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一章 絕望的防禦
“死！”
森然的聲音，似乎從那九幽之下飄來。
南宮凡是第一次聽清僵屍在說些什麽，簡簡單單的一個字，帶著恐怖的氣息。
識海之中已經消散的鬼影重現，整個人都隨之恍惚。
僵屍是死亡生物，不管何種僵屍，都算是借屍還魂的存在，被天地所不容。
因其從地獄而來，可以說是行走在世間的死神，一舉一動自然而然帶著濃濃的死亡氣息。
他們的每一個舉動都是為了覆滅這方天地。隻有死亡，才是他們所向往的。
四周的陰邪之氣激蕩，隨著其聲音向四周肆掠。
就連地下的寒霜都隨之腐蝕了不少。
同時，“元混亂”腳底浮現幽光，向前衝鋒，地上的滑膩恍若不存在，他如履平地。
拳動，身上的毛發飄舞。
漫無目的飄搖的陰邪之氣總算是有了歸宿，盡皆匯聚在“元混亂”的拳頭之上。
勁氣沉澱，力量攀升。
“轟！”
寒霜倒流。
南宮凡嘴角上揚，麵露譏嘲。
若零度之霜這麽容易就被消融，哪還會有如此之大的名聲？
隻見倒流的寒霜越發凝聚，很快就將通道完全堵塞。
“元混亂”一頭撞在了上麵。
冰霜無動於衷，他一個踉蹌，差點摔了個狗啃屎。
南宮凡如今最為強勁的便是自身靈力，而恰巧零度之霜便是用靈力具現出來。再加上星傘的能力，就算天境強者，麵對其也隻有全力突圍才有幾分機會。
“元混亂”因為自身強絕的體質，哪怕尋常中階修者都不見得是他對手，可手段的多樣性比起來就相差甚遠了。
他就是一個莽夫，又將大部分力量用在了拳頭之上，自認為能直接撞碎這冰牆，沒想到卻吃了個悶虧。
“嗷嗷嗷！”
摔了這麽一跤，“元混亂”徹底憤怒了起來，仰天咆哮，黑霧彌漫。
隻是，他卻沒有發現，一點點冰霜正在朝他身體上蔓延，怕是用不了多久就會將他完全覆蓋。
怒火在心頭，迷糊了神誌，這不起眼的寒意已經被他完全忽視。
樸實無華的一拳，隻因力量而展露勢不可擋的風華。
“轟！”
就像是大海衝撞在巨石之上，不管大海所蘊含的力量有多麽龐大，它自屹立在那裏，毫不動彈。
“元混亂”更為憤怒，長毛飛舞，又是一拳。
黑霧在其間盤繞，首尾相連，恍若形成一個輪回。
這一拳威勢極為恐怖，至少比先前那一拳還要強勁幾分。
這一拳，印在冰牆之上，卻沒有引起一點波瀾，就好像先前的威勢在刹那之間全都化作烏有。
“這僵屍也不完全是個莽漢嘛！”
南宮凡眉目一挑，感到一陣意外。
他看似優哉遊哉，實則一直在動用靈力灌入星傘之中。星傘再通過虛無縹緲的聯係，將能量灌入冰牆之中。
“哢嚓哢嚓。”
此起彼伏的聲音響起。
暗勁有暗勁的妙處，這看似堅不可摧的冰牆，出現了密密麻麻的裂縫。
牆倒眾人推，陰暗之氣逮到一點裂縫就往裏麵鑽，腐蝕之力肆掠，冰牆搖搖欲墜。
南宮凡眸光依然淡定無比，如今已經看出了僵屍的幾分本事。不過這還不夠，這狹窄的通道，雖能轟塌，可總歸是需要一些時間。兩者現在的距離不到五十米，誰有那個閑心去跟通道的石壁較勁？
“這裏施展不開！”
不僅僅是對南宮凡如此，對僵屍也同樣是如此。兩者的能力實則都在這裏受到了極大的局限，至於誰受到的影響更大，那就不得而知了。
冰牆化作雪水，地麵除了有一些光滑之外，已經是暢通無阻。
