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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鎖龍井破

  山遠天高煙水寒,龍虎山一朝入雲霄,此間未達到通幽境的小輩紛紛心如死灰,若這山脈坍塌墜落,隻怕再也瞧不見往後的日出日落……


  齊白斂一手高舉,師兄們頭一次覺得這個小家夥真的長大了,亦明白這一手撼天動地之舉,乃是小師弟闊別授業恩師的最後感激,單論手筆之大,就算前推江湖千載都無人能與之比肩,如此形容倒也不是說這小道士舉世無雙,隻是今日舉手投足間毀人宗門的壯舉,實在是前無古人……況且,今日這朝天高懸的山嶽乃是龍虎山,天下道門之首!


  那一個被張天師喚作師叔祖的老道,指著武當一眾怒道:“你們可知曉鎖龍井意味著什麽?”


  李道子此時站了出來,瞧著那一個老道碎道:“當日我毀去龍虎山一座側峰,便是你們兩個在後山放出威壓,那時候我確實敵不過你二人,但今日卻敢豁出性命與你們一戰……至於那鎖龍井,不過是龍虎山投機取巧的作弊玩意兒,以乾、坎、艮、震、巽、離、坤、兌鎖氣運,以子、醜、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鎖邪祟妖物,扶一山運勢於百年,提幾人修為於旦夕,如此講一句旁門左道也未嚐不可,這便是傳聞裏中原道門之首該做的事情?”


  這鎖龍井乃是天師府的秘密,就連一些門中小輩都不知其真實用途,其實這一口水井乃是當年道陵祖師用於封印邪祟所鑄,以十二天幹地支對應八卦封盡中原所有光怪陸離,這也是為何如今此間少有妖物的重要原因,亦算龍虎山自稱道門之首的底氣。


  誰知若幹年後龍虎山後輩竟發現了一條捷徑,利用鎖龍井融地煞、精元、氣運於外界,配以秘法強行提升境界,便是傻子也能輕鬆躋入洞玄之列,更別提那些個稍有天賦之人,花上數十年的光景便可證得地仙果位,雖說在心境上差強人意,但於江湖而言……能有幾個陸地神仙?

  張天師麵無波瀾,連先前的怒意也消失不見,當下龍虎山已然不保,他這個當代天師又如何能明哲保身?今日必然不死不休,而他已經沒有臉去麵對列祖列宗了,當下能多殺一人便算一人,別無他法!


  與此同時,當年盤陽國子監散盡氣運之後,入鎖龍井的三人齊齊掠出,衣衫襤褸間盡赤紅了雙眸……


  一人名曰張靈玉,渾身充斥著地煞紋路,深入骨髓略顯猙獰,黑色煞氣甚是陰寒,十指之上黝黑一片,若沾花葉必使其瞬息枯萎凋零。


  一人名曰張璞潤,立在人堆裏如鶴立雞群,各類妖氣自其口鼻吐息間不斷滲出,更有一股若隱若現的龍威朝對陳玉知不斷挑釁,而黑袍之人卻對此嗤之以鼻。


  一人名曰張華源,瞧著倒是正氣淩然,似乎是鎖龍井被毀受到了地煞波及,這才赤紅了雙眸,但此人舉手投足間頗有天地真意,似乎被一股無形氣運所包裹在內,顯然是因禍得福,獨享了龍虎山這一方氣運!

  如此六人對峙,倒也頗具分庭對抗的意思,今日之戰並不是誰與誰的單獨較量,而是天師府與武當山的生死之戰,黑袍之人劍指張璞潤,碎道:“蟒、蚺、蛟、龍自有其晦澀變化,你這蛟龍之威想挑釁我,似乎還差了點意思!”


  這張璞潤也不廢話,頃刻間便一爪扣在了黑袍右肩,將他死死拽出了數十裏,陳玉知隻覺一陣吃痛,以黑劍側鋒劃向後者,險險將其驅逐,隨後直視對手,默不作聲。


  張璞潤瞥了瞥自己的右爪,瞧著一滴滴鮮紅不禁輕輕舔舐,愜意道:“這鮮血裏夾雜了些許真龍的味道,甚是美妙!”


  陳玉知這才發覺自己太過輕敵了,沒想到這幾個在鎖龍井裏得了好處的旁門左道會如此厲害,饒是自己有了地仙修為,先前仍舊被對方一招得手,孰強孰弱可見一斑。


  但若要談及戰意,這江湖他敢稱第二,便沒人敢稱第一!


  “好一個道門正統,此時的你與邪祟妖物有何區別?不過是一條小小蛟龍而已,冒充什麽大尾巴狼?小爺今天要你好看!”


  忽見天師府廢墟前眾人亂戰一團,隨後一人盯著一人轉戰百裏,動靜之大竟在一日間引得所有江湖中人奔赴江南道,若是錯過了這一場龍虎山隕落之局,怕是都能悔青腸子。


  當下江湖暗流湧動,各地藩王蠢蠢欲動,更有幾人高舉義旗,以終亂世為名不斷擴張封地版圖,乃是赤裸裸的造反之舉。


  遙遠徐州之上,三個女子扔在氣憤一人,每隔片刻便要拿出來唾罵上一會兒,聽聞大批江湖人士趕往揚州地界,不禁軟了心腸,單兒問道:“他似乎與武當眾人去了龍虎山,想來又該經曆一場生死了……”


  陸小音碎道:“王八蛋,每一次都這樣,什麽海誓山盟,什麽約定承若,統統都是假的!我才不要去管他的死活!”


  “妹妹,你可就別說氣話了,這幾日連做夢都常喚他的名字……隻是他如此行事一定有他的道理,而且我覺得與龍虎山並無關係,似乎從西京之後,或者說是他去見了呂亦先之後,才發現的變化……其中的利弊你們應該都明白,所以這一次,我反而覺得先不去找他為妙,咱們在暗中方能洞悉一切,若到了關鍵時刻,也好助他一臂之力!”


  陸小音又何嚐不明白,當下嘴裏雖在唾罵,但心裏卻隻有擔心而已,這女子便是如此刀子嘴豆腐心,隻要與心儀之人有了肌膚之親,哪還會談什麽生生死死?無非隻求在一起而已。


  一炷香後,黑袍右臂之上皮開肉綻,張璞潤一人飲血瘋魔,似乎想卸下陳玉知一整條手臂,雙眸中的玩味兒愈發濃鬱,似乎將一個陸地神仙玩弄於鼓掌甚有成就之感,此時兩人皆立於天際,陳玉知俊容上沾了血跡,卻絲毫不影響黑袍之下的倜儻風流。


  一手捋起白發,不知從哪裏取出一根碎青布條,緊緊係在了發根,隨後深吸一口氣,閉眼後又睜開,揚起嘴角:“我都忘了……自己最強的不是修為、不是劍境,而是一顆赴死之心!”


  熊熊大火燃起,此間引領風騷之人甚是豁達,這境界來得太過容易,若說放棄當然可惜,但真要放棄,除了坦然外倒也沒什麽別的勞什子情緒。


  君子常如冬竹鬆柏,梅蘭菊香亦不達四季,談及恒久終不似人間,求一朝撲鼻芬芳,求一招縱橫來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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