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二章 猩猩隕落
比武台的角落，全都繚繞冰藍色的煙霧。
寒冰的氣息無處不在，不是領域，勝似領域，甚至全麵壓製了玉色光點。
“該我了。”
南宮凡話語中似乎都夾雜著冰渣，十分瘮人。
猩猩瞳孔中閃爍著不可思議的色彩，此時他渾身上下到處倒是白痕，還有縷縷冰渣點綴其上，再不複先前的威猛。
它憤怒了。
針鋒相對的怒吼一聲。
“吼！”
音浪席卷，四處激蕩的寒流都為之一滯。同時，猩猩身上綻放出更為璀璨的光澤，雙臂似乎擺脫了束縛，再次縈繞著濃濃的氣勢，環抱之勢不可阻擋。
“滾！”
南宮凡這次沒有一點避讓，身軀之間湧動狂猛的勁道讓他興奮不已。化身為寒冰僵屍的他，不用再為猩猩那一舉一動間攜帶的狂猛力道而退步。
一手持劍、一手握印，迎向了兩條粗壯的臂膀。
“轟！”
兩道轟鳴幾乎是同時炸響。
南宮凡身軀顫抖不已，四股勁道洶湧在他四周，讓他身體向外迸射縷縷冰霧。
而從接觸以來便大占上風的猩猩一連踉蹌退後五步，這之間他一直在試圖卸去其間力道，否則怕不是僅僅五步便能解決。
兩者一時瑜亮，在這一次碰撞間，竟打了個難分難舍。
猩猩跳動的瞳孔沉寂了下來，它察覺到了致命的危機。
一物降一物，它先前仗著堅硬的身軀可謂耀武揚威，在比武台上完全是為所欲為，南宮凡根本拿它沒有一點辦法，就算找準機會抽冷刀子，對它來說也可有可無，根本達不到破防的程度。可實則它並沒有在這之間對南宮凡造成什麽有效傷害，其一直保持著絕對的安全距離，就算抽冷刀子也是在能夠保證自身安全的時候才會出手。
而此時，南宮凡展露出來的力量，雖仍舊處於下風，可已經不像先前那般天壤之別。這樣的勁道，再配合其靈活的步伐.……
場間的局麵在這一刹那逆轉了！
猩猩深刻的意識到了自己接下來會陷入慢無休止的打擊之中，它知道不能繼續拖下去了……哪怕骨骼堅硬，隻有寥寥破綻，可百密尚有一疏。哪有生靈能在一直挨打間絕命反擊？更何況如今的南宮凡已經能傷害到它，若是湊巧擊中破綻，那便是真正的危機到來。
“吼！”
猩猩捶胸頓足，身際騰躍顯目的光澤，將繚繞在身際的寒意盡數驅散。
對它來說，這是敵人的能量，哪怕如今沒有展露什麽致命的威脅，可難免也會突然爆發，最好是不要任由其在身周飄蕩。何況，眼前的冰霜極為瘮人，頗有種鈍刀子割肉的感覺。或許等察覺到不對時，一切便晚了。
它動了，邁動身軀，勁道凝結於拳，毫無花哨的轟出。
這一拳之下，似乎有無形的波動率先出擊。
先前其施展過數次的壓製力量再次籠罩在南宮凡身際。哪怕化身僵屍的南宮凡，一時間也被其壓製得無法動彈，迎上的隻有那不停跳動的兩簇幽火。
“呼！”
南宮凡張開了嘴，寒流自其中傾瀉而出，隱隱還有縷縷黑絲點綴其上。
變異的寒冰之霜展露威能。
壓製似乎達到了極限，瞬間崩解。同時吐出的寒流也在其間蕩然無存。
兩者在傾軋間，一起消失了！
“法則？”
世間萬物皆在天道的統領下運轉，存在即有理，任何事物的規律都可剝離出來成為法則，若是成就體係那便是一條道。
這壓製法則頗為古怪，不帶任何屬性，似乎僅僅是單純的壓製，從外而內，全麵壓製！
南宮凡在化身僵屍之後，身軀變得強大，自然隨之敏銳了不少，總算找準了先前最為難纏且難以抵擋的招式脈絡。