“元混亂”看也不看自己沾滿冰霜的拳頭，有了摔上一跤的教訓，他抬起了步伐，長毛在前，似乎將水麵全部遮擋。
邁步！
前進！
抬起步伐……
抬不起來！
地麵似乎沾滿了漿糊，有極大的吸力飄蕩。
“元混亂”僵在了原地，幾次三番的抬腳，都以失敗告終。
怒火燃燒得越發激烈起來。
不過，與野獸相差無幾的思維在這，他發力，失敗……再發力，又失敗。
一時之間，竟顯得有幾分可愛。
他瞪大著幽色瞳孔，黑氣彌漫身際。
黑與白，交織在一起。
寒霜與陰邪之氣，誰也不肯讓步。
這通道之中更加陰寒了起來。時而有清風拂過，帶起這些寒意，不僅僅作用於身體，就連神魂也深受其害。
好在，兩個對峙的生靈，誰也不是凡人，這點寒風，隻是一些點綴，對他們並沒有很深的影響。
冰藍色的瞳孔，與綠油油的瞳孔對視。一個如萬年不化的寒冰，一個是不停跳動的綠色火焰。
“死亡生物，都是這種瞳孔嗎？”
麵對“元混亂”眼中的威脅，南宮凡毫不示弱的瞪了回去。不過想到曾經所見到過的鬼物，與這瞳孔有著七八分的相似，隻是僵屍眼中顏色更深邃一些，還帶著一絲蠱惑人心的恐懼，便讓他生起了疑惑。
冰牆破碎，寒意反倒是更加濃厚了幾分。
“元混亂”滿身的長毛，如今都掛上了冰藍色的寒霜，耷拉著，甚至他身軀還不可控製的顫抖了一下。
南宮凡還在轉動星傘，他完全將自己當作了一個中轉站，孜孜不倦的將體內靈力灌輸進星傘之中，由此加持零度之霜的威能。
零度之霜，身為北冥家族的血脈異種，本就奇異無比，再加上南宮凡所領悟的凍結法則，種種配合下。
這能硬抗初階天境修士攻勢的僵屍也深受其害。
南宮凡瞳孔閃爍光澤，對他來說最想試探的便是僵屍防禦所能達到的極限，若是自己的攻勢不能傷到僵屍之前，自然不會打其主意。而隻要達到能夠留下創傷的地步，就不會如此被動了。
“烏龜殼，到底會有多硬呢？”南宮凡冷冷一笑。
不過，如今還得掌控星傘繼續以能量的方式進行全方位施壓，還不是貼身近戰的時候。
“元混亂”瞳孔之中突兀閃過一道驚慌，身上的寒霜還在緩慢向上攀爬，大有要連成一片的趨勢，就連那些無恙的區域也浮現了朵朵白花。
南宮凡竟意圖用零度之霜，將這僵屍化作一塊冰雕。
“嗷！”
咆哮聲炸響。
“元混亂”瞳孔中綻放殺機，滿是威脅。
南宮凡不為所動，正常的生靈與僵屍這類死物無法共存。彼此之間的交戰，無關對錯，隻關乎生存。
僵屍行走之間，自然而然帶有的陰邪之氣，能驅散萬物生存的養料靈氣，對生長在陽光下的生靈都有極大的威脅，甚至能直接致其死亡。
他是為了生存而戰！
而僵屍同樣如此，他隻要造就一方獨屬於自己的王國，才能在人族大能打盹的時機得到成長的時機，從而逆天改命，若是能收斂自身氣息，融入人族世界之中那就更好不過了。
不過，血食如同毒藥，隻要沾染了，很少有人再能緊急刹車，隻會在這條道路上越陷越深，再沒有一點退路。
就如同南宮凡，黑龍劍第一次展露吞噬威能，將敵人在短短時間內化作輕輕觸摸就會消散的人皮，他曾也擔驚受怕過，甚至想要將這柄邪劍直接丟棄，可如今早就對此見怪不怪了。不過好在，他還勉強算是把握住了自己的本心，很少主動去屠戮人，去獲得那一絲絲精粹的能量。
而有一些魔修，本隻是用魔道的種種方法來刺激自己，從而極速躍進，可當他用敵人的精血獲得極大的能量時，魔念幹擾、欲望加深，便會千方百計尋找嶄新的精血作為自己的養料。
