有勝利會在前麵頂缸。甚至，比起勝利會這個當事人，如今與南宮凡有著利益糾葛的武懿安這邊都更有可能出手。
藏頭露尾，風雲漸起。
“那個公子，並不是薑流與冉冶。”
南宮凡極為肯定這一點，不過因實力太過低微，他又隻是小心謹慎的留下一道光影在那裏，並不敢仔細窺探兩者到底是誰。
那兩人的實力都是他無法揣度的存在，如今被他偷聽到隻言片語也是對光影這方式不熟悉罷了，否則都極有可能被發現，至於更多的，他實在便無能無力了。
不過，由此能確定，真的有勢力將目光放到了他這個小蝦米身上。按他的猜測，多半也是大本營在武天學府的勢力，可具體是哪家便無從得知了。
“你一個人在念叨啥哩？”
南宮凡抬起了頭，發現自己早已經踏入了迎風酒樓中，眼前正是夫洪昭這個胖家夥圍繞著自己轉來轉去。
“發現了一點有趣的東西。”南宮凡輕聲開口，卻並沒有細說的意思。
“嘿，是什麽？說來給胖哥我聽聽，我也好幫你參謀參謀。難不成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卻說不出口？”夫洪昭一屁股坐下，滿臉笑意。
南宮凡揚了揚眉頭，他發現胖哥骨子裏都散發著濃濃的興奮之意，不由開口笑道，“看來，你有喜事？”
“勉強算是入了‘長安門’的大門。”夫洪昭眼中的喜意一滯，悠悠一歎，“可惜與家族的方針背道而馳了。”
“唔，恭喜。”南宮凡抱拳行禮。
如此聽來，長安門多半便是武懿安這一係的勢力名稱了。好像這屬於武皇小兒子那一脈？
“嘿，能在這混亂之中謀得一畝三分地，我已經滿足了。”夫洪昭臉上的肥肉瘋狂顫動，“至少，玖玖的名額多半有所保證了。”
“那看來之後還要好好恭喜玖玖姐了。”南宮凡露出誠摯的笑容。
“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倒是你，先前一直在念叨什麽呢？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夫洪昭揮了揮手。
“沒什麽。”南宮凡搖了搖頭，此事他並不想將眼前這位也牽扯進來，除非天商城明確表態，眼前幾位年輕人的體量還是太小了一些，對此事根本沒有一點作用。何況，裏麵說不定更有著長安門的影子，他更不會讓這好心的胖哥兩頭為難了。
“你這家夥。”夫洪昭連連搖頭，深深的看了一眼南宮凡，才一臉鄭重的開口，“你年歲雖小，可經曆的事情應當比我多上不知多少，我也不過多問你了，隻給你說一句，真有什麽難題，就來哥哥旁邊。我平時是懦弱了一些，可隻想保住一個人的話，想來並不是很難。”
“夫兄，我曉得。”南宮凡心中劃過一道暖流。
或許是有著天道誓言的緣故，兩人感情的增長確實很快。甚至都是真心實意。
“嘿嘿，胖子我也就這麽點本事了。”夫洪昭自嘲一笑，“說起來，評測天賦時，我天賦還算不錯，不過實在是對修煉提不起什麽興趣。”
南宮凡對此也隻有連連搖頭。
“放心吧，我早已習慣了。話說，你今天便應該開始出手了吧？”夫洪昭饒有興致的說道。
“是的。”南宮凡點了點頭，“明天開始就準備一個個對付圓滿天境了。”
“好家夥，你還真準備將勝利會三個境界的人一齊橫掃了？”夫洪昭嘴中嘖嘖感歎，“你若實在缺靈石，哥哥這裏可以勻一些給你，不用如此拚命。”
“那倒不必，僅僅是場上事的話，沒什麽在乎的。”南宮凡笑容有一些苦澀。