“既然是法則……解決起來便輕鬆許多了。”
南宮凡冷靜無比，目光迎著越來越近的拳頭，身軀竟漸漸變淡了。隻能隱約間看到有一抹金光閃動。
“呼！”
猩猩一拳打在了空處，頭骨上下微微顫抖。
可惜，還不待它做出有效的反擊，一個拳頭便自它右邊空蕩處浮現。
“嘭！”
猩猩應聲而退，胸骨上浮現縷縷寒霜，還在緩緩向四周蔓延。
它齜牙咧嘴，幽火再次不停跳動了起來。
南宮凡揉了揉有些發麻的拳頭，並沒有第一時間進行追擊，而是冷然注視著冰霜的爬動。
“這樣也能完全承受下來嗎？”
他悠悠一歎，再次動了，身軀在寒流之間崩散，隨著風飄向未知的地方。
猩猩警惕的掃視四周，果然預料成真。在南宮凡化身成如今這副鬼模樣後，它隻能被動挨打。
“呼！”
“後麵！”
猩猩來不及轉身，在聲音響起的刹那，本能的反應便讓它一腿猛地掃去。
“嗞……”
刺耳的摩擦聲響起。
這一腿，空了！
猩猩瞳孔不停顫抖，拚盡全力分析著眼前的一切。剛有所眉目，還未站直的身子前，便響起了破空的聲音。南宮凡的身影同時浮現。
黑色的巨劍，纏繞著冰霜，自上而下，勢不可擋。
猩猩的本能實在是太可怕了，幾乎是南宮凡剛剛出擊的刹那，它便同時抬起了手臂，猛地一拳轟出。
“呼！”
這一拳快準狠，還未與巨劍碰撞在一起，光是勁風就瞬間將眼前的一切蕩平。
這竟隻是一個依托於寒流存在的光影！
“果然，寒流是致命的威脅！”
猩猩在心中怒吼。這種被戲弄於股掌之間的感覺，多久沒體會過了？
幽火瘋狂跳動，它知道出擊的聲音不會有假。
不是前麵會是哪裏？
左邊！
猩猩另一隻手臂抬起，轟出！
又是光影！
“蘇醒吧，寒冰的王者——黑龍！”
寒流與罡風碰撞在一起。
聲音是自猩猩身後傳來！
南宮凡竟還是選擇從其背後出擊！
黑色的巨劍在冰霜之中疼轉身軀，真像是那蘇醒的黑龍。一條黑色的小蛇，在巨劍內部睜開了雙眼，隱隱間竟有龍威自虛無間飄蕩而出，與南宮凡體內那絲黑龍血遙相呼應。
兩條黑龍跨越時空並肩作戰。
零度之霜在這一刹那達到了極致。哪怕猩猩沒有血肉，也感覺到了寒冷，不僅僅是它的身體，似乎就連思維都為之僵化了。
“滾！”
猩猩怎般可能坐以待斃。可此時，先前點綴在其身上的寒霜都貼著骨骼盡情的展露自身威能，絕對零度！
這是寒冰之霜的特性！如同青蓮道火的生機、地獄火的毀滅與破壞、晨曦之焱的淨化。
本源全開！
這一劍之後，南宮凡差不多一個月之內都無法大肆動用零度之霜，否則便有讓本源徹底熄滅的危險。
不過，絕對零度配合凍結法則帶來的僵化，也在刹那之間真正鉗製住了猩猩。不管其如何掙紮，在短時間內都會感受到刺骨的寒意。正如南宮凡之前被南宮不凡困在冰地底下，越是掙紮，隻能讓這寒霜更加激烈。
這是天道的規則！
哪怕南宮凡的零度之霜隻含有了點點韻味，也不是如今的猩猩能短時間掙脫的。
這一劍，絕無落空的道理。
“轟！”
巨劍上似乎有兩頭黑龍直衝而出，一同落在了猩猩頭骨與肩骨的連接處。
“嗞……”
刺耳的聲音響起。
猩猩的頭骨在“哐當”聲中掉落在地麵。
南宮凡瞳孔閃爍精光，還不待他流露出勝利的喜悅。突兀胸口一痛。
“噗！”
南宮凡整個身軀向後倒飛，同時寒流像不要錢似的從嘴中大肆噴湧。
他在半空中瞳孔猛地一凝，震驚的看著那突然出現且將自己轟飛的碩大拳頭。