“元混亂”手臂胡亂飛舞，陰邪之氣沸騰，纏繞在其身際。不過對這些看似隻有薄薄一層的寒霜還是沒有起到一點效果。
他瞳孔中閃過了一絲害怕，就好像野獸遇到了天災那般軟弱無力。
他怕了！
南宮凡微微一愣，僵屍還會有害怕這種情緒？
他卻不知，眼前這頭僵屍，算起來隻是一隻跟敖蒼蘭差不多的幼崽，感受到威脅自然會生起害怕之意。不過，身為死亡生靈，麵對威脅將其鏟除是本能。他絕不會坐以待斃。
陰邪之氣有序的飛舞，試圖尋找到可趁之機。
南宮凡瞳孔閃爍光澤，臉色似乎變白了幾分。手中開始發力，體內丹田更是高負荷運轉。
全力爆發！
星傘飛速轉動，隻能模糊的看到七彩影子在跳躍。
在後續源源不斷的靈力支撐下，寒霜大漲，在僵屍身軀之上攀爬的速度一下子便得到了顯著提升。
“凍結！重力！”
法則之力！
南宮凡瞳孔亮得可怕，像是在這陰暗的地方升起了兩輪太陽。
“嗚！”
一聲悲鳴。
“元混亂”完全被寒霜所覆蓋，身周的長毛浮現了絲絲裂痕。
南宮凡瞳孔越發深沉，停止了手中的動作。
他知道，自己看似大獲全勝，將這僵屍化作一塊冰雕，隻能困在其中，連掙紮都不行，默默等待死亡的來臨。
可實際上，這完全是零度之霜與凍結法則之力和星傘器韻三方麵配合的結果，反倒是與他自身的幹係並不是很大，充其量隻能當做一個發動機。不過這發動機若是不能發力，另外三種力量就如同無根浮萍，根本無法綻放出如此璀璨的威能。
除非他擁有不會耗竭一空的丹田，否則僵屍破冰而出隻是遲早的事情。
“暫時凍住了。”
南宮凡大口大口喘氣，往嘴中隨手丟進一顆丹藥。這當然不是從商闕手中所得那些極品丹藥，那完全是能夠當做底牌的存在，真要使用，也是與僵屍正式交手的時候，如今試探便將其用上，完全是暴殄天物。
丹田擠壓靈藥，空蕩蕩的丹田又浮現縷縷靈力。
他深吸了一口氣，他已經看到了眼前這塊冰雕身上出現了裂痕。怕是用不了多久，其就能闖出來了。
“按這凍結的程度來看，若是想憑此將此鎮殺，起碼也得凍上個幾天幾夜.……”
南宮凡嘴角抽搐，立刻放棄了這不切實際的想法。為了將這“元混亂”凍住，他已經將丹田中的靈力耗得一幹二淨，哪怕後麵維持這冰凍的狀態，所需會少上很多，更是有恢複丹藥的存在。可也是一項基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僵屍又沒有就此消亡，此時也在其中不停掙紮，若想維持住，就是陷入無休止的拉鋸戰中。而吃恢複丹藥耗上幾天幾夜，根本是不現實的事情。
何況，僵屍隻是靈智欠缺，並不是真的蠢。被這零度之霜，凍上一些時間，說不定便會找到破綻。再加上其各方麵都達至初階天境的體質，說不定還會緩慢適應這冰凍的感覺，到時就壞事了。
“該試試其真正的防禦力了。”
都說僵屍的身體，同階修者很少有人能夠破防的。南宮凡就是要試試自己如今全力出手，能否傷到僵屍。若是不能，證明自身靈修境界起碼也得再突破一層，才能來找這僵屍的麻煩。
若是能，隻要體修再做突破，不說與靈修達到相同的境界，升至高階，便能開始謀劃斬殺僵屍的事宜。
念及如此，南宮凡舔了舔嘴唇，將星傘當做靈劍使喚了起來。
星傘本質畢竟還是一件將靈力擴大化，吸引天地能量的多功能靈器。若是與真正的星級靈器長劍相比，自然是差上很多。可材質擺在這裏，就算天級靈劍也無法與之相提並論。
