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有相逢 第一百九十三章 赴約劍塚，破九霄
涼州之上，三載光陰如白駒過隙，陳玉知立在一處小土墩上，縱觀萬裏無垠好比登高泰山一覽人間。
“小雜毛、花骨，這幾載幸有你們陪伴，許多寂寞之時方能開懷淺笑，但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此後我打算去一趟洪都劍塚，紅袖斷當日曾說過，若想續緣這一關必須得過。”
“玉知大哥，我們陪你一起去！”
少年郎有些擔憂，當日他也在九裏坡中，紅袖斷分明說過會有性命之憂，他們又怎會讓陳玉知一人前去冒險，而青衫卻搖了搖頭，笑著拍了拍兩人肩頭，言道：“小雜毛與若棠姑娘曾有三年之約，花骨你就陪他一同回句容吧，待到劍塚之事了卻，我自然會去茅山討一杯酒喝！”
花骨仍堅持一同前往劍塚，然而小雜毛對青衫甚是了解，知道他決定的事情不會輕易改變，故而將花骨一把拉到了自己身旁，歎道：“你這家夥福大命大，我可不擔心你的安危……但還是想說一聲珍重，我在茅山之上等你歸來，倘若缺席了道爺的酒席可別怪我翻臉不認人，你可知曉？”
青衫咧嘴一笑，與兩位兄弟不斷承諾，臨別時喊道：“放心，小爺一定來替你證婚！”
少年郎一步三回頭，依依不舍。
白狐躍下肩頭，茅山小道背對陳玉知，伸出手臂輕輕一揮，將一袋酒囊丟到了陳玉知手中，兄弟之間何須多言？一笑相逢江湖路，人間風月如塵土。
青衫躺在小土墩上，翹起二郎腿甚是愜意，回憶三載漠北之行有得有失，但終歸是入了通幽境，而兩載問劍更是將境界穩固到了極致，賣布先生還未曾出手，小公子一襲霓裳羽衣還來不及誇讚，不知祁山郎與小鳳仙之戰孰強孰弱，月無瑕奔赴黑河畔不顧流言蜚語，想來胡車兒早已墜入地獄，紅袖斷救下豢狼人究竟意欲何為？人間真是美好，就算此時腳下皆是黃土亦是十分美好，當年曾立誓要做江湖最風流之人，不知如今中原有何變化，當年散國運入江湖，隻怕當下定是百花齊放，必有驚豔之人橫空出世，青衫將一袋漠北烈酒造作一空，笑道：“兩座江湖，也就一口濁酒還算不錯！”
涼、雍、並三州交界，洪都人來人往甚是繁華，近日許多劍客慕名而來，都想觀摩劍侍入冠之禮，而此人便是當年與陳玉知約定一戰的劍侍十七。
陳玉知在慶陽外呆了一夜，自然是與某個老家夥秉燭長談，夜裏青衫連連道歉，對三載缺席祭拜之事頗為無奈，次日他便趕赴洪都，一襲青衫入中原，必然又會掀起驚濤駭浪……
洪都東大街，百仙閣立有一麵告示牆，此牆之上分有江湖青榜、朽榜、胭脂榜、漱玉榜，更有刀劍兵器榜，所記錄之詳細堪稱曠古爍今，陳玉知三載未歸，對此榜單甚是感興趣，連忙走去一探究竟，僅一步便立於人潮最前，有些境界低微之人全然沒有察覺異樣。
這一探之下頗為震驚，青榜與朽榜之上並無第一，兩者皆為空缺，而故人之名充斥各榜之上，他目光停留在胭脂榜，久久沒有挪開視線，心中感慨萬千。
就在青衫怔怔出神時，一隻手瞧瞧搭在了他的肩頭，陳玉知回頭一瞥，驚道：“張芹？”
女子莞爾一笑，久別重逢之日並不意外，隻是沒料到會在洪都相遇。
並州商會勵精三載圖治，早已將分號開遍涼州，而這洪都位於三州交界，自然免不了占據一席之地。
女子並無變化，隻是商賈氣息更為老練，眸中充滿了自信與篤定，並州分號內宴請故人，張芹碎道：“你這家夥，自從瀘沽山一別之後，整個中原的風風雨雨似乎都與你有關……還有，你莫不是把我並州商會當成了濟善堂？”
“張大會長此言差矣，我這可是在替你行善積德，福報恩澤來日定能齊天，千萬不要倒打一耙，小弟可受不住。”
“你倒是一點都沒變，還是這般喜歡貧嘴……”
兩人齊齊輕歎一聲，仿佛都覺得歲月如梭，青衫又問：“你與十七如何了？”
說到劍侍十七，張芹一肚子怨氣險些把飯桌都掀翻，女子每月都會去劍塚一次，刮風下雨從不間斷，這般耐心執著任憑鐵樹也該開花了，但十七卻猶如石佛一般絕情，連見一麵的施舍都不願給她，女子怒道：“當初以為學習唐婉便能與他長相廝守，看來是自己癡心妄想，世間哪有第二個黃天心？我已經做出了決定，若他成為劍冠之日仍然不願意見我，此後一別兩寬興許才是歸路……”
水落魚梁淺，自古男女之事最叫人傷腦筋，但陳玉知也沒料到十七會如此絕情，難道劍塚有不可娶妻的規矩？他當即安慰：“張芹，你莫要擔心，這次我替你出頭如何？”
女子欣喜，急忙問道：“你打算如何替我出頭？”
陳玉知賊兮兮一笑，“這你就甭管了，準備好聘禮與八抬大轎，咱們將這個劍冠給娶回並州商會！”
張芹遐想連篇，不禁通紅了臉頰，一個小丫頭從後堂跑了出來，她個子不高臉圓圓，直接抱住了女子大腿，奶聲奶氣說道：“幹娘，你要娶誰回商會啊，人家是不是要有幹爹了？”
小丫頭被張芹抱到了腿上，借著幹娘懷抱不斷打量陳玉知，女子解釋：“她叫張圓圓，是我在路邊撿到的幹女兒，你瞧她可愛不可愛？”
張芹言語間充滿了溺愛，小丫頭卻忿忿不平，言道：“幹娘，圓圓又不是從石頭裏蹦出來的，你這般介紹有失禮數呢！”
小丫頭古靈精怪，惹得二人開懷大笑，不料她指了指陳玉知，語出驚人：“幹娘，這位哥哥長得頗為英俊，你為什麽不讓他當圓圓的幹爹？”
陳玉知愈發覺得小丫頭討人喜歡，當即起身一把抱過張圓圓，笑道：“這可不嫌多，以後誰敢欺負你，幹爹絕不輕饒！”
翌日，劍塚外人山人海，其中八成皆是湊熱鬧之人，僅有少數舉足輕重者可入其中觀禮，鼎沸中並未瞧見張芹，陳玉知一人一刀行至山門，放聲呐喊：“故人前來赴約！”
這一聲呐喊悠長入雲，忽有劍意破九霄。