“怎麽可能？”南宮凡心中咆哮不已，“頭骨都被摘了，竟還有力氣反擊？並且，這個拳頭是怎麽毫無預兆的出現在這裏的？”
猩猩的身子骨在先前巨劍的衝擊下，不說散架，也是半邊身子以極為詭異的姿勢坐在了地上，它淡定的收回了轟出的拳頭。一手將地麵滾動的頭骨撿起，另一手輕輕拍打著上麵沾染的寒霜。然後雙手捧著頭骨.……安回在了脖頸之上。
隻見玉光閃動，頭骨便安然無恙的重歸原處。
“這.……”見此情形，南宮凡又一次吐出大口寒流。
猩猩齜牙咧嘴的站直了身軀，甚至還扭了扭脖頸，揉了揉拳頭。
它滿臉譏嘲的看向剛剛落到地麵騰躍起來的南宮凡。
此時無聲勝過有聲，南宮凡不信自己一腔心血付諸東流，猛地睜開了眉心豎瞳。
“唔……眼眶中的幽火黯淡了許多，氣機也沒有先前強大了。甚至骨縫之間還有些許冰霜沒有被驅散，已經深入骨髓。”
此時，南宮凡哪裏還不明白，先前那勢在必得的一劍，雖說沒有直接奠定勝局，可也不像猩猩所表現出來的這般屁事沒有，其不過是在裝腔作勢故弄玄虛罷了。
他如今受到一拳而極為難受，那看似完好的猩猩隻會更加難受。
“還會心理打擊？”
南宮凡嘴角微微上揚，揉了揉自己胸口浮現的裂痕。
雖說本源需要溫養，可寒冰僵屍的來源便是變異的零度之霜，一舉一動自然牽引了其氣息。
他仍有再戰之力！
他動了。不再詭異的消失，就這麽橫衝直撞。
猩猩幽火跳動，同樣邁動步伐。
兩個身軀都極為堅硬且古怪的家夥，對衝！宛若兩頭蠻牛，目光中隻有對方的身影，不死不休，絕不退後半步。
南宮凡手中巨劍揮斬，劍意浩瀚，與寒流交織在一起。
猩猩還是樸實無華的靠著雙拳打天下，對它來說，自己堅硬的拳頭便是這世上最強悍的武器，用其他武器是對自己莫大的侮辱。實則除了不順手之外，畢竟黑龍劍、翻天印這等材料的武器不是想要就能有的。而尋常天級武器，還真不見得有它骨頭堅硬。
“嘭！”
兩者猛地撞在了一起，僅僅是僵持片刻。猩猩身軀便不可抑製的開始倒退起來。
南宮凡在正麵戰場第一次處於上風。他瞳孔間浮現一絲喜悅，別說這在同階中久違的感覺，此時體會還真是別有一番風味。
不過，他卻越發冷靜了起來，哪怕在僵持的碰撞間，出劍也極有章法，不給猩猩一點可趁之機。
他知道，雖然在猩猩最為擅長的領域上將其狠狠壓製，可謂占足了勝勢，隻是當勝利並未真正降臨的時候，一切都有可能發生。如今最重要的是穩住勝勢，不給其一點緩和的時間，以連綿的劍法，將已經傾斜的勝負天平徹底壓下來。
猩猩瞳孔不停跳動，可在如滔滔江水般的劍法下，它隻能被迫應戰。今時不同往日，頭骨確實不是它致命的弱點，可也是它身軀極為重要的組成部分，將其複原，讓它元氣大傷，渾身上下的骨骼因配合的能量變得稀少，自然而然變得鬆軟了很多。
此時，它隻能將自己的能量大部分都傾注到拳頭之上，以求自己往日戰無不勝的鐵拳能改變戰局。
不過，南宮凡知道自己在戰鬥本能乃至經驗上，都無法與眼前這從屍山血海中蹚過來的家夥相比，他如今所出劍法全都出於體係之中，連綿不絕，一招過後還有一招，絕不留下一點空隙。
這些都是《青蓮劍典》中記載的旁枝末節，隻是單純的劍法。可在僵屍之軀的力量下，也有著化腐朽為神奇的能力。
猩猩越發急躁了起來，這般耗下去，全身崩散隻是遲早的問題。可若是對這揮舞的長劍不管不顧，這個進程怕是會提早結束。