將其當作長劍來用，並不顯得突兀。
傘動，劍意現。
青蓮與雨，劍氣陣陣。
“元混亂”的身軀幾乎將通道都給填滿，根本不用考慮砍不中的問題。
這一劍，南宮凡完全是隨性而為，根本沒有考慮什麽弱不弱點的問題。隻管將自身剛剛壓榨出來的靈力，混著劍意一起宣泄出去。
“嘭！”
冰雕倒在了地上，其上出現了裂縫。
南宮凡並不在意這些，眼睛緊緊盯著星傘落下的地方……
白痕是那般耀眼，哪怕有寒霜侵蝕，再有星傘劈斬。
他還是沒有傷到這僵屍分毫！
“這.……”
南宮凡深吸了一口氣，很快就接受了這個現實，轉身往通道之外而去，同時又像吃糖豆一般，往嘴中塞入了兩顆恢複丹藥。
臉色先是一白，又很快恢複原樣。
這般吃藥，對他也是極大的壓力。
這一傘，讓他對僵屍的防禦能力有了更多的了解，不過他覺得如今的試探還不夠。既然此處施展不開，甚至很有可能一個疏忽便被糾纏住，那就去外界寬敞的地方再鬥上一場。
南宮凡在深入這片陰暗區域的時候，便為自己留好了退路，倒是一點也不慌。
……
沒有了南宮凡靈力的支撐，哪怕法則之力依然頑強，可也在絕對的力量下漸漸消弭。
“哢嚓哢嚓.……”
“元混亂”身上的冰塊全都破碎了。
他從中一下子蹦了起來，還下意識打了個哆嗦。
零度之霜帶來的寒冷，並不是身體強，便能抗，而是如同法則一般擁有特性——絕對零度，始終在承受極限之上。
也好在僵屍皮糙肉厚，若是換做一個普通的人族天境修者，這麽被南宮凡凍住，不死也得脫層皮下來。
不過，人族如今能稱霸大陸，除了依靠實力之外，靈智才是所占最多的部分，手段多種多樣，倒是不容易像這僵屍一樣輕易就中招。
“元混亂”腦袋微微低下，看著自己身周耷拉的長毛，滿臉憤怒.……
這也太醜了吧？
這樣的毛也太醜了！
他搖起了腦袋，整個身軀也隨之搖晃。
“滋滋滋。”
冰霜消失流下的水漬，全都在這一刹那被甩開，砸在石壁上，留下一個個凹凸不平的小洞。
長毛又精神了起來。
“元混亂”瞳孔閃過一絲滿意，隻有這樣才是一個永遠在侵略路上的好僵屍。不過想起自己先前的吃癟，他就像吃了屎一樣的難受。特別是胸口疼痛不已，更是在不停告誡他這份屈辱。
偉大的僵屍怎麽能夠失敗？
“嗷！~”
“元混亂”再次咆哮了起來，沉寂的瞳孔再次跳躍起來，黑色霧氣纏繞身際。
他動了！
整個人化作一道陰風，往通道之外衝去。
之間，能看到他，不停在聳動被長毛遮擋的鼻子。
一抹陽光浮現在眼前，哪怕在陰暗之氣下顯得有幾分不倫不類。“元混亂”瞳孔之中還是閃爍出一絲厭惡，哪怕明知道真正的陽光對自己也沒有一點威脅，他還是討厭這樣的光彩。
這樣的世界，他很討厭！
在他簡單的思緒之中，隻有一個念頭。
“既然這世界，無法為我而改變，那我就來改變這個世界。”
他要將這世界，變成自己所愛的那副模樣——沒有光明，隻有死亡。
不過，顯然他對血食的渴望，不，對那戲耍自己的人怨恨更深，隻是稍稍猶豫了這麽一會兒，便繼續朝前衝擊。
他要去撕碎那個戲耍自己的人，他已經記住了那人的味道.……
天涯海角在所不惜。
一步，洞口之外的場景已經浮現眼底。
一抹寒光，突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