夫洪昭瞳孔微凝，不喜修煉，更喜歡做各種生意的他，比起同輩人要早熟不少，基本有了一顆七竅玲瓏的心，輕鬆便聽出了其中的弦外之音。
“有人要出手了？”
“走出來之前，武勝帶著人親自來質問我。好在我五行宗也有師兄出馬，否則怕是要丟大臉了。”南宮凡舔了舔嘴唇，“夫兄，武天學府擂台賽後，可以不用出來吧？”
夫洪昭微微一愣，一時間有些跟不上南宮凡不斷跳躍的思維，不過還是下意識的開口回複道，“自然，這十來天是完全向大眾敞開，至少從大門到學府廣場這兩三千米的距離是如此。更深處的話，可能便有學府不向外敞開的地方了。”
“明白了。”南宮凡摩挲下巴，他準備今晚之後便搬出客棧，直接住到學府之中去，不就是風餐露宿嗎？都是小問題。
“學府不見得就一定會安全了。”夫洪昭突兀開口。
“此話怎說？”南宮凡揚了揚眉頭。
“每方勢力都有死士，甚至還有一些要錢不要命的人，一命換一命，對他們來說極為值得。”夫洪昭悠悠開口，“若真有人刻意針對你，至少學府這種地方並不會將一切陰謀詭計都擋下來。”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南宮凡微微蹙起眉頭。
“最好的辦法，還是跟著五行宗的各位師兄師姐們一起行動，一定程度上反倒能保證安全。”夫洪昭善意的提醒道。
“我得好好想想。”南宮凡滿目猶豫，他身上秘密太多，並不想與人太過親近，他隻會感覺到渾身不自在。
“嗯，我去給你準備晚餐。”夫洪昭站了起來。
“夫兄親自做的飯菜？”南宮凡瞳孔立刻亮了起來。
夫洪昭點了點頭，往廚房走去。
……
轉眼，夜已深。
南宮凡坐立在木桌前，耳邊傾聽著屋外小貓不停發出“喵喵喵”勾人心神的叫聲。
他瞳孔之中沒有一點應有的色彩，低垂著腦袋，同時雙手以極為古怪的動作將黑龍劍捧著。
隱隱之間，能看到黑龍劍正散發著淡淡的幽光，與周遭的黑色完美融為一體，顯得神秘又強大。
他正在與器靈進行溝通，或者說，正在與自己分離出來的那一縷魂絲進行溝通更為合適。
這樣的狀態已經持續很久了，從他回到房間開始，很長一段時間便保持著這樣的姿勢。
窗外徹底安靜了下來，就連月色也潛藏了起來。
突兀，他瞳孔之中有了一點色彩，不過卻是極為深邃的黑色，在黑夜之中又極為顯目，與劍身上蕩漾的幽光遙相呼應。
“呼。”
他輕吐出一口濁氣，瞳孔漸漸化作了本該有的藍色，宛若一汪泉水，清澈、冷冽。
“果然，以劍相修，寄情於劍，進步才會更大。”
南宮凡嘴中喃喃，麵露喜色。
哪怕僅僅是第一次用這樣的方法進行修煉，他感覺這半夜的效率，也比得上往日整整一天的成果。甚至隱隱劍意都更為濃鬱了幾分。
隻能說這樣的修煉狀態，並不能持續很久，整個心神都會陷入濃濃的疲憊之中。
哪怕屋外對他的種種陰謀在交匯處燦爛的色彩，他依然沒有落下自己修煉的意思。
“隻有你會一直相伴於我。”
南宮摩挲著黑龍劍如今顯得秀氣不少的劍身，露出一絲由衷的陶醉，就好像在撫摸自己的一部分，根本不分彼此，又好像在輕撫自己的孩子，骨肉相連。
這樣的滋味，怪不得很多劍修到最後都是孓然一身，唯獨對劍如癡如醉。
“無情道？”
南宮凡知道無情道與有情道，大多數修者，走到最後都會不自覺的向無情道靠攏。而有情道執牛耳的自然是有情道宗。
他揉了揉有些發脹的腦袋，將黑龍劍重新歸於劍鞘之中。
