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黑劍柳枝論歸途
雨落傾盆,花開如火,一如寂寞,白發斑駁。
玄甲龍騎認不出背影,卻認得這一柄黑劍。
而李沐梁卻不同,這女子畢竟也踏入了通幽大門,僅憑劍意便能知曉來者乃是自己魂牽夢繞之人,隻是這一股劍意……其中蘊含了太多東西,讓人覺得十分陌生。
白發黑袍此時的氣勢如天塌,一柄黑劍倒懸於身側,給人一種出世劍仙的感覺。而老宦官則覺得有些可笑,且先不論他為何會白發蒼蒼,就算這小子如今也入了洞玄境又能怎樣?說出讓自己滾開的難聽話,終歸有些目中無人!
老宦官同以洞玄氣勢對抗,森然道:“陳玉知,你莫要以為到了洞玄境便能肆無忌憚!”
黑袍劍客回眸望盡西府故人,隨後扭頭冷哼一聲,怒道:“肆無忌憚?說起肆無忌憚我哪裏比得上諸位,太師乃是輔弼國君之官,卻在暗中培養府衛堪比軍隊,更有神機弩手源源不絕,此等逆舉合乎情理?你這老宦官倒是忠心耿耿,但曹宣城死有餘辜,當年借著國子監的名頭四處作威作福,枉死在他手底下的人也不少!還有……最後說一句,今日我就算肆無忌憚又如何,這盤陽可有人能攔住我?就算有,也不是你曹宣兵!”
老宦官徹底被激怒,當年的仇怨又一次爆發,正當他打算將隱藏在袖袍內的繡花針齊齊彈出時,劍客指尖已動!
陳玉知祭劍指於眉前,由手背轉至手心,翻轉之下黑劍不斷旋轉,如颶風般直突曹宣兵命門,連一絲劍鳴都未曾發出,淡然之色溢於言表……
老宦官神色一怔,著實沒想到這小子在洞玄境的沉澱會如此渾厚,當下隻覺得從心底湧出一股死亡氣死,故而也不談什麽顏麵何存,直接一溜煙化成殘影,消失在了盤陽街頭。
陳玉知又哼一聲,喝道:“忘了告訴你,你我現在雖然都在洞玄境,可小爺乃是曾經達到過陸地神仙境之人!曹宣兵,今日饒你一命……往昔之事便誰也不欠誰了,下次再相見若仍如今天一般,你必命喪黃泉!”
這話語異常霸道,不留一絲質疑,而他陳玉知自然底氣十足,玄甲龍騎高呼統領威武,皆慶幸這一次隨李沐梁來了盤陽,若回到西府軍中把遇到統領的事情說出來,隻怕人人都會羨慕到極致。
女子對陳玉知有些恨意,當然這恨意無傷情愫,但此時見他依舊風華絕代,白了頭發又如何?這陳玉知還是那個陳玉知,那個令她多瞧一眼便會臉紅羞澀的人間驚鴻!
陳玉知不敢回頭與李沐梁敘舊,也還有一些私事要處理,便又言道:“速去救李將軍,若盤陽守軍反應過來,又會出現許多麻煩事!”
一陣馬蹄有響起,李沐梁一鞭三回頭,隻想多看劍客兩眼,生怕今日之後又是兩兩無音訊,情衷難訴。
馬蹄聲漸遠,陳玉知盯著聞肖冉莞爾一笑,卻令後者與所有太師府衛冷汗直流,磅礴威壓匯聚於一人頭頂,這獨臂男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嚎道:“陳玉知,我要讓你付出代價!”
黑袍順手握劍,隨後順劈橫刺,這街上之上便僅剩下他聞肖冉一個大活人,隨後陳玉知也不含糊,上前一腳將他踩在腳底,袖中無影青罡極其精準,一下子便又將獨臂之上的傷口破開,鮮血直流……
太師之子哪裏受得了這般疼痛,當即哀求道:“陳玉知,你是男人就給我個痛快!”
黑袍邪魅一笑,言道:“我問你……當年在盤陽外的那一場截殺,究竟是何人所為。”
“什麽截殺?”
陳玉知露出了一絲不耐煩,一腳又狠狠踩在了他的傷口之上,怒道:“明知故問,你說不說!”
這天下間大多數人麵臨死亡都會膽怯,聞肖冉麵部扭曲,忍著疼痛開口:“當年那一場截殺我也是事後才從父親哪裏得知……哈哈哈,陳玉知啊陳玉知,你真是個可憐人,當年那一場災禍本是胡人氏族與陳天耀合謀為之,但你以為就隻有這樣?盤陽可是國都,做什麽事情能瞞天過海不露痕跡?我告訴你,當年所有皇子甚至晉王都與此事有關,唯獨我一人遭你毒手,說起來也是報應,你如今漂泊江湖無家可歸,我心當真快哉!哈哈哈……”
太師之子當下孑然一片,也知曉今日必死無疑,唯獨想起父親的叮囑,無論如何都不要摻和今晚的事情,讓手下人去辦便可,回憶一生……還真沒有聽過他的話。
其實陳玉知心中早就有了猜測,隻是今日還想再確認一番而已,腳下這爛人說話顛三倒四,倒也不能全信,對於自己而言,他聞肖冉還不配死在自己的黑劍之下。
陳玉知卸去足下勁力,轉身朝火狼零星處走去,嘴上碎道:“好好活著,莫要再為非作歹。”
聞肖冉渾身一怔,陷入沉默久久回不過神來。
“爹……沐梁來遲了!”
火光中李延山雙眸滿是慈愛,輕輕撫了撫閨女額頭,歎道:“連你這丫頭都敢闖盤陽了,看來爹是真的老了……”
曲蘭在一旁提醒:“先離開盤陽再說,當下可不適合敘舊!”
七百玄甲龍騎開道,誓死護送李延山返回涼州,然還未離開皇城高牆數裏,便遇到了一位故人,李延山眯著雙眸,不知該如何決策……
劍聖歸盤陽,手中一根柳枝堪比絕世神兵,言道:“李延山,若你願意退回深院之中,我一定護西府上下平安離開豫州!”
李延山言語中帶了些怒意,問道:“王越,你既然已經離開廟堂,今日又為何要來阻我去路!”
劍聖白衣換布衣,歎道:“先帝駕崩前最後囑托在下一事,言明此事之後往昔知遇之恩一筆勾銷,而他的心願便是讓你李延山永遠留在盤陽……”
老將軍此時無可奈何,若他不配合王越,隻怕今日所有人都會因為自己而死,當下正打算離開馬背時,一聲劍鳴響徹雲霄!
“王越,今日的劍聖與昨日的劍聖有何區別?還不是一樣助紂為虐,想攔西府軍歸途,且先問問我陳玉知答應不答應!”
黑袍劍客如常人一般緩緩走來,但所言之詞盡顯毋庸置疑,連劍聖也無法阻攔,反觀西府上下,李延山與曲蘭最為驚訝,也暗歎這小家夥已經成長到了一個他們都無法企及的地步!
王越揚起嘴角,擺了擺柳枝,轉身笑道:“陳玉知,你打算與我為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