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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家財散盡

  萬津城內見王旗,人人都有一種不祥之感,唯獨顧貓兒仍在花天酒地,左擁右抱下不斷吹噓與青衫黑劍的過往,更有幸陪伴盜聖、酒聖在蘇城外生活過一段時日,這旁人都覺得他在胡扯,卻看在銀子的薄麵上不斷奉承,唯獨他自己沾沾自喜。


  這一隊騎兵身披絳紫甲胄,一眼便能瞧出來自青州龍關,而王旗乃是八皇子陳溪摶獨有,這其中隱晦可想而知。


  來者不善,下馬便直入顧氏府邸,但凡攔路者皆被撂倒在地,一眾門客敢怒不敢言,隻得眼睜睜瞧他們徑直走向議事廳堂,帶頭之人與騎兵穿著相同,唯獨一雙靴子金邊嵌蟒紋,身份可想而知。


  他一腳踢開櫸木堂門,笑道:“顧老家主,別來無恙!”


  老者一下子蒼老不少,似是有心無力,起身作揖行禮,歎道:“不知王爺到此有何貴幹?”


  當年晉王在張昏年的勸說下,將所有皇子趕出盤陽,皆賜一處疆土封王,而這八皇子陳溪摶便有此到了青州,他在盤陽時並不張揚,多半歲月都以韜光養晦四字律己,文韜武略皆平平,卻善於結交各大勢力,到此三年便與龍關達成了某種協議,故而才能有今日這般蠻橫。


  “顧老家主,您這不是在明知故問嗎?本王也不想廢話,就是看上了你顧家產業,若爾等願意俯首稱臣,並將每年之營收上繳七成,那便可依舊和和氣氣過日子,倘若顧老家主不願意,就休怪本王不講情麵了!”


  費先生垂頭不語,老家主一屁股癱坐回椅,倘若上繳七成營收,他顧氏一族便算是名存實亡了,可若是不答應陳溪摶,隻怕今日必然會大難臨頭。


  陳溪摶眯著雙眸冷笑,此行萬津城他勢在必得,就算血染顧氏一族也無妨,這便是王權!

  老家主神情萎靡,正欲開口應答,又有一人走入議事堂中,任憑下人如何阻攔都是無用,顧貓兒一聲怒喝:“你們是誰,竟敢隨意闖入我顧氏府邸!”


  絳紫騎兵像看傻子一樣瞧著顧貓兒,費先生將他拉到一旁,提醒:“少爺,來者乃是黔陽王,莫要無理取鬧!”


  顧貓兒見父親一臉頹色,便也猜到了來者不善,近日在族中的傳聞想必所言非虛,他挺胸收腹直視黔陽王,言道:“王爺,您莫要小瞧了我顧家人脈,盜聖九裏虎與酒聖陶天明都是我的授業恩師,還有一位兄弟名叫陳玉知,自然不用在下多做介紹!王爺,倘若撕破臉皮,必然是兩敗俱傷的下場!”


  他一襲話語也算頗有膽識,興許是借了幾分酒意,然而陳溪摶事先曾讓人做過一番調查,這顧貓兒平日裏花天酒地,僅是一個名副其實的敗家子,若說盜聖與酒聖會收他為徒,任憑誰都不會相信。


  最讓陳溪摶惱火之處乃是陳玉知,這個當年差點成為當朝太子之人,此後隱元會之事八位皇子皆有參與,誰知他命數竟會如此之硬,連暗影刺出手都是無功而返……盤陽國子監毀於他手,國運散落人間,種種往事讓人羨慕又憤怒,但不管如何,今日對方既然提到了陳玉知,便不能就這麽輕易了事,該見血還得見血。


  黔陽王冷笑道:“不錯,不錯,陳玉知乃是本王九弟,你竟與他相識?”


  顧貓兒得意道:“我們可是並肩作戰的兄弟,還請王爺能夠網開一麵!”


  “當然得網開一麵!”


  這黔陽王拔出佩刀,一道光影後歸鞘,雖說沒有氣勢磅礴,卻也比尋常武夫強上許多。


  顧貓兒雙手遮眼,許久後感覺自己並無大礙,便緩緩挪開雙手,卻見費先生跌坐堂中,一臉驚恐,隻是身上似乎也沒什麽傷痕……當這位孝子反應過來時,顧老家主已然逝世,滿地嫣紅由胸口滲出。


  沒想到自作聰明的舉動竟會讓父親承擔後果,顧貓兒跪於堂中似遭雷劈一般,一動不動,就連眼皮都未曾眨過一下。


  “哼,這一刀隻是警告,少在本王麵前攀親道故,三日後交出所有產業與地契,否則便血洗你顧氏一族!”


  黔陽王說罷拂胄離去,一眾騎兵氣勢洶洶離開萬津城。


  費先生與老家主從小相伴,這感情自然深厚,今日見他慘死堂中,心中怨恨不已,卻也不忍斥責顧貓兒,隻得歎道:“少爺,你何時才能長大?”


  男子悲痛欲絕,隻是方才連還手的勇氣都沒有,真是個不折不扣的窩囊廢,當下哽咽道:“費管家,連你也不相信我?”


  “信與不信重要嗎?我們不信你,你卻始終是顧家大少爺,黔陽王信你,老爺便一命嗚呼!”