他默然打量窗外的黑夜，哪怕疲憊侵擾心田，依舊沒有一點睡意。
“呼。”
半晌，他又吐出一口濁氣。搖了搖頭，躺到了木床上。
管他窗外多少風風雨雨，他如今隻想養精蓄銳，以更好的姿態去披荊斬棘。
“這樣才有江湖的味道。”
這是他進入夢鄉之中最後的念想。
……
清晨第一縷陽光剛剛劃破天際，南宮凡便再次坐在了木桌前方。
沐浴著點點光澤，他瞳孔閃爍著耀眼的金輝，身際浮現點點古怪的紋路又很快湮滅。
到了熔脈期，他自然早已將自己身上銘刻了不少法則紋路，一舉一動之間都能微微牽動法則。
熔脈期之後的體修，才能稱為真正的體修。
不過，他如今銘刻的紋路還沒有真正深入脈絡之中，到了那個時候，才會展現出體修的真正威能。
他不急，如今他已然將幻境百多年時光對《青蓮劍典》的領悟拾起，雖都是最為基礎的領悟，卻也讓他不用太過依靠雙修帶來的力量。
“還是不夠，不過也急不得。”南宮凡怡然自得，滿臉愉悅的沐浴著晨曦。
待太陽冒出頭來，他才從這樣的姿態中蘇醒了過來。
昨日，他已經從夫洪昭身上確定，賞金獵人的任務並沒有取消，而武懿安因要照料王兄卻得多休息一天。
“此次之後，侯吒怕是要徹底投入武懿安的懷抱了。”南宮凡摩挲下巴，據他如今所知，武懿安在其身上所花費的靈石都不少於一枚中品靈晶，更是每日親力親為陪在其身側，隻為了讓他早日徹底康複，甚至從這次慘敗之中走出來。
“八仙過海各顯神通。武懿安先是一個皇子，才是一個癡情武術的人。”
南宮凡露出了絲絲笑意，他或許會與武懿安有共同語言，但絕不會與其有太過深厚的交情。兩者從一開始便注定了要走向不同的道路。一個向往仙道的逍遙自在快意恩仇，一個卻是走王道的唯我獨尊或者稍稍升華的皇道。
道不同，不相為謀。有所交流，或許能成為至交，可同樣保持足夠的距離，才能維護這脆弱的關係。
“今天，勝利會便該出招了吧？”
在一下午的擂台戰中，南宮凡對自己的實力已經有了定數，絕不弱於圓滿天境的天驕之輩，僅有如武懿安或者敖炳這個層次的人物才能高境界的條件下攔住他前進的步伐，甚至若僅僅隻高出一階的情況都不見得穩妥。
至於，同階能攔住他的人，或許有，不過他暫時還沒看到過。多半便青城凰這些人物才有與他同階比劃的資格，不過可惜這個圈子的人多半都沒在天境，也很難有同階比劃的機會了。
這讓南宮凡對勝利會的應對手段極為期待了起來。
“話說，武懿安如今顯露的天姿，應當也屬於哪個圈子的人了吧？或許還有著實力的界定？”
南宮凡站起了身子，背負黑龍劍，走出木屋，迎著漸漸明亮的陽光，稍稍填飽肚子，便再次踏入了武天學府之內。
走在大道上，身邊有不少人影，顯然，隨著時間的流逝，匯集的人才更多，也更為熱鬧了起來。哪怕天剛剛亮，都有不少陽光青年，滿懷朝氣踏上了征程。
南宮凡剛剛踏進學府廣場，嘹亮的鍾聲便自學府更深處炸響，在空間掀起陣陣漣漪。
“時間到了。”
南宮凡張望四周，人潮洶湧，每一個擂台上都已經盤坐了人影。他們身為擂主必須來得更早一些，否則就算放棄守擂資格。有些人已經辛辛苦苦守了兩三時辰，自然要努力拚搏一把，不想半途而廢。或許，就得到一個名額了呢？
突兀，他感覺到了一點不自在。
“唔。這麽快就盯上我了？”南宮凡冷冷一笑，毫不在乎的往天境擂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