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湛藍蝴蝶
微風徐徐,把夏末注的盈滿。
餘杭似與鐵劍合一,炙熱劍意仿佛灶台下的熊熊烈火,以純碎劍勢劈出一劍。
盧紙扇隻覺周遭瞬息昏天暗地,僅有寒芒一閃而過,這死胖子的劍法果真又精進了許多,最令人詫異的地方,乃是這家夥可禦劍勢為利器,全然沒有依仗一絲修為或氣勢,但這純粹一劍的威力……已經超過了通幽巔峰。
儒雅男子頭一次打開折扇,任憑寒芒如何通天徹地,竟都無法再寸進半分,老乞丐在一旁悠然自得,掰下雞腿囫圇吞咽,似乎早就料到了戰局走向,不禁碎道:“平日裏總偷懶,還是差了些火候。”
折扇一開一合,寒芒一現一黯,餘杭手中鐵劍碎成粉末,雙眸漸漸歸於平常,抬望眼卻不見盧紙扇蹤跡,他朝老乞丐擠出個笑容,歎道:“總算讓他認真了一回!”
老乞丐撕下雞屁股,朝餘杭腦袋扔去,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模樣兒,言道:“沒出息,你就不想打贏盧紙扇?”
胖子手都未抬,直接張嘴接下了油垢之物,一口咽下去,笑道:“想啊,怎麽不想!可盧紙扇就像一座巨擘山峰,我實在不知道該如何翻越……”
“你隨我習劍前,可曾想過有朝一日能與盧紙扇交手?”
“沒有,做夢都不敢去想!”
“如今你已能逼迫他打開折扇,往後好好用功便是,可莫要再偷懶了……”
餘杭撓頭傻笑,原來自己偷懶的毛病人盡皆知,今日一劍究竟如何?興許胖子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但一劍之後他卻有了底氣,遇到天王老子都不折腰的底氣,若能與陳玉知相遇,必然要挺直脊梁,與他說一句:“怎麽樣,我說過要成為一名劍客,說到做到!”
富春江畔,一杆前吳老旗迎風招展,儒雅男子行船入江,於三江交匯處縱觀江東六郡,老乞丐不知何時而來,憑空出現在了船頭,朝盧子義擠眉弄眼,笑道:“還在考慮如何起勢?”
男子冷哼一聲,似乎有些反感這老乞丐的做法,每次都不請自來,當真是沒臉、沒皮、沒教養!
“怎麽,你還想套話?我隻是在琢磨方才那一劍的軌跡……”
孫王羨頗為自傲,畢竟這胖子乃是經他手調教而出,卻又吐口婆心:“盧紙扇,我勸你還是不要琢磨為好!”
“什麽意思?”
“隻怕江東插滿吳旗,你也想不出通透……他的劍就如同天意一般,縹緲且無跡可尋,以純碎劍意淬煉自身,在古今典籍中僅有一種類似記載!”
盧紙扇略微詫異,驚道:“劍靈?”
“非也,劍靈是否存在尚不能論證,而這小子可是個活生生的人,老乞丐也算是博古通今,卻隻能瞧出幾分端倪……應當是先天劍靈,可以比喻成一種體質,通俗來說便是這天底下最適合習劍之人!”
回顧劍客來到江東,似乎每日都有進步,盧紙扇歎道:“老乞丐,如此驚豔之人若視為棋子,有朝一日棄之可惜否?”
孫王羨似笑非笑,神色有些奇怪,言道:“他本是盤陽一名廚子,入劍道乃是自己的選擇,我並未將他當成棋子,但先天劍靈與亂世開篇都一樣,為盛世太平而應劫,為天道輪回而赴死……僅此而已!”
三江交匯處水不相溶,老乞丐抬手淩空一通比劃,一息間忽有清澈合並,盧子義言道:“你就篤定陳玉知能平了亂世?”
老乞丐拔下一根斑白,撚在兩指間,口中默念卦象窺伺天機,故作高深:“盛世與亂世亙古並存,就像白天與黑夜一般,反反複複不斷交替,老乞丐與前人一般無法逆天,隻替人間謀籌如何應劫……如今禹洪驚現武帝繪卷,你就不想去湊一湊熱鬧?萬一得了秘寶與傳承,推翻當朝局勢豈不是易如反掌?”
盧子義有些不屑,似乎覺得老乞丐瞧不起人,碎罵一聲後,言道:“武帝繪卷有上下兩冊,世上知曉此事者不多也不少,但如今百曉閣此舉分明是在引君入甕,妄圖借助江湖之力奪得秘寶,想來定與廟堂八王有關,這渾水我可不感興趣……待到天下大亂之時,我江東自有義士揭竿而起!”
孫王羨莞爾一笑:“嘿嘿,老乞丐說句難聽話,你們東吳當年便是輸在了自負之上,論當年驚豔天下之人,西蜀有箭神與槍仙,而你東吳周、左、呂、義哪一個比他們差?最後卻被晉王領軍踏了個國破家亡,這便是天意!”
“禹洪之事確實渾濁不堪,但你隻說對了一半,百曉閣自以為可借東風破局,卻不知曉是在替別人做嫁衣,你且瞧好了……一切才剛剛開始!”
盧子義聽不明白他的意思,卻也不想低聲下氣去詢問,問道:“據我所知,武帝當年修為通天,更在一夜間滅了夜郎一國,但陵墓的真偽皆是坊間傳聞,當真有不世傳承在等待有緣人?”
老乞丐扣起腳丫子,碎道:“你若是想留一道傳承給後人,會放在自己的墓穴中嗎?武帝秘聞也不算驚天,隻是年代太過悠遠而已,丟了正史記載便隻能隨著野史去杜撰,但武帝滅夜郎之事絕不簡單,似乎還牽扯著滇南萬毒窟!”
“萬毒窟?”
“盧紙扇,你可別小瞧了萬毒窟,在武帝年間這滇南強者輩出,更有許多黑白大巫興風作浪,那時候的中原江湖可敵不過滇南……然就在一夜之後,萬毒窟跌落神壇,夜郎舉國盡滅,人間再無大巫,你說這事兒邪不邪門?”
“禹洪之事與萬毒窟有關?”
老乞丐喜歡賣關子,也喜歡瞧盧紙扇吃癟,當即離去,笑道:“天機不可泄露。”
儒雅男子氣急,怒罵:“老家夥,你給我滾出江東!”
一江碧波向東流,止不住的滔滔歲月衝淡一代又一代驚鴻。
徽州外,沉劉大崗。
一柄黑劍在月下長鳴不斷,兵刃遇之而碎,一眨眼功夫滿地瘡痍,嫣紅染滿沉劉大崗,年輕女子素衣麵紗,瞧不出容貌如何,但眉心有一道蝴蝶印記甚是湛藍,殺伐果斷毫無感情可言。
“青黛師傅,沉劉大崗有何用處,為何要費心思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