“不能坐以待斃。”
猩猩知道這一點，可又十分憋屈，元氣大傷的它隻能跟著南宮凡的節奏走。
“必須得做出抉擇了。”
猩猩眼眶中的幽火上下跳動，釋放出危險的光澤。
“吼！”
宛若野獸垂死掙紮的嘶吼炸響。
猩猩骨骼縫隙之間突兀綻放出耀眼的血光。這血極為深邃，瞬間便將玉色完全掩蓋。
如果說先前還無法辨認出猩猩來自冥界，此時這隱藏在深處的氣息釋放出來，便無須懷疑。其屬於世間最為邪惡的族群之一。
“死！”
刺耳難聽的聲音響起。
血光在眨眼間便實質化，蕩漾在其身際，仿若將整個比武台都化作了一片黏稠的血海。
“滋滋.……”
南宮凡感到自己的身軀在刹那間便被腐蝕了不少，縷縷冰霧混入血海之中，很快就被分解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瞳孔中依舊淡然，沒有出現一點慌亂，似乎眼前的一切都早已在他的預料之中。
“就等著你爆發呢！”
南宮凡嘴中默念，從先前睜開便未閉上的三眼閃爍光澤。
巫力神眼！
血海如同虛物，一縷白光自其間閃爍而過，準確命中漸漸隱沒在其中的猩猩頭骨之間。
他先前便已試探過，或許是這完全由骨骼拚湊而成的族群太過獨特，對幻術有極大的免疫，哪怕木幻法則也僅僅是讓它微微恍神便立刻清醒過來。按他的推測，若是其全神貫注，說不定能直接無視僅僅是初生的木幻法則。
可巫力神眼不同，其雖說以巫力為根，實則其中摻雜了太多。畢竟巫力說到底，便是神力與靈力按一定比例混合而成的獨特能量。
南宮凡巫修境界很低，可架不住他領悟的法則多導致神魂堅固無比，靈修境界更是一直未曾落下，加上身體的不停的躍進，導致三眼也一直在不停躍進的路上。以巫之奧義和三眼的奇異，除非神魂堅固得超乎想象，否則絕對會被巫力神眼製住，
猩猩先前元氣大傷，如今拚盡所有大肆爆發，神魂可謂處在前所未有的低穀之中，哪怕其種族再古怪，神魂再奇異，此時也陷入了巫力神眼的重重包裹之中。
沒有了主人控製的血海，威脅性一下子大降。無數的能量消耗在了空處。南宮凡僅僅是揮動幾下巨劍，便湮滅無數有形無形的能量。
一個呼吸，猩猩便蘇醒了過來。其不愧是在地獄中掙紮的天驕，根本沒有南宮凡以前所針對的敵人那般恍惚。一驚醒，便下意識朝前方揮砸拳頭。
“嘭！”
巨劍輕鬆將鐵拳擋了下來。
淡薄不少的血海激蕩，猩猩不停後退。
它似乎更加虛弱了，在正麵硬碰硬中，跟南宮凡不再是一個層次的較量。
猩猩好不容易停住了身軀，漠然看著眼前空明的世界。
血海已經全部流逝！
這不僅僅是能量的消失，更是它希望的泯滅了。
心如死灰！
猩猩眼眶中的幽火幾乎失去了所有的光澤，它不再理睬緩緩靠近的南宮凡，打量了一番比武台，幽幽一歎。
恨，沒有時間成長！
恨，未能重獲自由！
恨，客死他鄉！
南宮凡瞳孔浮現一絲敬意，轉而便化為狠辣無情。
他揮舉著黑龍劍。
斬！
沒有風聲激蕩，沒有激烈碰撞，僅有骨架散落一地的聲音。
頭骨滴溜溜的滾動，眼眶之中卻再也沒有一點光澤。
猩猩隕落了！
隕落在了黑龍劍上。
南宮凡看著完全分開的骨頭悠悠一歎，突兀似乎想起了什麽，瞳孔之中滿是憤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