  費先生一怒離去,似乎是去替老家主張羅喪事,至於產業與地契如何處理於他無關,皆由顧貓兒自己決斷。


  老家主當天入殮,並未風光大葬,僅是一眾家奴於夜間出城埋葬,顧貓兒披麻戴孝,手捧泥土一把把將父親掩埋,雙手每一次用力就會心痛一次,族人雖不知其中細節,卻也明白顧氏一族徹底完了。


  顧貓兒立於墳頭一夜,他深知是自己害了父親,回首往昔終日飲酒作樂,也確實不配苟活於世,當下隻想尋陳溪摶報仇雪恨。回到城中府邸,不見昔日門客,不見人來人往,有些動作快的族人早已連夜趕工,將所有金銀首飾打包裝車,溜之大吉。


  樹倒猢猻散,自古誰人不知?顧貓兒此時萬念俱灰,雙眸卻格外有神,他尋到仍在府中的費先生,與之商討族中產業善後之事,隨後將所有家奴與侍從統統遣散。


  費先生書信一封後離開,他關上大門抬頭望天,言道:“少爺似乎開竅了,也不知算遲不算遲……”


  此後一封書信震驚整個青州,顧氏一族取之於民,用之於民!竟將所有產業都交還於青州百姓,這善舉前無古人,必也後無來者!一州窮苦百姓紛紛悼念顧老家主,白綾隨處可見,而這太康十六年,亦被青州野史記錄為大悲之年。


  夜間顧貓兒一人立於庫房前,手中一杆火把熊熊燃燒,回首此生可謂是渾渾噩噩,曾擁有得天獨厚之勢卻不懂利用,直到失去後才幡然醒悟,如今後悔莫及又有何用?


  他將火把扔進庫房,青州半數地契一夜間化為灰燼,男子於烈火前飲下最後一口西鳳酒,以散盡家財之功德換一夜入聖,而這一夜,他顧貓兒可稱酒聖。


  遙遠揚州,陶天明一聲輕歎,似乎有些惋惜。


  他究竟是以酒入道,還是以功德入道,所有人都不得而知,但這一夜已然能夠證明自己。


  男子抬手間將火勢擴大數倍,整個顧氏府邸陷入火海,他遁入夜空朝黔陽掠去,誓要誅殺陳溪摶!


  深夜,一聲怒斥傳遍黔陽。


  “陳溪摶,你這個狗雜種,快出來受死!”


  黔陽王睡眼惺忪,快步走出房中,卻見一人淩空而立,懷抱酒壇子不斷痛飲,赫然是當日誇誇其談的廢物顧貓兒。


  陳溪摶見勢不妙,便立即退回屋內,龍關絳紫騎兵紛紛湧出,朝對夜空不斷揮擊,然後者今非昔比,至少這一夜他是名副其實的酒聖。


  一聲“滾開”如雷炸響,所有攔路之人皆成了血霧,其手段之狠辣令人咋舌,就在顧貓兒打算一拳轟塌麵前房屋之時,漫天雷意匯聚,隨後將黔陽王府徹底包裹其中,任憑酒聖用盡手段也無法撼動……


  渾身雷芒閃動之人憑空出現,亦是傲立夜空,他言道:“有點意思,你是何人?”


  顧貓兒雖瞧不清對方長相,卻能感受到這雷意磅礴遠超自己,今日本就抱著必死之心前來,當即怒道:“青州顧氏一族,顧有財!”


  “為何到此傷人性命?”


  “報仇而已,今日必取陳溪摶之命!”


  男子朗聲大笑,夜空忽有雷鳴陣陣,“一夜入聖一夜衰,天亮後你便是廢人一個,談何報仇?”


  “你是何人?”


  麵對顧貓兒的疑問,男子譏諷道:“你還沒有資格知道。”


  兩人在夜空不斷碰撞,後者似乎並未動用全力,仿佛在不斷拍蒼蠅一般,最後抬手以雷芒為繩索將顧貓兒緊緊鎖住,笑道:“以酒入道乃是偏門,而你也隻能算是個初窺聖境的門外漢……最後一次機會,滾是不滾?”


  顧貓兒兩眼通紅,似是要滴血一般……


  此後如何眾說紛紜,隻是當夜黔陽百姓皆聽見一聲驚天炸響,顧貓兒像是從人間蒸發一般,從此杳無音訊。


  數日後風波平息,青衫一眾踏入青州地界,直奔隱元會總部。


  途中張曼青提及一事,他告訴眾人這青州有一處名為龍關的地方,雖是宗門卻如同軍隊一般,上上下下皆身披絳紫甲胄,而那龍關之主一身雷法驚天,自己險些被其囚禁於龍關之中……


  陳玉知驚歎:“這世間竟還有比你更精通雷法之人?”


  張曼青輕歎一聲,王束殿言道:“莫要坐井觀天,觀山高而知巔,殊不知天外有天……陳玉知,當日你毀氣運歸天下,此後江湖必有高手層出不窮!”


  陳玉知懶得去想這些東西,當即對陸小音扮了個鬼麵,言道:“我就不信天下間還有你們四人搞不定的事情。”


  女子一腳將青衫踹翻,李道子捋了捋胡須,笑道:“這事兒我們就搞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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